宋知婳那句“第一时间要知道…”话音未落,甚至连尾音都还未在花厅内完全消散,一股极其凌厉的劲风骤然从府邸北角的院落方向席卷而来!
那并非自然之风,而是高手全力爆发时搅动空气形成的剧烈波动,带着金石交击般的锐鸣和沉重的**碰撞闷响!
“不好!”宋知婳脸色瞬间一变。
郭阳和顾天诚也同时霍然起身,手已本能地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这动静来得太突然,太猛烈,绝非寻常切磋!
宋知婳没有任何犹豫,身影如一道青烟般,瞬间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句急促的吩咐:“你们留在此处戒备!” 话音未落,人已掠出花厅,速度快得只在回廊间留下淡淡的残影。
郭阳和顾天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府邸是宋知婳的核心所在,守卫森严,明哨暗卡无数,谁人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闯进来动手?
而且听这动静,交手双方的实力都极其强横!
时间回溯到片刻之前。
元兮被丫鬟引到客院,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宋府为他准备的崭新青色劲装。
湿漉漉的黑发随意披散着,洗去了风尘仆仆的狼狈,露出那张棱角分明、带着几分野性俊朗的脸庞。
他摸了摸吃得滚圆的肚子,心情大好,准备去找宋知婳,看看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刚走出客院没几步,他敏锐的感官立刻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异样——那是衣袂快速掠过草木、以及极力压抑却依旧泄露的一丝粗重呼吸声!方向,赫然是宋知婳所居住的主院区域!
元兮的眼神瞬间变了!
那点吃饱喝足后的慵懒懵懂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般锐利冰冷的寒芒!
在他的认知里,宋知婳的府邸任何未经允许、鬼鬼祟祟靠近她居所的人,都是敌人!尤其在他迷路几个月,刚刚回来,急于表现的时刻!
“找死!”元兮心中低吼一声,没有任何预兆,脚下青石地砖无声碎裂!
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青影,速度快到极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扑那异响传来的方向!
孟时宴觉得自己倒霉透了。
他日夜兼程,从基地赶回京城。
为了赶时间郭阳带着他们专挑崎岖难行、人迹罕至的小道,一路上翻山越岭,不仅被荆棘刮得衣衫褴褛,更是在一处泥泞陡坡失足滚落,弄得浑身泥污,头发里都结满了草屑泥块,脸上更是黑一道灰一道,活脱脱一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逃兵。
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宋府后门,避开守卫,他不想自己这副狼狈样子被太多人看到,轻车熟路地翻墙而入。
此刻他只想赶紧溜回自己位于主院旁边的房间,好好冲洗掉这一身污秽,换身干净衣服,再以最精神的面貌去见宋知婳。
眼看自己的房门就在眼前,孟时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脚步也加快了几分。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门环的刹那!
一股恐怖的气劲,毫无征兆地从他侧后方狂猛袭来!
那力量之强,速度之快,让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致命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
“刺客?!”孟时宴心中警铃大作!
来不及多想,更来不及看清来人是谁,他完全是凭借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猛地拧身、沉肩、卸力!
同时,腰间佩剑在箭不容发之际铿然出鞘半尺,以剑鞘格挡!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巨响炸开!
孟时宴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狠狠撞在剑鞘之上!
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迸溅!那柄坚韧无比的百炼精钢剑鞘,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扭曲变形!他整个人更是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这股狂暴的力量直接轰飞出去!
砰!哗啦!
孟时宴的身体狠狠砸在院中的一丛茂密花木上,碗口粗的花枝应声而断,泥土翻飞!
他喉头一甜,一口逆血差点喷出,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眼前金星乱冒。
“谁?!”孟时宴又惊又怒,强忍剧痛,一个狼狈的翻滚卸去部分力道,半跪在地,猛地抬头,长剑终于完全出鞘,寒光凛冽地指向袭击者!
然而,当他看清袭击者的面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直冲顶门!
是元兮!
那个在基地里一声不吭就玩失踪、害得宋知婳还派人找过一阵子的家伙!
此刻,他穿着一身干净的新衣,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不屑、鄙夷和……莫名愤怒的神情,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堆垃圾!
“元兮?!是你!”孟时宴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他万万没想到,袭击自己的竟然会是这个失踪人口!而且是在自己家里!
元兮看到孟时宴这副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样子,尤其是确认了对方身份后,非但没有停手的意思,那双清澈,此刻却燃烧着怒火的眼睛里,鄙夷之色反而更浓了。
“哼!没用的家伙!”元兮的声音冰冷,带着浓浓的嘲讽,“在婳姐姐身边待了这么久,就这点本事?连我两分力都接不住?废物!”
他越想越气,自己好不容易回来,就看到这个家伙鬼鬼祟祟地往婳姐姐住的地方摸,还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
关键是,他凭什么能一直待在婳姐姐身边?
还这么弱!
简直是对婳姐姐的侮辱!
“两分力?”孟时宴气得浑身发抖。
刚才那一击的恐怖力量,他亲身体会,绝对是顶尖高手全力施为的水准!
这混蛋居然说只用两分力?
这分明是**裸的羞辱!
而且,这混蛋有什么资格评价他?
他才是那个擅自离岗、不负责任的家伙!
“你找死!”孟时宴怒吼一声,所有的憋屈、愤怒、一路奔波的疲惫以及对元兮失踪导致基地不稳的怨气,瞬间爆发!
他不再多言,强压下翻腾的气血,手中长剑爆发出刺目的寒光,施展出他浸淫许久的剑术。
剑光直刺元兮周身要害!
“花架子!”元兮却嗤笑一声,眼神更加不屑。
他甚至没有拔剑!
他只是身形微晃。
叮!叮!叮!当!
只见元兮仅凭一双肉掌,或拍、或点、或弹、或拂,动作快得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精准无比地击打在孟时宴长剑的剑脊、剑锷甚至剑尖最不受力的地方!
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孟时宴手臂酸麻,气血翻涌,剑势不由自主地一滞再滞!
孟时宴越打越心惊!
他引以为傲的剑术,在元兮面前竟如同孩童耍弄木棍,被对方以一种近乎戏耍的方式轻松化解!
对方的身法、眼力、对力道的掌控,都达到了一个他难以理解的恐怖境界!
这家伙实力竟然暴涨到如此地步?
“就这点能耐?”元兮一边轻松惬意地格挡着孟时宴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继续用语言刺激他,“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也配待在婳姐姐身边?保护她?我看你才是最大的危险!滚开!”
说到最后,元兮眼中厉色一闪,似乎耐心耗尽。
他看准孟时宴一个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细微破绽,一直负在身后的左手闪电探出!五指微曲,无声无息却又快如惊雷地印向孟时宴的胸口!
这一爪,角度刁钻至极,避无可避,蕴含的阴毒劲力足以碎金断玉!
孟时宴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他拼尽全力想要回剑格挡,但身体的动作却完全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的一爪在自己眼中急速放大!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冷、威严、蕴含着滔天怒意的断喝声,在小小的院落中炸响!
宋知婳的身影瞬移般出现在两人之间!
她来得太快,以至于空气都仿佛被撕裂,发出尖锐的爆鸣!
面对元兮那足以致命的毒爪,宋知婳没有丝毫退缩。
她甚至没有拔剑,只是右手并指如剑,快如闪电般点出!指尖同样精准无比地点在元兮手腕的穴上!
这一指,后发先至,妙到毫巅!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响起。
元兮那势在必得的一爪,在距离孟时宴胸口仅有三寸之遥时,硬生生顿住!手腕处传来一股尖锐的刺痛和强烈的麻痹感。
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惊愕地看向宋知婳,眼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委屈:“婳姐姐!他……”
宋知婳根本没有理会元兮,她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孟时宴身上,看到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崩裂的虎口、扭曲的剑鞘以及狼狈不堪、布满泥污却写满愤怒和憋屈的脸庞时,眼中瞬间燃起了冰冷的怒火!
她完全没想到,元兮竟敢把孟时宴按在地上摩擦。
孟时宴看到宋知婳出现,那股强撑着的硬气瞬间泄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憋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心。
他拄着剑,勉强站直身体,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控诉:“婳姐姐……!我刚回来!这混蛋……元兮他疯了!不分青红皂白就下死手!”
宋知婳的目光猛地射向元兮,那眼神中的严厉和失望,让元兮心头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元兮!”宋知婳的声音冰冷刺骨,“你告诉我!你为何对他出手?还下如此重手!”
她指向孟时宴,刚才若不是她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元兮被宋知婳的眼神看得有些发慌,但更多的还是委屈和不忿。
他指着孟时宴,大声道:“婳姐姐!我……我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往你住的院子这边溜!你看他这样子!脏兮兮的,跟个贼似的!谁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当然要抓住他!谁知道他这么不经打!而且……”
元兮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控诉,“而且他孟时宴!是那个占着位置不干事的家伙!我揍他怎么了?谁让他这么弱!连我都打不过,怎么保护你?!”
他的逻辑简单粗暴:鬼祟可疑 实力弱小 占据“婳姐姐身边”的位置 = 该揍!
“你!”孟时宴气得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我回自己家!回自己房间!怎么就成了鬼鬼祟祟?!我弄成这样是赶路弄的!你以为我想?!还有,什么叫占着位置不干事?我……”
“够了!”宋知婳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即将再次爆发的争吵。
她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个是从基地里满身疲惫赶回来的孟时宴;一个是脑子缺根弦、武力值爆表却惹是生非的元兮……这都什么事!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目光先看向孟时宴,语气放缓,带着关切:“时宴,你受伤了?要紧吗?”
她上前一步,想查看他的伤势。
“皮外伤,不碍事。”孟时宴摇摇头,但脸色依旧难看,狠狠瞪着元兮。
宋知婳又转向元兮,眼神严厉依旧:“元兮!你给我听清楚!这里是宋府,是我的家,也是时宴的家!他回自己的地方,天经地义!他弄成这样子,是因为赶路奔波劳碌所致!不是可疑!更不是贼!你二话不说就动手,还下如此重手,险些酿成大祸!你可知错?!”
元兮被宋知婳训斥,尤其是听到“家”、“赶路”这些词,再看看孟时宴那狼狈却理所当然的眼神,以及宋知婳对他的关切,心里那股莫名的怒火和不忿烧得更旺。
他低下头,小声嘟囔:“那……那他也不能这么弱啊……连我都打不过……”
“你!”孟时宴额角青筋直跳,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宋知婳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没好气地瞪了元兮一眼:“总之,以后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在府里随便动手!更不许对时宴出手!听明白没有?!”
元兮看着宋知婳真的生气了,心里有点慌,连忙点头如捣蒜:“明白了明白了!婳姐姐,我错了!我以后不随便打他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更小了,“只要他不鬼鬼祟祟的……”
孟时宴:“……”
宋知婳扶额,感觉无比心累。
她摆摆手,对身后一直不出声地罗君吩咐道:“没事了,一场误会。去拿药过来,给他看看伤。再备好热水和干净衣物送到他房里。”
她说完,又看向两个互相瞪着眼、如同斗鸡般的少年,沉声道:“你们两个,若再敢动手……”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带着冰冷的警告,“就别怪我不客气!”
宋知婳说完,转身走了。
留下孟时宴和元兮站在原地,互相狠狠瞪了一眼,空气中仿佛有噼啪的火花在炸裂。
孟时宴抹去嘴角的血迹,冷哼一声,拄着剑,一瘸一拐地跟了上去,每一步都带着被冤枉和被暴揍的憋屈怒火。
元兮则撇撇嘴,揉了揉还有些发麻的手腕,也跟了上去,心里还在嘀咕:明明是他先鬼鬼祟祟的……不过,婳姐姐好像真的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