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我身上抽走一把短刀,又给我送来一把短刀,想必这城东漕运当家主事并没有那么想要这断肢吧?”
常汉山此时见陈启贤还能保持如此镇静,倒佩服起他的胆识。
“哈哈哈......不错,要她一只手是我们老爷子的意思,这天津城的漕运还从来没有外人敢进来插手,你小子有这胆量,我倒是挺欣赏的。”
“现在老爷子就在三楼,正等着我将她一只手送上去给他老人家消消气,可你若是愿意拿些物什来换,老爷子身为生意人自然会十分乐意。”
陈启贤听出了这话外之音,感情这常汉山是准备和自己做交易来了,只是他不好驳常云鹏的指使,才玩了这么一出。
转念一想,自己设局杀了金爷,这事对常汉山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啊。
现在他不光全面接手了常云鹏手下所有的生意,还没人和他抢常云鹏接班人的身份。
这么一算,他岂不是还得过来感谢自己,怪不得此刻画外音如此怪异。
陈启贤刚思考完就直接夺过身旁小厮的短刀,架在常汉山的脖颈处,同时还打翻了茶桌上的那个天青色茶盏。
在场小厮见状都自觉的往后一退,看似紧迫的场面这帮人却丝毫没有一丝紧张感。
“小兄弟真是不小心呢,这可是我自己带来的茶盏,可是我的宝贝。”
陈启贤在他身后微微一笑:“想必你要的,可比这个茶盏重要的多吧。”
常汉山低声说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我要城东盐枭身上的一张盐引,若你能想办法弄来,那女人我完璧归赵。”
“盐引?”
二人察觉隔墙有耳也不便多说,陈启贤也只好没有追问下去,挟持着这常汉山退出了雅间,门外几人一看,慌忙的跑上三楼。
片刻后,从上面下来二三十人,原来这茶楼埋伏的打手都在楼上,想必是这常汉山故意支开了常云鹏的手下,只留下几人好让二人行此计划。
最后,常云鹏吹胡子瞪眼从三楼跑下来,指着陈启贤便叫到:“住手!杀了我一个女婿还不够嘛?别以为新兵营老子就不敢惹!别忘了那女人还在我手上。”
本来,这常云鹏还碍于这陈启贤的身份不好对他痛下杀手,直接拿了这钟秀琴,要她一只断手了事,谁想到这陈启贤得寸进尺,竟直接在太岁头上动土。
陈启贤不顾常云鹏的要挟,他早在这常汉山的话中听出钟秀琴已经被常汉山看管起来了,想必常云鹏一时没法对她造成什么伤害,况且常云鹏这江湖中人,要是对一个小女子下手,说出去岂不是被世人耻笑。
“老爷子,由他吧,晾他也不敢对我下手,等他安全必定会放了我,你们别追了。”
常云鹏一听,这倒也是,陈启贤也只是图一时的自保才会挟持常汉山,自己紧追不舍反而会令他陷入绝境。
他便叫手下的人回了茶馆,由着陈启贤将常汉山挟持去了军营的方向。
二人看身后已经无人跟随,便找了一处避雨之地,开始继续了刚才的话题。
“你刚刚说的盐引到底是怎么回事?”
常汉山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说来话长,我本在城东只干那漕运生意,这天津城大旱之前,我经常替城东一名盐枭走货,本以为这人走的都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官盐,可有一日,我竟在那批货里发现了一批倭刀。”
“后来我托人跟踪这批货的去向,没想到这盐枭竟私自将官盐贩卖给倭寇,我平生最恨这倭寇,本想想办法对付他,可若这盐枭背后有倭寇撑腰,那此事也就超出了我们漕运帮会能掌控的范围之内了。”
陈启贤问道:“你们那老爷子可知道此事?”
“还不知道,我一直瞒着他,若被他知晓,他定会不顾自身安危前去对抗倭寇。好在之前天津城大旱,他们没法将盐贩出去,可现在运河重新走船,他们必定开始重操旧业,我一直苦恼该如何是好,正巧听闻了你的事情,便有了找你帮忙的打算,你们新兵营出马总好过我们。”
“所以你要我去拿他们的盐引,这样他们就没法继续贩卖官盐给倭寇了?”
刚刚还喊打喊杀的二人,此刻竟站在了同一条战线。
果然,人民只要谈论起倭寇,再苦大仇深都会站在一起抱团抗敌。
“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办法了,说到底,这东南水路的生意可就都在你我二人的手上了。”
“你别看我们家老爷子现在将所有生意都让我打点,可我这人,只想娶妻生子,然后给我们家老爷子养老送终,我此生便足以了。”
“那你还管这档子闲事?”
常汉山被陈启贤这么一说,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我爹娘就是在浙江一带被倭寇所杀的,要不是他们临死前托人将我送上回天津城的货船,我怕也是难逃毒手,所以我这辈子和倭寇势不两立。”
陈启贤想不到这常汉山还有这么一番往事,那倒也能理解他此刻的情绪。
“可若被老爷子知道,事情怕是会不好处置吧?”
“老爷子那我自有办法,你别看他上次出山要打要杀,可这金老大的臭名早已经传遍天津,老爷子的名声都被他弄的乌烟瘴气,本来还看在他对我师妹体贴的份上,谁曾想这几年他越发的不收敛,在外到处偷腥,此刻师妹身体抱恙,他还想着纳妾,虽说你是设了一局,但没有你,这事恐怕也迟早会发生在他们身上,老爷子也想着趁这个机会清理门户罢了,不过他本想教训一番就算了,没想到你直接一刀了解了他,老爷子也是为了名誉才绑来那女子讨要说法。”
“此事我暂且记下,若有倭寇在天津城,想拿到盐引并非易事,在此之前我还得先去找一人,你先回去,有消息我会想办法和你联络。”
常汉山点点头,他当下也不好追问陈启贤的计划,不过这番交流下来他觉得陈启贤倒是一个可靠之人。
二人告别之后,陈启贤经过辗转来到天津城外,这里之前是陈启贤和余子安在外面的歇脚点,是一个已经荒了的野坟,里面被盗空便成了一个小矿洞。
走到洞口,眼熟的面孔上来便抱着陈启贤痛哭流涕:“哥啊,你可算来了,我在这都快憋死了!”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余子安。
“辛苦了,不行我叫个女人过来陪陪你?”
余子安贱兮兮的说道:“倒也不是不行,诶,哥,你听我说完啊......”
陈启贤没继续搭理他,径直走进了洞内,几步路后,只听见洞内一个微弱的呼吸声回荡在周围。
陈启贤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躺在地上软弱无力的那人。
“别来无恙啊,王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