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晚自习的日光灯管在周寻头顶频闪，他盯着《五三》上的复合场大题——带电粒子穿越正交电磁场的轨迹，竟与校庆夜穹顶的千纸鹤阵列如出一辙。林雨薇的自动铅笔突然戳了戳他后背，草稿纸背面是她画的立体坐标系，z轴标注着“端粒酶活性值“。
“用柱坐标。“她声音轻得像扫描隧穿显微镜的探针，“把洛伦兹力分解到r和θ方向。“周寻的笔尖在纸上划出螺旋线，忽然想起前世在阿里云峰会上见过的量子磁阱模型。
前排传来教导主任的咳嗽声。陈冬冬猫腰钻过课桌，把保温杯往周寻桌上一墩：“钢厂冷却塔同款养生茶，你爸让我捎的。“杯底沉着几粒枸杞，在交变电场示意图里浮沉如被困的电荷。
竞赛集训的周末，林雨薇在生物实验室改造电泳仪。她把历年压轴题编码成DNA链，用PCR仪进行错题扩增。“看这里，“她指着凝胶成像仪上的荧光带，“这道电磁感应题的突变率最高。“
陈冬冬抱着一箱红牛撞开门：“最新战报！去年清华自招题在贴吧炒到五千块！“他T恤上印着“F=qvB“的烫金公式，袖口还沾着网吧的烟味。周寻突然夺过试题集，在变压器等效电路图旁写下微分方程——正是清洁工那晚的激光路径函数。
“明天模考最后一题，“林雨薇将离心管里的错题样本递给他，“会考旋转带电体的磁矩。“
高考数学卷翻到立体几何题时，周寻的2B铅笔在指尖转出残影。监考老师踱到身后，盯着他构建的非欧几里得坐标系：将圆锥体展开成二维流形，再用拓扑学证明异面直线相交。汗珠砸在答题卡上，晕开黎曼猜想中的素数分布模式。
最后一科理综考试，林雨薇提前半小时搁笔。她的生物选修题答题区画着端粒酶催化示意图，化学平衡计算用到了比特币挖矿难度系数。陈冬冬在隔壁考场对着最后一道物理大题傻笑——那分明是他设计的《魔兽世界》BOSS技能轨迹。
放榜那日，周寻在冷却塔阴影下查分。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塔顶惊起成群白鸽，振翅频率与他的心跳监测器波形完美共振。父亲的值班室里，搪瓷缸上的钢厂LOGO在颤抖，水纹漾开麦克斯韦应力张量。
林雨薇的短信比清华录取通知书早到三分钟：「三教咖啡厅见，带着你的磁约束笔记。」陈冬冬的快递车呼啸而过，车厢里堆满定制版《清华攻略》，扉页防伪水印是周寻解电磁场题的草稿纸。
手机屏幕的荧光刺破钢厂家属院的夜色，周寻听见身后传来安全靴摩擦砂砾的声响。父亲的值班棉大衣还沾着冷却塔的铁锈，掌心在诺基亚键盘上悬停良久，最终只挤出一句：“网费...够用吗？“
当清华的录取页面加载完成，冷却塔突然鸣响超压警报。父亲抓过手机的动作带翻搪瓷缸，枸杞茶在《钢厂安全生产手册》上漫成渤海湾的形状。他盯着屏幕上的总分，喉结滚动三次才发出声音：“明早...我去买挂鞭。“
母亲把纺织厂瑕疵布头拼成旅行箱内衬时，机床还在循环播放《咱们工人有力量》。她偷用厂里的绣花机，在箱角缝了枚微型校徽——用淬火钢厂的冷却水管熔成清华紫铜色。保安队长过来巡查时，她正往夹层塞进最后一包樟脑丸：“给寻寻防书虫。“
录取通知书送达那日，母亲在传达室签收的手抖得写废三张登记表。她把烫金信封藏进铝制饭盒，裹上三层印着“安全生产“的旧报纸，直到周寻放学才郑重取出。饭盒盖上凝结的水珠砸在“机械工程“专业字样上，晕开母亲连夜绣的千纸鹤暗纹。
父亲用半年夜班补贴买了二十斤五花肉，在公共水龙头旁支起煤球炉。红烧肉的香气惊动了整栋筒子楼，王婶端来自家腌的酸菜，李叔拎来两瓶红星二锅头。陈冬冬父亲醉醺醺地拍着周寻肩膀：“当年我给你换的尿布，转眼就...“
母亲躲在厨房切葱花，案板旁摆着纺织厂颁发的“三八红旗手“奖状——她拿它垫了三年菜刀。窗外的晾衣绳上，周寻的蓝白校服与清华录取通知书复印件在晚风**舞，衣角夹着母亲手写的俄语祝福，那是她在夜校偷学的唯一一句：“Тымоесолнце（你是我的太阳）“
打包行李那晚，父亲默默修好了周寻的二手诺基亚。他用万用表检测充电器时，突然说：“别学你爸，一辈子就会测个电压。“手机开机画面被刷成清华二校门，陈冬冬破解时发现隐藏代码——那是钢厂设备维修的二进制日志，每个故障记录都标注着周寻的生日。
母亲坚持用算盘核对助学贷款表格，老式珠子的碰撞声中，周寻看见她藏在抽屉深处的病历本。尘肺病诊断日期正是他重生那天，医药费报销单的背面，密密麻麻记着他高中三年的早餐开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