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赶到紫霞崖的时候,只见一身黑袍的慕容浔立于崖边,他旁边是被钳制住的“朝阳公主”。

慕容浔看了眼天边太阳,不过才过了一炷香而已,不禁挑了挑眉,“裴将军来得真快。”

看着完好无损的“朝阳公主”,裴钧悬着的心松了松,可看着她身后的悬崖,他眼神锋利的看向慕容浔,“放了她。”

慕容浔唇角噙起笑意:“我有个条件,只要裴将军能答应,我就放了她。”

裴钧怒道:“有屁快放!”

慕容浔瞧着他那暴怒的样子,笑意更深了,“很简单,你自断双臂,换她一命。”

自断双臂?

慕容浔是想废了他!

裴钧看了眼臂膀,眸光再次落在“朝阳公主”身上。

隔得太远,裴钧看不清她的面容。

可他能感觉到她情绪有些平淡了,没有他意料中的激动,直到听到慕容浔所说的“自断双臂”时,才有所反应,可这反应也只是惊诧,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话。

裴钧心中有些黯然。

他都为她来了,她一点也不感动吗?

不过眼下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刻,裴钧看着她一直处在危险的境地,一颗心早就狠狠揪了起来。

对方才三个人,若是比武力,他们绝对赢不了他。

可是对方选的位置实在太过冒险,一旦他的人跟着出手,她必定出事,裴钧无法容许她有半点闪失。

“我自断双臂,你当真会放了她?”

慕容浔低笑了声:“当然。”

裴钧一旦断了双臂,于鲜卑就再也没有威胁,慕容浔当然不必赶尽杀绝。

再者,他还是敬佩裴钧的。

前世,他短短五年内就谋反成功登基,还差点害鲜卑灭族,也算是个人物。

慕容浔执行计划之前曾经考虑过岳冰烟,毕竟她前世是裴钧的皇后。

可他前世就早已发现,裴钧并不喜欢岳冰烟。

跟她在一起,不过是谋反时,岳家给他助力,他刚好缺位皇后稳定江山,又为了嘉赏岳家,才娶了岳冰烟。

慕容浔以为他这么有权谋战略的人,不会爱上任何女人。

只是没想到,他竟会喜欢上朝阳公主,一个恶毒的女人,他竟然会感兴趣,真是令人不解。

慕容浔其实也怕抓错了人,威胁不到裴钧。

故而来木兰围场后,他曾躲在暗处远远的窥视过裴钧。

发现,只要朝阳公主出现,裴钧的视线一定是跟随她的,那眼里的情愫根本藏不住。

若是往常,他自然不懂,可他也有了心上人,知道那眼神意味着什么。

如今裴钧的反应更是证明了一切。

真是太有趣了。

他欣赏着裴钧拔下腰间的佩剑,缓缓扬起。

眼见着就要斩除最大的威胁时,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住手!”

熟悉的声音传人耳里,裴钧一愣,猛地回头,当瞧见马背上的人儿时,他瞬间意识到什么,脸上笑意蔓延开来。

他就说,她见到他来救她,不会那么冷淡的。

而慕容浔在见到沈绵出现那一刻,下意识扭头看向身侧的“朝阳公主”,终于发现自己被沈绵耍了。

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紧紧盯着从马背上下来的沈绵。

“你怎么知道的?”

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

沈绵未答,走到裴钧身边,捶了他一拳,“你胳膊很多么,说砍就砍?”

这么说,声音却是温柔的,心中也有所触动。

能为她自断双臂的男人,是她遇到的第一个。

裴钧顺势握住她的手,也顾不上有没有人看见了,眼神热烈的表白:“就算为你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沈绵哑然一笑。

还真是傻。

她奖赏似的回握了握他的手,才看向慕容浔,“你不用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你看完之后我们再谈条件。”

沈绵派魏峥将东西送过去。

是一张折叠的信纸。

慕容浔展开,再看到无比熟悉的字迹,以及上面干涸的血色后,他浑身一震,眼里杀意骤起,“你将她怎么了?”

那封信是慕容浔写给她的保证信。

沈绵看着他如此紧张的神情,为的却是另外一个她,心中难免有些不忍。

可慕容浔和她毕竟是敌对关系。

她不可能对他仁慈。

她唇角勾起笑意,“放心,没死,只是她勾结外邦,犯了叛国罪,我已让人将她关押了起来,等秋猎回去,只怕她已身首异处了。”

“你敢!”慕容浔双眸森冷阴鸷,恨不得剜了她。

“本宫不想杀她,所以才来跟慕容王子谈条件。”

慕容浔再次震惊。

她到底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难道她真的也跟他一样重生了?

可他的计划如此缜密,她又如何得知?

“你写封信回去,甘愿做我大夏质子,本宫便放了那姑娘。”

做大夏质子?

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朝阳公主,你真以为让我做质子,就可以挽救这大夏吗?”慕容浔冷笑,“太子和你那父皇都已死,这大夏保不住了。”

沈绵眉眼微弯:“你放心,我父皇好好的呢。”

慕容浔面色又是一变,意识到他已经彻底处于劣势后,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始终未曾松口。

沈绵故意激他:“看来那姑娘在你心里也没那么重要。”

“你闭嘴!”

慕容浔眼中怒意蓬勃。

她怎么可能不重要。

可是他一旦成为质子,那便涉及整个鲜卑的荣誉。

鲜卑万千子民,和她相比,他如何选都是错。

沈绵当然知道他难以抉择,继续激道:“当然你不做质子也可以,我今日便杀了你,再跟鲜卑开战,凭借裴钧的权谋智慧,区区鲜卑,相信过不了几年,就能成为大夏领土。”

“若你成为质子,我跟你保证,只要我活着的一日,大夏永不跟鲜卑开战。”

“所以,慕容浔,你要跟我赌吗?”

慕容浔掀眸看向她。

他原本以为蠢笨无知的朝阳公主,此时脸上充满了自信从容,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一般,透着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气场。

不得不承认,她这般样子,的确令人意外。

鲜卑只是个小国,昌明皇帝再昏庸,大夏也是只雄狮,真打起来,只要裴钧在,鲜卑赢的机率太低。

慕容浔看着手中的信,阖了阖眸子,终于还是无奈松了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