磷火在甬道石壁上投下跳跃的鬼影，苏悦悦后颈被项禹掌心的血渍烫得发疼。
二十三名灰袍人从机关门里涌出的刹那，她看清了为首那人袍角绣着的银蛇——和三个月前纵火烧毁苏家老宅的刺客纹样分毫不差。
“你左肩有伤。“她扯断半截袖口缠住项禹渗血的虎口，指尖重重按在他腕间跳动的脉搏上，“离火诀还能用三次。“
项禹反手擦去她脸颊沾着的铜锈，玄铁剑横在两人身前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当第一柄淬毒弯刀劈来时，苏悦悦突然踮脚咬住他耳垂：“还记得硝酸甘油的结构式吗？“
血色火焰裹着剑锋撞开三把兵器的瞬间，项禹左手在身后比了个确认的手势。
苏悦悦顺势滚向东南角的青铜灯柱，袖中银链精准勾住横梁垂下的铁环——正是方才混战时她偷偷拴上去的现代登山扣。
“坎位三人下盘不稳！“她借着铁链荡过刀阵时大喊，发间冰晶簪子突然迸出刺目蓝光。
项禹旋身踹飞偷袭者的同时，剑尖在青砖上拖出的火星竟沿着苏悦悦提示的路线烧成六芒星图案。
灰袍人的合围阵型出现刹那凝滞。
苏悦悦趁机甩出藏在腰封里的镁条，刺眼白光中响起布料撕裂声——是项禹用剑挑破了七人腰带上的暗袋。
淬毒银针叮叮当当落进她提前铺开的磁石网时，甬道尽头突然炸开腥臭的紫雾。
“小心！“苏悦悦甩出银链缠住项禹的瞬间，灰袍首领的蛇头杖已经戳到她面门前半寸。
项禹的剑锋擦着她耳畔刺出，离火诀引发的爆燃却只烧焦了对方半幅衣袖。
“世子爷的离火，怎么像灶膛里的余烬？“首领阴笑着转动杖头机关，十二枚骨钉破空而来。
苏悦悦拽着项禹扑向燃烧的六芒星中心，后背重重撞在青铜灯柱凸起的饕餮纹上。
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却清晰听见项禹肋骨传来的错位声。
灰袍人踏着毒雾逼近的脚步声里，她突然摸到灯柱底部凹陷的卦象——是昨夜在藏书阁背过的《天工阵图》第七页的离卦标记。
“给我二十秒！“她撕开染血的中衣下摆，蘸着项禹掌心渗出的血在青砖上画出苯环结构。
当第六个碳原子闭合时，项禹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她两个时辰前绘制的肾上腺素分子式。
星图印记爆发的金光中，苏悦悦看见灰袍首领的瞳孔剧烈收缩。
项禹的剑锋裹着血色火焰劈开毒雾，却在刺中对方咽喉前被蛇头杖格住。
两人角力的气浪掀翻三个试图偷袭的灰袍人，苏夜悦趁机滚向震颤不止的青铜灯柱。
“巽位地砖有裂缝！“她将冰晶发簪狠狠刺进砖缝时，整条甬道突然响起机关转动的轰鸣。
灰袍首领的狞笑凝固在脸上——他脚下三尺见方的青砖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
项禹的剑锋擦着苏悦悦发梢刺入石壁，借着反作用力将她甩向安全区域。
当最后一个灰袍人坠入地陷时，苏悦悦突然抓住项禹的剑柄：“等等！
地底有东西在发光——“
她的虎口被剑柄纹路磨出血珠，却在触碰石壁裂痕的瞬间感觉到异样震动。
项禹用剑尖挑开碎砖时，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塌陷处露出的玄铁板上，赫然刻着与苏悦悦现代实验室里粒子对撞机相似的波纹图案。
苏悦悦指尖划过青砖裂缝里渗出的荧光，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六芒星阵残留的余温在皮肤下跳动，她看到溃散的能量流正沿着特定轨迹朝西北角坍缩——那里有处肉眼难辨的波纹正在吞噬散落的火星。
“项禹！“她抓起浸透血水的银链在头顶甩出圆弧，“坤位三步！“三枚骨钉擦着发髻钉入石壁时，项禹的剑锋已经为她劈开半尺空隙。
苏悦悦踩着迸溅的碎石跃上横梁，腰封里滚出的镁粉随着银链抽打洒成扇形。
灰袍首领的蛇头杖喷出毒雾的瞬间，苏悦悦扯断磁石手串。
十二枚磁珠精准吸附在青铜灯柱的饕餮纹上，磁场紊乱引发的震颤让三个追击者踉跄着撞成一团。
她趁机跃向能量坍缩点，后背撞碎两片残瓦时摸到了青砖下的凹槽——是《天工阵图》里提过的地脉交汇点。
“硝酸甘油！“她突然朝着缠斗中的项禹大喊。
少年反手劈开两个灰袍人，染血的袖口甩出三支琉璃瓶。
苏悦悦用银链卷住药瓶的刹那，蛇头杖掀起的罡风削断了她半截青丝。
灰袍首领的冷笑凝固在第七步。
苏悦悦翻身滚进能量漩涡中心，摔碎的琉璃瓶里渗出的甘油与青砖凹槽中的硝石粉末混合，指尖残存的血迹成了最完美的催化剂。
当地面开始剧烈震颤时，她将冰晶簪子狠狠刺入凹槽边缘的坎位标记。
整座地宫突然响起龙吟般的轰鸣。
六芒星阵残存的能量被重新点燃，沿着苏悦悦用磁珠标注的轨迹汇聚成刺目白光。
灰袍首领的蛇头杖刚举起就被光柱吞没，玄铁锻造的杖身竟像蜡烛般开始融化。
项禹的剑锋就是这时破空而至的。
离火诀引发的赤焰裹挟着阵法能量，在甬道里烧出灼目的螺旋。
灰袍首领仓皇后退的第七步，靴底踩中了苏悦悦提前泼洒的磷粉——爆燃的火舌瞬间吞没了他的黑袍。
“不可能！“首领嘶吼着拍打燃烧的衣袖，项禹的剑尖已经抵住他咽喉。
玄铁剑身映出少年冷峻的眉眼：“三日前你派人毒杀城东米商时，就该料到今日。“
地宫深处传来砖石崩塌的闷响。
残余的灰袍人看着化为火团的首领，像退潮般涌向暗门。
苏悦悦撑着青铜灯柱站起来，发间冰晶簪突然射出一道蓝光，精准击碎了最后那扇机关门的转轴。
项禹接住她踉跄的身影时，两人掌心的星图印记同时发烫。
地底传来的震动越来越强，玄铁板上的波纹图案正在渗出诡异的蓝光。
苏悦悦突然抓住项禹的手腕：“能量反馈要来了！“
他们撞开腐朽的木门滚进护城河那刻，整条甬道在身后轰然塌陷。
黎明前的月光洒在浮满碎冰的河面上，映出对岸星星点点的火把——是闻讯赶来的百姓举着灯笼在欢呼。
项禹的手指还扣在苏悦悦渗血的虎口上，少年武将此刻才显出些许后怕：“你怎么确定那个坍缩点能逆转阵法？“
“《天工阵图》第七页的批注。“苏悦悦从怀里摸出半片焦黄的纸页，斑驳墨迹里藏着个苯环涂鸦，“我祖父二十年前就发现能量场的莫比乌斯环特性了。“
晨雾中传来更夫敲响的平安梆子。
项禹正要说什么，突然感觉怀里人剧烈颤抖起来——苏悦悦正盯着河面倒映的朝霞发呆，那些流淌的金红色让她想起实验室的应急指示灯。
“看这个。“她撩开被血黏在颈侧的碎发，露出锁骨下方泛着蓝光的印记，“能量共鸣留下的痕迹，和玄铁板上的波纹...“
项禹的指尖刚触到那片皮肤，城墙方向突然炸开报捷的烟花。
百姓的欢呼声浪里，少年武将默默收紧手臂，将未完的疑虑和少女鬓角的血腥气一同按进胸膛。
护城河的碎冰撞在青石岸上，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是某种古老机关重新开始运转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