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一整天都是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完。
苏妤下午没课，午饭过后就窝在床上了。
睡醒已经傍晚了。
-黎莹：【醒了吗？探头jpg.】
-黎莹：【我想点外卖。】
-黎莹：【去不去小吃街。拜托拜托jpg.】
-黎莹：【想喝夜市的西瓜汁。】
-黎莹：【睡得我头晕。】
苏妤一醒来，听着下面的小动静，睁眼望着窗帘，放空了好一会儿才翻身找手机。
-苏妤：【。】
其他几个都出去了，就剩她俩和舍长温瑄。
她眯眼看了眼微信页面，前天结束聊天对话后，一直到今天，她和顾翊都没联系过。
倒是顾韵泷给她发了几条消息，问她周末有没有空，约她吃饭。
苏妤同意了。
BJ，顾氏总部，会议室里人员进进出出。
顾邵寅：“小翊，公司现在这个发展趋势，只有把项目抛出去才能有回转的余地。”
其他董事附议，顾翊是代替老爷子过来开会。
老爷子一向放不开手，所以这个时刻让顾翊去，让董事会摸不着底。
按理来说，顾翊本就没有打算接手顾氏的想法，自从顾邵丞过世后，老爷子把重心都放在了顾邵寅身上。
顾翊那个小叔叔一向放荡不羁，常年跑国外潇洒，公司的事情也从来不过问。
“项目抛出去，公司是保住了，那公司内部怎么运作，不知道大伯想没想过这个问题。”
顾邵寅眼神躲避，欲言又止，顾翊打断道：“我想大伯应该是做好了打算的，不然也不会蠢到作出这样的决策。”
“你……”
顾翊狭长眼眸里闪着寒光，手上的笔在指间快速转着，会议薄“啪”一声被扔在桌面。
“顾氏不缺人，各位要是没脑子的话，大可以走人。”
“散会。”
……
顾氏近段时间资金运转不过来，股票持续下跌，顾韵泷在泝州谈新合同，拉拢投资商，在这个关头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况且顾韵泷是个女人，她回国一两年才开始接手公司事务。
顾氏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几乎七八成的项目被截，合作伙伴毁约。
公司里人心惶惶，顾老爷子却心定气神在钓鱼。
顾翊解了西装扣子，往顾老爷子旁边一坐，还礼貌问好：“爷爷。”
老人年近七十，但很有精神气，只有两鬓微微长出一些白发，“你姐还在泝州？”
顾翊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自顾自地给自己倒茶。
老头怎么可能不知道，明知故问罢了。
“你想问什么？”顾翊抿了一口，微微皱眉。
“难喝。”
老爷子瞥了眼这孙子，淡淡开口：“听说你在泝州那套房有人在住。”
顾翊突兀笑道：“听说？”
老爷子正准备发火，顾翊慢悠悠开口：“我女朋友在那儿。”
他哼了声，“你倒是直接。”
顾翊：“她上次来过，没来得及带她见您，有机会再说吧。”
“你大伯……”
顾翊手上玩弄着圆桌上的军刀，“那是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老爷子靠在座椅上，手里旋转着鱼竿，缓缓点头，看着平静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圈水波。
“我也该让位了。”
顾翊没开口，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个下文。
他便起身，“我先回去了。”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让你姐姐联姻？”
顾翊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您不是知道吗，何必问这么清楚。”
“凌氏的确算不上高门大族，但在这BJ也有地位，如果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你应当如何？”
“随便。”
顾翊不在意这些，顾氏也好，凌氏也罢，他都不感兴趣。
顾翊停下脚步，缓缓开口：“您别找她。”
“你把她放在泝州，总有一天有人会察觉到。”
“你大伯已经在调查你在泝州的动向了。”
这是在提醒他，顾邵寅想要动手，绝对会盯上她。
“我知道。”
顾翊回半山腰别墅，心烦意乱，阿姨问他吃过没，他淡淡应一声，说自己在外面吃了。
男人转身去了健身房。
水珠顺着肩胛骨缓慢流下，精瘦的腰腹上搭着浴巾。
那只极具压迫感的双眼微微眯着，看向震动的手机，扯过毛巾搭在头上。
苏妤吃惊道：“你在家？”
“嗯，又没吃饭？”他把手机立起来，正对着自己，随手擦着滴水的头发。
苏妤塞了几颗蓝莓进嘴里，含糊道：“吃了，饭后水果。”
“还以为你搞失踪，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你想上天啊。”
他明显心情不好，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一脸冷淡的模样。
听了她的话才终于露出点笑意，向她解释自己把手机放一边了没注意到。
苏妤轻声开口：“BJ下雨了吗？”
“没下。”
苏妤刚想说好吧，就听见他开口，“明天回泝州陪你。”
“你要是太忙就别过来了。”
他现在过来也没什么可以忙的了，公司已经搬了，这边算是分公司了，总归还是在BJ方便一些的。
“唔…我和你姐姐吃饭了。”
顾翊露出那双眼睛，眼皮下压出明显的褶皱，让人误以为是单眼皮，“嗯？”
“你最近太忙了。”
顾翊怔了好一会儿，“想我吗？”
果不其然，她又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他，像是在说“你别恶心我”。
顾翊又问她要不要去学攀岩，之前答应过带她去，后来也没去成。
“不去。”
“教你。”
“不想去了。”
苏妤把头发挽起来，整个人一下就精神了，她伸手去调整灯光，睡衣斜着露出些许风光。
“你回回都说话不算话，我又不是每天都空着等你约。”
“那我道歉可以原谅吗？”
“不可以。”
苏妤装听不懂，跟他打谜底，谁让她最近老是放她鸽子。
“宝宝，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明天就回去，你多穿些衣服，外面冷。”
苏妤拉开包，拿出作业本写课后作业。
“你真要明天回来吗，我明天很多课。”
顾翊靠在床头，“下午接你。”
苏妤站起来把跳上她行李箱的猫赶下去，“小猫，你走开一点。”
“真是烦人。”
没一会儿，苏妤又怒了，“小猫，你做什么，我的箱子被你踩脏了！！”
说完，又警告它，“你要是再上去我就把你关起来了。”
“自己注意一点，别被它抓伤。”
苏妤是有一点怕猫的，而且她也嫌弃它脏兮兮的，宿舍里到处都是猫毛。
养它的主人也一点不照顾好它，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要养只猫，真是搞不懂。
“不会，我都不怎么碰它。”
两人沉默着，苏妤低头写练习，等她写完一道题，才看向屏幕，视线对上，苏妤笑了笑，说自己刚刚在算题。
“很想你。”
苏妤开心笑道：“那你明天回来见我。”
……
苏妤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根本不会考虑异地恋，她觉得异地恋没有实感，什么都做不到。
那是她初中的一位朋友，他们俩是网恋奔现，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
朋友笑着说，也不算很远，其实还可以接受。
苏妤表示自己接受不了，反观现在的自己，真是打脸。
苏妤觉得自己谈恋爱和其他人不太像，比如说黎莹和她对象，他们每天都会连线打电话，或者一起打游戏。又比如说，像刘琦，她经常和对象出去，虽然和对象不在同一个学校，偶尔也会吵架。
隔壁宿舍的同班同学，经常和男朋友吵架，有时候闹到分手，最后又和好。
她和顾翊之间就不会这样，或许是年龄差的问题，也可能是他俩接触的圈子不同。
顾翊的社交圈和她的社交圈不太一样，所接触的事情也不同。
她大部分时间会为学业上的问题所困扰，而顾翊早就走进社会，看透人情世故。
苏妤发觉这样似乎也很不错，偶尔见面，一起小住一段时间，彼此给足对方个人空间。
这也让她想到了高中时期，和一个人好朋友走得太近了，时常产生一些矛盾，两人又都不愿退步，经常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这么相比之下，她会更喜欢自己和伴侣之间是有距离感的。
她觉得就这样平平淡淡过着也很好。
苏妤是个很矛盾的人，希望顾翊随叫随到，又希望他不要经常出现打扰她。
蒋宜羽说她不该找男朋友，应该找个床伴，那总需要的时候才到，不需要的时候根本不多联系。
苏妤不敢苟同，这么恐怖的想法，还是找顾翊吧，起码这人是干净的，家世也清白。
……
“苏妤，起床起床。”
苏妤迷迷糊糊醒来，她刚睡着一会儿，“嗯？”
黎莹往身上套毛衣，“开团会。”
苏妤啊了一声，回想起来班群的信息，真的太困了。
-苏思媛：【跨年我去找你。】
-苏妤：【？】
苏妤问她怎么不和男朋友一起跨年，她说分手了。
苏妤彻底服气了。
苏妤吸了吸鼻子，回了句语音，“那你记得买票。”
泝州的天气多变，忽冷忽热，她又感冒了。
前两天还是二十多度的天，今天就降到五度了。
黎莹提醒道：“你穿厚一点，穿那件大棉袄吧。”
苏妤揉着眼睛，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最后，还是穿了毛衣加外套，穿着棉拖鞋就出门了。
一出宿舍门，感觉困意都被冻住了。
“好冷。”苏妤攥紧手里的暖手宝，裹了裹身上的棉袄。
这一刻，她真庆幸自己穿了长款棉袄。
说起来，这外套还是顾翊买的。
“好冷啊。”黎莹穿着单薄的毛衣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更夸张的是，她下半身穿的裙子，丝袜再怎么保暖也抵挡不住寒风。
黎莹抱着胳膊冲进教学楼，嘴里念叨着好冷好冷。
班长在讲台上讲，他们在讲台下开小差。
黎莹手里攥着暖手宝，总感觉温度越来越低，还是冷，“我想剪个短发。”
“剪吧。”
黎莹就是留着短发，她当初想剪一个酷酷的狼尾，奈何被剪毁了，慢慢就留长了些。
“空调又不让开，真的好冷。”
苏妤下巴一台，“你去投诉。”
“不敢……”
……
寒风凛冽中，一对情侣站在宿舍楼下，女生应该是生气了，一声不吭站着，男人低头跟她说话，紧接着把手里的包递给她，抚了抚她的发。
女生气势汹汹走开，拉开宿舍门，砰一声铁门反弹回来，发出一声巨响。
苏妤一手拎着快递，一手拿着伞，跟在她身后，停在门口，冷漠地看了眼前面的人。
“……”
黎莹下楼拿外卖，目睹全过程，回到宿舍疯狂笑她。
苏妤淡淡瞥了眼她，隔空给了她一巴掌。
“酸奶，过来妈妈抱抱。”
苏妤把手机置在桌面，微蹙眉心，桌面课本上多了几个猫脚印。
“它又上我桌子。”
黎莹把猫递给她，“打它。”
酸奶跳下地，尾巴往她腿边蹭，黎莹蹲下来摸它，“你抱抱它嘛，它喜欢你。”
苏妤拿湿巾把桌面擦拭干净，摇头拒绝：“不要。”
“讨厌它，讨厌没有边界感的猫，尤其是它。”苏妤拉开椅子，把猫赶到其他位置。
刘琦探头：“下雨了吗？”
黎莹：“没有。”
苏妤把快递拆了，一件连衣裙和一套睡衣，还有一个是朋友买的酸奶。
-妤妤：【什么时候回来？】
苏妤晚上要去兼职，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出门了。
“嗨。”
苏妤把门关上，跟学委打招呼，“诶，苏妤我们那个比赛好像快要截止时间了，你记得给我发一下你做的文件。”
苏妤头发利落地扎起来了，穿着米黄色加厚卫衣，新买的鞋子好像有点不合适，她刚出宿舍门就差点打滑了，就像现在，差点摔倒在地。
学委连忙伸手去扶她，“你慢点慢点。”
“我感觉资料不是很齐全，我把你发给我的也一并整理上去了，其他几个都没发给我。”
学委点头道：“那我晚点催一下他们，我们早点交，好安心。”
“行，晚上让他们发给我吧，我做好传给你过一遍，没问题就交了。”
到了舞蹈室，只有零零散散几个新人在大厅玩手机。
“Hi，今天来这么早。”
舞蹈室只招了两个前台，两班倒，老板说只要不闹矛盾随意他们俩之间调换，协调好就行。
男生是那个经常约苏妤去酒吧的小哥，和他男朋友是异国恋，他男朋友在意大利读研。另一个是女生，比苏妤小一岁，早早就出社会工作了。
“连姐在办公室，她让你过来了去找她。”
“行，谢了。”
苏妤去休息室把东西放好，换了身衣服，外边裹了件厚外套，走到走廊尽头，苏妤敲门。
“进。”
连淑怡招手，示意她先坐，等挂了电话，她才开始和她谈正事。
……
苏妤连给她们上课的心思都快没了，她本来就只是顶替一下她们的班教一些新生而已，也自知自己跟专业老比不了，可是连淑怡刚刚问她愿不愿意签公司。
连淑怡的意思是公司那边不打算在泝州这边开那么多个分店了，也就是说可能会辞退一部分人，尤其是像苏妤这种兼职的。
苏妤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会好好考虑。
一个小时断断续续上完了整节课，苏妤把东西整理好准备下班。
她今天只有一个班的课，都是一些过来上体验课的，上到一半一回头仔细看人又少了几个，一节课下来教室空了大半。
刚出商场，阿姨正好发来消息，说饭菜做好了，让她回来趁热吃。
还是庆幸的，起码在这个城市她不算孤零零一个人。
刚打算回复阿姨，电话就通了进来，屏幕弹出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美丽女人。
是蒋宜羽。
“怎么？”
“去喝酒不？”
“不去。刚下班，准备回去洗澡吃饭。”
“你老公回来了？”
“......”
自从有一回顾翊拿她手机改了电话号码的备注被蒋宜羽看见之后，一直调侃她。
“没有。”
苏妤看她风尘仆仆的样子，“刚出门?要不要去我那里吃晚饭？”
“你做饭？”
苏妤一脸无语看着她，这是在嘲讽她呢。
“阿姨做了，刚叫我回去吃。”
“去啊，你们家阿姨做饭好吃。”
苏妤忍不住笑出声，“那你来接我，我发位置给你。”
......
蒋宜羽像是在饿了几天没吃饭，一脸饿死鬼的模样。
“那你们现在就是异地恋，以后呢？”
蒋宜羽刚说完，又意识到不太对，连忙说道：“算了，问你也没用，这种事你肯定走一步看一步。”
苏妤笑的眼都眯起来了，“不是，我没那个意思，那我也不能不让人家工作，就留在泝州。”
“为什么他那个公司非要现在搬，等你毕业再搬，再不济明年搬也行。”
苏妤摇头：“他现在搬是最合适的，泝州这边给出的很多条件都没有那边好，而且他的人际关系都在那边，BJ总归是比泝州有发展前途的。”
“他不搬，就真的坐等山空了。”
蒋宜羽开玩笑道：“诶，你说，要是他破产了，你还跟他吗？”
苏妤连忙制止她：“别乱说这话，我现在还不想这样。”
她今天刚被通知可能会被辞掉，现在又跟她说对象破产，她还真有点受不了。
“没这个可能，他爷爷不可能不管他。就跟你爸不可能不管你那样，懂了吧？”
“……”
“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