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抒珩被一阵强锣打鼓的声音闹醒。
拖着昏沉的身体向窗外看——道路上有很多人,他们排成一定的队形,穿的衣服非常喜庆,他们沿街舞动,像在扭秧歌,敲锣打鼓舞龙头,后面好像还有鞭炮,所到之处红红火火,一副好不热闹的景象。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
抒珩挠挠头,走下阁楼,偌大的客厅中只有依灼夭一人安静坐着。
“你醒来了?”依灼夭说到。
“嗯。今天是你们这的节日吗?外面好热闹呀。”抒珩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哦,那个呀。今天是我们村的‘社火节’好像是为了庆祝什么开灶什么的?哎呀!我哪能记得那么多呀。”
“这么快?!”
“你昨天睡了一天!来吃点吧,好歹你是来解决我的委托的,我得把你照顾好。吃吧,还热乎着。”依灼夭把已经做好的饭菜端上来,有四五种,特别丰盛。
“哇!看不出来呀!你手艺这么好!”
“就你那小眼睛能看清啥?”
“我想想……”抒珩思考片刻,他注意到依灼夭手上新贴的创可贴;也注意到她嘴角未擦干净的酱料;可能在某处悄悄换了发型;又或许是那头上别出心裁的发卡?
“你的发卡很好看。”抒珩带着笑说。
“唔唔唔唔……”依灼夭感觉脸色发烫,她努力平复自己莫名其妙的心情。
这一刻,这位涉世未深的少女第一次体会到名为注视的感情,可她自己并不清楚,只是觉得身体、思想上有着些许迟钝。
依灼夭捂着脸,把头转过去:“快吃饭啦!”
在愉快享用一顿美食之后。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依灼夭问到。
“我在想也许发出异响的东西并不是活物,也许是某种机关。我能在房间里随便看看吗?”抒珩说。
“当然。”
得到依灼夭的认可后,抒珩便在房间里搜索。
抒珩想的是如果说制作机关的人与依灼夭有关的话,可能会在房间里留下什么东西,大概率可能是书籍或者机关什么的。所以抒珩决定从房间里的书籍找起……
在二楼某个床底下找到一个纸箱,看起来里面装有很多东西。
“把它拉出来看看吧。”抒珩说。
“找这么久一定累了吧,喝口水休息一下吧。”拿着两杯水的依灼夭上来寻找抒珩,但看到抒珩往外拉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依灼夭瞬间就慌了。
“等等!那个是……”依灼夭大声制止。
但抒珩早已打开了箱子:“这里面是什么呢?”
气氛瞬间尴尬到了极点,因为那一箱子里面装的全是依灼夭这些年来收藏的少女漫画。
自己的**被一位刚认识一天的陌生人翻出来,还是自己许可的,换做是谁在此时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年不出来吧。
抒珩默默地把箱子合上,推回床底下:“嗯…那个…关于…额…谜题我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我先去外面转转先。”
依灼夭如同石化一般愣在原地,没有回应。
“那我走啦……”抒珩挠挠头,飞快地出去了。
来到外面,村子里不知何时被装点的非常红火,道路两旁有红色彩带装饰,就像龙一样游动。
从尴尬的氛围逃离出来抒珩如释重负:“呼……终于出来了,今天这是过节了吗,看起来是挺重大的节日呀,这么隆重。”
街边的小贩也换上了适合节日的红色装扮,有龙形状的灯笼,有龙形状的吹糖,甚至连衣服上也都有龙形状的装饰。
“球球果大投篮!中一个奖一个!”
“传统社火节限定美食浆米糕!错过这村再没这店了啊!”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我要吃到爆炸!”
“对面这个社火表演好看,快过去看看!”
“为庆祝社火节,本店新推出社火饮!买一送一,支持先品后买!”
“为庆祝社火节召开,今晚8点举行社火节烟火表演,门票免费!”
人们的歌唱声,摊贩的吆喝声,鞭炮的爆炸声,一切都是那么欢乐。
抒珩在其中,也被那欢乐的气氛所感染,沉浸在节日的氛围中。
不知过了多久……
抒珩满载而归。
“买了好多纪念品,一会回去给依灼夭看看她错过了什么嘿嘿。”
节日的太阳总是那么明媚,人们在阳光下嬉戏打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那样,他们围成一个圈,手舞足蹈。
“嗯?依灼夭家什么时候变成那么热闹了?不对劲!”
抒珩伴随着激烈的争吵声挤进人群,看到在人群中心,狼狈不堪、脸上似乎带着泪痕的依灼夭。
与她争吵的,是几个个看上去约十**岁男生。
周围是因为被打翻而散落一地的无名墓碑的贡品。
依灼夭从地上艰难爬起来,用颤抖的声音低吼到:“你这个家伙!”
“你这个奇怪的人,别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好像村子里的人都欠你似的?今天我就代表大家教训一下你。”
依灼夭浑身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伤痛。她用不稳又迅速步伐接近那个男生,双手拽住他的衣领:“你再说一遍?”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男生低着头盯着依灼夭。
依灼夭用全力挥出一拳,而那个男生仅是把依灼夭的手从自己领子上甩了下来,依灼夭就因为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
依灼夭的发卡顺势飞到了抒珩脚下。
“哈哈!没人教过你怎么打架吗?”
依灼夭趴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拳,默不作声。
抒珩捡起发卡,他是多想直接冲上去抓住那男的衣领给他一拳啊!按照抒珩的武力,完全可以让欺负她的人完全改口并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可是抒珩明白,自己对于村民来说也是外来人,而且这是依灼夭的私事,是整体桃花庵村民的事情,如果现在自己去帮忙,可能会把依灼夭‘外来人’的名号继续扩大!甚至有可能会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这件事情,必须要让她自己解决……
“焘奶奶来了!”有人大喊到。
周围的人群立即安静下来,很有默契的给焘奶奶让出一条道路。
焘奶奶环视了一周,先走过去想把依灼夭扶起来。
“我不需要!”依灼夭躲了一下,自己站了起来,没有说话,径直走回家,关上了门。
“这人怎么这样?”人群中有一丝杂音。
“您怎么还护着她呀?奶奶!”那个男生先开口。
“就是!就是!她只是个奇怪的外来人吧!”人群中,一些稍微年长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到。
焘奶奶头也不回,盯着那名年轻人:“这件事是你错了吧?是你的牛误入了她的后院,踢翻了墓碑,所以她才那样的吧?”
“牛?”抒珩仔细寻找一番,才看见角落里被人团团围着的牛。
“那个居然是墓碑?”众人大惊。
“至于,外来人?”焘奶奶冷眼环视四周,目光所及之处,人们无不跼蹐不安。
“外来人?看来你们都忘了本了!依灼夭可不是外来人!我们才是外来人!她是我们的恩人!她才是我们外来者的恩人!”焘奶奶声音嘶哑、却显得格外刺耳。
“恩人?!”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我今年已经107岁了,下一任桃花庵的村长我宣布就是依灼夭!咳…咳!”焘奶奶愤怒的说到。
见焘奶奶开始咳嗽,有几人立马上去扶住焘奶奶:“奶奶、您该休息了。”
“你们这一代人啊…都忘了自己的根了啊!咳咳……是我的错啊!我的错!”
“你们、给人家把这里收拾好!至于你……”焘奶奶看向那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双手合于身前,头颅低垂,在旁边安静的站着。
“我要看到彻底你悔过的表现!”
“是…是!”
“扶我回去吧…咳咳…”
众人目送焘奶奶离开,开始收拾依灼夭的后院。
待焘奶奶走后,人群中议论声又起。
“为什么要在空地上插一个无名的墓碑啊,晦气!”“她以前不就是这,性格恶劣!”“怕不是这里有点问题哦!”
抒珩小心翼翼打开门,看到依灼夭趴在桌子上,于是他把之前买的礼物慢慢放在地上,只拿了两杯社火饮……
“依灼夭?”抒珩小声说。
依灼夭听到擦了擦脸,抬头看:“哦,原来是你啊。”之后又把头埋下去。
“没事吧?”抒珩坐到依灼夭旁边,轻轻问到。
“没事,不过是些小事而已……”依灼夭没有抬头,声音略显沉闷。
“你走后,焘奶奶把那帮人骂了一顿呢。”
“这几天我要看到你悔过的表现!”抒珩模仿焘奶奶的语气说。
“那男的直接吓死了,接连说到是…是!”
依灼夭没有抬头,身体有一瞬颤抖。
“欸?”抒珩感觉到了依灼夭的变化:“你不会还在生那些村民的气啊?”
“没有!就那些人,不值得!占领了别人的村子还把挤压原住民的生存空间!都是些劣根性!焘奶奶也一样,一直在默许这他们的所作所为,说到底焘奶奶还不是和他们一样!我的父母就是因为他们而死的!那些人一个都不能原谅!”
抒珩沉默不语,依灼夭的矛盾是自己所无法解决的……一时的疏导也好同情的安慰也罢,都是将痛苦转移、暂且不提,这些终将得由依灼夭独自面对……
而自己目前能做的,也只有尽快查清桃花庵的始末,将委托的目的拓展到依灼夭的左右,根据调查的结果,做出自己认为是正确的选择,也只能这样了。
“对了,你喝不喝社火饮?”抒珩把一杯放到桌子上,一杯自己喝了两口:“嗯!还不错咧。”
“你喝不喝~”抒珩拿着社火饮故意放到依灼夭腿上。
“喝不喝~喝不喝~”
依灼夭没有反应。
“你不喝?不喝我就喂你了~”
抒珩拿着社火饮,在依灼夭身旁转圈。
“呜~小飞机来喽~”抒珩用吸管轻轻的戳依灼夭的脸。
嘟~嘟~嘟~
“咿呀!烦死了!”依灼夭大手一挥,碰巧打翻了抒珩的社火饮,洒了抒珩一身。
“噗嗤!”看着抒珩狼狈的模样,依灼夭不禁发笑。
“你笑什么?”
依灼夭难掩一身笑容,只是把桌子上的纸拿的更近些。
“你还不是一样?看我…”抒珩偷偷地拿上另一杯社火饮,乘其不备……
哗!!!
“哈哈哈哈!你现在比我还好笑了哈哈哈~”
“你……”
“怎么啦~落汤鸡~”
“可恶!!!”
依灼夭就像猫一般扑到抒珩身上,顺势把他压到地上,两人在地上翻滚、打闹,玩的不亦乐乎。
“怎么样?”依灼夭骑到抒珩身上,喘着粗气,神奇的是手里还拿着半杯没有洒出来的社火饮,依灼夭拿着这杯社火饮欲把其倒出来威胁着抒珩:“这下…是我赢了吧呼…呼……”
“我错了饶了我吧姑奶奶!”
“现在求饶为时已晚了!嘿嘿!”
砰!
依灼夭站了起来,把社火饮放到桌子上:“老娘大人有大量,饶你一命!现在我去洗澡去了!你不准偷看!你就洗洗脸就好了,去小溪那边洗吧。”
“好…好…就依你的。”
抒珩打算起身,一摸口袋:“对了!这是你的发卡!”
依灼夭听到后一瞬间身体就像触电了一样,“飘”到抒珩跟前,拿上发卡后,也没说话,飞快“飘”走了。
来到小溪旁,抒珩洗了一把脸,透过树影,看见了一个人影:“那是?焘奶奶?”
“是你啊,冒险家协会的人,你最近和依灼夭一块住的吧。”
“嗯嗯是的,我在调查依灼夭的委托。”
“欸…这孩子也是苦命的人啊。”焘奶奶摇摇头。
“不过那孩子和你在一起,我见到了她从来没有过的表情……”
“笑容。”
抒珩没有说话,仿佛世间一切话语在此时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焘奶奶又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吧这件事…都怪我…都怪我啊…我早就应该和大家说的!是我鬼迷心窍了啊!”
抒珩上前扶住焘奶奶:“焘奶奶您别激动。”
“欸……其实吧,我们的命,以及桃花庵的延续,其实与依灼夭的身世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