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县,李行舟院外。

李行舟一只脚刚踏上马车,忽然回头看向凰儿,

“你...和我一起走吧。”

凰儿媚眼含春看了李行舟片刻,修长玉手紧紧掐着大腿,抿着朱唇摇头道,

“我...我不能走,我要和将军同生同死!”

李行舟沉默片刻,不再言语,转身钻进马车里。

马缰一振,小厮驾着马车渐渐消失在长街尽头。

凰儿站在原地又望了一阵,见再见不到马车的影子,她忽然撩起衣袍匆匆跑进一条小巷。

小巷内,停着一辆破旧的乌篷驴车,凰儿挑开帘子坐进车厢里。

明雪情唇边浅笑看着凰儿,

“他上当了?”

凰儿满面兴奋,点头道,

“他已经走了!”

明雪情抬起修长美腿轻踢着座位下的两只木箱,

“你妹妹和父母已经在南周安顿好了,我又给你准备了些银两。”

嘟起红唇,向车外努了努嘴,

“赶车的人会一路送你去与家人团聚,你到了南周,隐姓埋名,千万别再回来了。”

凰儿眼眶发红,矮身跪在明雪情脚前,砰砰磕了两个响头,哽咽道,

“明姐姐大恩大德,凰儿永世不忘!”

明雪情皱起柳眉,将她扶了起来,

“不要谢我,你帮我做了如此危险的事,又受了那么多委屈,这是你应得的。”

凰儿擦了擦泪水,脸上笑颜如花,摇头道,

“不委屈,与我在北蓟时比起来,镇北将军府简直如仙境一般。”

明雪情叹了口气,轻轻摸着凰儿的脸,

“我在邺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但愿你在南周...能过上我想要的日子吧。”

秋风扫过长街,驴车的车轮碾碎了落叶,缓缓驶出镇江城。

............................................

江夏城外,南岭山下。

光头盐贩坐在木车上,看着所剩不多的盐袋,心情大好,目光扫视着一众盐贩,

“今日生意好,半天时间就快卖光了,下午大爷带你们去天香阁喝花酒!”

一众盐贩顿时欢呼起来。

“大爷敞快!”

刀条脸淫笑道,

“天香阁有个叫黄莺的窑姐儿,那动静那叫一个好听啊,一弄哼唧,光听声就人受不住!”

“哈哈!是嘛?”

光头顿时来了兴致,摸了摸锃光瓦亮的头皮,

“妈的,那下午得先让我试试!”

“大爷先拔头筹!”

“我几个在后边排队!”

一众盐贩兴奋不已,恨不得扔下盐车,马上就去。

“不好啦!”

在外放哨的盐贩惊慌失措跑回来,指着身后的山路,

“典卫府的兵马搜过来了!”

光头顿时紧张起来,

“来了多少人?”

“嗯...十几个人。”

刀条脸跳起脚望向山路,

“大爷,咱扔了车跑吧?”

光头咧嘴狞笑道,

“妈的,就是十几人跑个屁!”

一伸手,从车里抓起一支劲弩,向车前比划两下,冷笑道,

“都把家伙拿起来,等典卫府的兵到了,咱们抽冷子射死他们!”

片刻后,路上传来脚步声,一队典卫府的兵丁渐渐出现在盐贩视线里。

这队兵丁本在山边巡逻,忽然得了百姓检举,说有私盐贩子在山脚下贩盐。

领头的伍长立功心切,来不及向典卫府禀报,便带着人匆匆赶来。

盐贩们见了兵丁,顿时大惊失色,急忙跳下车向林子里逃去。

伍长见到木车上的粗盐,眼中放光,大吼道,

“都给我站住!你们...”

他话未说完,光头盐贩忽然转过身,“嗖”的一箭,白影闪过,一支短箭深深刺进伍长脑袋里,他哼了一声,仰面栽死在地上。

盐贩们狞笑着举起劲弩。

一阵箭雨过后,典卫府的人马死了过半,盐贩们抽出钢刀,冲向剩下几名兵丁。

寒光闪,鲜血溅。

片刻功夫,剩下几个兵丁尽数死在盐贩刀下。

“妈了个巴子!”

光头盐贩啐了一口,

“这些狗腿子真他妈难缠!”

向刀条脸挥手,

“今日先收车吧,明日在卖!”

京都,健康城,皇宫。

殿门外,侍中杨廷和带着二十几名官员跪在地上。

老迈的侍中大人声音嘶哑,

“陛下!李庆之的独子昨日已经叛逃去了北蓟,您难道还要姑息吗?”

直起身,振臂高呼道,

“请陛下降旨,诛杀此獠!”

一时间众人声如洪钟,也跟着大喊起来。

过了半晌。

殿门中分,李公公大步走了出来,朗声道,

“陛下有旨,着大理寺会同刑部,拿李庆之归案!”

不远处,兵部尚书李镇业紧绷着脸犹豫片刻,转回身匆匆忙忙向宫外跑去。

一直到了宫门外,他撩着官袍,几步冲下台阶,一把拉过贴身小厮,低声道,

“快马去通知李庆之,让他速速离开江夏!”

江夏城外,南岭山。

林边路旁,草席包裹着兵丁的尸体。

霍启蹲下身,轻轻抚平伍长狰狞的脸。

刘普凑过来,低声道,

“大人,有百姓说,这些盐贩自称贩卖的盐来自寿阳郡。”

侯崇...

他不许官盐进入寿阳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把手伸到江夏!

“把城外搜查的人马都撤回来,在进入江夏的所有水陆关口设卡,凡是查到没有盐引的运盐队,一律抓人销盐!”

霍启盯着伍长没入脑中的半截白羽箭,

“寿阳的私盐在江夏卖,一定有地方势力配合他,去把江夏所有豪族都查一查,我要看看,到底是哪一家这么不开眼!”

江夏城,镇北将军府,后庭小院。

李庆之怔在竹屋门前。

绿竹小屋内,整洁的一尘不染,那抹总是倚在软塌上的白衣倩影不见了踪影。

他愣了半晌,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将军!”

院外,亲兵急匆匆跑进来,

“公子昨日逃去了北蓟!”

什么?

李庆之豁然转过身,满脸的惊疑。

陛下还未做出决定,行舟为什么逃了?

朝堂上那些老不死的正盯着我...

他这时候逃去北蓟,那些老不死的一定会咬住这件事不放...

凰儿失踪了...

难道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庆之越想越不对劲,急忙走出小屋,低声道,

“带几个人随我去镇江,我要...去边境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