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薛老头讲完这发生在抗日年间的故事后,小陆内心感慨良多。
由于薛老头这个故事讲了四个多小时,小陆到家以后,已经是凌晨3点左右。
小陆睡不着。他仔细回忆着薛老头讲述的每一个细节,心中开始打起了草稿。这样一个荡气回肠的故事,应该被发表、被刊登,被后人们牢牢记住。
内心激昂的小陆干脆起来坐在书桌前,拿出笔记本,开始整理薛老头的故事。直到早上七点,终于大功告成。
小陆一夜未眠,到了单位后,顶着个黑眼圈就找任秀丽帮自己的文章润色。
任秀丽看着陆卫邦这个样子心疼不已。给他冲泡了一壶茶让他歇着,自己去完成剩下的工作。
这时,同事周通推开门进来了。
“小陆,领导找你。”
陆卫邦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呢,听到领导叫,极不情愿地起身去了刘学儒办公室。
“社长………”
陆卫邦刚开口,就被刘学儒打断了。
“来来来,小陆,你先过来。”
刘学儒说着,就帮陆卫邦拉过来一把椅子,把他按在上面。
“小陆呀,你看,我分析的果然没错。咱们的杂志改版后,《龙城诡事》栏目果然吸引了大批青年读者。咱们杂志的订阅量比上个季度高出近10个百分点。我就说我这领导足够英明吧?哦,对了,你也是功不可没,故事写得确实是精彩。小陆呀,其实你也知道,咱们杂志社基本就是在靠咱俩在维系。”
陆卫邦又被刘学儒一通马屁拍得有些上头。
“没错!社长,我就说我跟着你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潜能;你是领导有方,我是战斗力强。”
周通正巧经过刘学儒办公室门口,听到了里面的这一席对话。
“比起上个季度,本季度这两个人似乎更无耻了………”周通嘟囔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
刘学儒今天叫小陆来,就是想给他打打气,鼓励一下,争取能让他写出更好的故事来。这个小陆心里自然明白。但是他回想起昨天薛老头对祖师爷密室的担忧,小陆心里忽然闪现一个念头。
“社长,我最近在跟一个大事件,我能不能请几天假,专心把它跟完,然后写个长篇连载的故事?”
“故事精彩吗?”刘学儒眯着眼问道。
“精彩,绝对精彩,都是咱们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够遇到的灵异事儿。”
“准啦!”刘学儒痛快地回答道。
“我给你五天假,你回来后给我一个能连载十刊的精彩故事。”
“得嘞!社长!您等着发大财吧!”
小陆说着,就从刘学儒那里走了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任秀丽看他喜上眉梢的样子,就问怎么回事。
“社长给了五天假。”小陆兴致勃勃的说道。
“那是不是要给我一天?”任秀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的脸颊也红了。
“这次还真没你的。”小陆绕过办公桌,瞟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门,用最快的速度在任秀丽脸上亲了一口。
“我有点特别重要的事情要办,你等我回来吧,咱们一起去看场电影,再吃个豪客来牛排。”
任秀丽虽然有些失望,但她一向都支持小陆。如果小陆有重要的事需要忙,自己那点儿女情长自然要放在后面。她是一个传统又善良的女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陆卫邦总会不由自主地对她生出一种莫名的保护欲。
中午在单位和任秀丽一起吃了个便饭,小陆决定下午就去和薛老头谈这个事。
下午来到薛老头那里,先是和薛如意对练了几个回合,趁着休息时间,大家都在,陆卫邦终于正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师父,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有个想法。”
薛老头喝着茶,瞟了一眼陆卫邦。
“你说说看。”
“我想去祖师爷墓那去看看。”
小陆这话一出口,薛老头还没有表态,在一旁喝茶的黑子和薛如意却不约而同地喷出一口茶来。
“你俩这是………培养出感情了?步调这么一致?”小陆调侃道。
薛如意摇摇手,咽下嘴里那半口茶,说道:“你说的这个事,我俩昨天就和爷爷提了。我们怕你上班没时间,所以打算两个人去。”
“嗨!”陆卫邦一拍大腿。
“早说么!英雄所见略同。我过来就是要说这个事。我把假都请好了,就想着今天过来和师父谈谈。昨天那个新闻看得我心里也犯嘀咕,想着别让那帮蟊贼打扰了祖师爷的清净;后来听了师父讲的故事,我对那个地方也是肃然起敬,不由得就想去参观一下。”
最高兴的人莫过薛老头了。三个孩子都这么懂事,这么热血。薛老头心中十分欣慰。这还有什么说的,就当成是对他们的一种历练吧。
薛老头当即就同意了他们的请求。表示三人明天就能出发。但是,薛老头也给他们定下几个规矩。
第一,他们三人学艺未成,不准私自进入山洞中的试炼场。
第二,盗墓团伙一般都是一些亡命之徒,不许和他们正面交锋。如果发现他们侵扰祖师爷密室,首先要报警处理。
第三,确认密室未被破坏后,到白云观后面给师祖唐真人上柱香就返回。
三人一一记下,并对师父做了保证。
薛老头为了让他们休息好,取消了下午的所有课程。
三人相约一起吃了顿饭,就各自回去进行准备。
第二天早上八点,陆卫邦开了他崭新的桑塔纳2000出现在薛老头家门口。在黑子和薛如意把背包塞进后备箱后,三个人就出发了。
从太原到闻喜大概需要五个小时车程。
这是他们第一次结伴出行。虽然经过这几个月的磨合,三个人已经建立起相当牢固的友谊。但是薛如意对陆卫邦还是不对付。原因就是他那张嘴,总是喜欢调侃自己。尽管薛如意也知道陆卫邦是个内心善良的好青年,但她还是有机会就怼陆卫邦。
黑子寡言少语,人又厚道,这倒是十分合如意的胃口。只要陆卫邦一调侃黑子,如意就会跳出来帮黑子怼回去。
这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在当天下午的时候,就到达了闻喜县城。正赶上县城有大型的民俗集会活动,好不热闹。
薛如意再怎么说也是个女孩,对各种热闹都没有抵抗力。她提议晚上先在县城落脚,第二天再去北垣山。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阻止一个女孩子逛街。
反正县城距离北垣山也就是几十公里的事,陆卫邦也觉得无所谓。正好可以在县城再多寻找一些线索,好给自己的故事润色。
黑子年长于他们两人,加上本性憨厚,总是像照顾弟弟妹妹一样照顾他俩,所以也没什么意见。
他们找到一家工商银行的招待所办理了入住手续,停好了车,就上街溜达去了。
闻喜县是一个只有三十多万人口的小县。但是这里土地肥沃,民风淳朴。小陆他们这次来,正赶上初夏小麦收割。今年收成极好,按照当地风俗,要在县城搞三天集会,庆祝丰收。所谓的庆丰集会,也就是大型赶集。群众们可以将自己的商品带到县城来贩售。
商品的种类可谓是特别丰富。从吃的穿的,到农副产品,再到工艺品、日杂玩具,那是一样不少。三个人在热闹的人流中穿行,浏览着路边的摊位,享受着国家富强、人民富足的喜悦。
薛如意在买了一袋闻喜煮饼后让黑子替她拎了,又开始在另一个摊位给自己挑山楂和柿饼子。陆卫邦则对路边一个二手书摊上摆放的一本书来了兴趣。
这是一本旧到不能再旧的书。陆卫邦前后翻看,发现这是一九五七年的装订本,书名叫做《闻喜名人录》。虽说文字还是繁体,但基本都认得出来。翻了几页,小陆在书中找到了太师父唐怀济和盛威镖局洪六指的合影照。小陆好不欢喜,立刻和卖家讨价还价买下了这本书。
当他把书揣进挎包里,回头一看,黑子和如意却不见了踪影。小陆四下眺望,发现几十米外的一处摊位围了好几圈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陆卫邦想着他们可能会在那里,干脆也疾走几步,凑过去看看。
黑子和如意果然也在围观的人群里,大家一起围着一个卖古货的地摊儿,看着摊主和顾客之间发生的争执。
原来是一位老者带着五六岁大的孙子逛集会,孙子被古货摊上造型奇特的一方砚台吸引,不禁伸手把玩。谁料砚台的一角却掉落下来,这才被摊主拦住索要赔偿。
“没商量,最少五万!这是俺家祖传的清代景德镇砚台,货真价实。上个礼拜有人出六万我都没有卖,结果却让你孙子给摔坏了。你个老东西今天要是不赔钱,就别想走!”
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梳着个大偏分发型,身上装扮还挺时髦:大花衫配牛仔裤,一双擦得铮亮的窄鼻皮鞋能当镜子用;手上戴着一块劳力士手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只见他指着老者不停辱骂要挟。嘴里唾沫星子四下飞溅,一身的流里流气,看得小陆心里恶心得紧。
反观老者,一脸的愧疚,不停地道歉。请求摊主降降赔偿价格,自己好回家取来存折,对损坏的砚台进行赔偿。那老人五六岁的孙子则被吓坏了,抱着爷爷的腿一个劲的哭。
小陆经常在薛老头的古董店里那耳濡目染,深知摆地摊卖古董的摊子上,十件古货有九件半就是假货、赝品;这摊主十有**是在讹诈这位老者。
但让他奇怪的是,这么明显的事情,对于周围这围观的几十个群众而言,竟没有一人站出来替老人说话,或是帮忙调解纠纷。
“难道是闻喜人民都不爱管闲事?”
小陆心里正琢磨着如何帮老者解围,一个熟悉的身影已经拨开人群,挤到那古货贩子跟前。
小陆定睛一看,我去!这不是俺家的女侠薛如意还能是谁?就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摊主有点痞,如意有点烈,这要万一碰撞起来,这条街兴许就毁了。
陆卫邦赶紧也往圈内挤,想拦住如意。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薛如意嘴里咬着半个山楂,已经拿起那方损坏的砚台查看起来。
“你要多钱?”薛如意一边翻看那个砚台,一边向摊主询价。
摊主上下打量了薛如意一番,翻了翻眼珠,脑袋一歪,伸出一个手掌,“五万!”
“五毛!”薛如意回应道。
“你说啥?”
摊主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薛如意一遍。
“我说这玩意儿最多值五毛,还是在没有损坏的情况下。”薛如意回答道。
“这可是老子的传家宝!清代景德镇砚台!你特么哪来的黄毛丫头,想找打是不是?”
摊主怎么也想不到,眼看老人家就要回去取存折赔偿了,忽然跳出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搅了自己的好事。心里的火不打一处来,说着就要撸袖子。
薛如意根本不理会他。她把着这方砚台说到:“不说别的,这瓷砚底面的款识(zhi)就有问题。这里写着大清雍正年制”,全为篆书。但实际上雍正年的制品款识基本都是楷书。其二,雍正款识六字二行、六字三行都有,我可没见过你这种一行字的。”
那摊主听薛如意这么说,瞬间就语塞了。因为他的摊子上的确是找不出一件真货来。而且自己对古董知识根本就是半吊子,平时靠坑蒙拐骗弄点钱,这次遇到行家,被噎得根本无力辩驳。
薛如意接着说道:“不光款识,雍正瓷精工细琢,讲究修胎,不见接口,你这个不仅粗糙不修胎,足根露胎,还有跳刀及缩釉情况;包浆极其不细腻。尤其是这个纹饰,真的是让人不能接受。雍正官窑的纹饰基本是云龙、云凤、云鹤、折枝花果、缠枝花卉、花托八宝、贯套纹等;民窑常见八卦、八仙、梵文、勾莲。或是人物画,有渔耕樵读,以男为多;棋琴书画以女为主。再看你这个,山水风景,那是乾隆瓷才常见的纹饰。这个瓷砚,从头到尾,胡拼八凑,我给你年代价值一毛钱,艺术价值两毛钱,手工价值两毛钱。我说这个玩意只值五毛,你说我哪里说错了?”
“讲得好!”
薛如意话音一落,围观群众已经开始鼓掌喝彩。
遇上薛如意,只能是这种结果。她打小跟着古董鉴定专家薛老头耳濡目染,20来岁就能替薛老头看店,经过她手的真假古董不计其数。别说是这么个地摊贩子,就是来个真的鉴宝专家,薛如意也能和他掰扯掰扯。
那摊主被如意将得七窍生烟,正没地方发泄,看到围观群众还给这小丫头喝彩。立刻怒目圆瞪,伸出手指冲着人群一指,那些群众立刻不敢再发声。
在一旁看热闹的陆卫邦立刻意识到,这个假货贩子很可能是本地的地痞流氓,毒害本地群众已久;他公然在大街上敲诈勒索,竟没有人敢制止他;反而他一挥手,人人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