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灶神的味觉:庶女厨娘逆袭录 >  第241章 棠火成阁

春分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爬上青瓦,城南旧巷就飘起了甜丝丝的焦糖香。

苏小棠站在"棠火阁"朱漆门前,指尖抚过新挂的匾额——黑檀木底,鎏金大字,"棠火阁"三个字还带着漆匠连夜赶工的余温。

"小棠姐!

灶上的松子糖化了!"后厨传来帮厨阿巧的喊叫声。

她转身时,月白围裙角扫过门槛上的红绸,那是她天没亮就亲自系的,图个开张吉利。

"别急。"苏小棠撩起门帘钻进后厨,青砖地上还沾着昨夜清洗的水痕。

最里侧的三眼灶正"呼呼"吐着火舌,中间那口铸铁锅是老厨头临终前塞给她的,此刻正熬着松子糖,琥珀色的糖浆在锅中打着旋儿,映得她眉梢都是亮的。

"火小半分。"她屈指敲了敲灶门,掌勺的张叔立刻抽走半块松炭。

糖浆的气泡顿时从剧烈翻涌变成细密的小泡,像撒了把碎金在锅里。

苏小棠舀起一勺,拉成细丝时恰好能绕住竹筷三圈——正是老厨头教的"拉丝三转"火候。

"阿巧,把糖丝缠在山楂串上。"她转身时,发间的素银簪晃了晃,尾端的糖渍在晨光里泛着淡金,"今日头客,得让人家尝出个'甜而不腻,酸得透亮'。"

卯时三刻,朱漆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第一个客人是个挑着菜担的老丈,裤脚还沾着晨露:"姑娘,听说这儿卖家常味儿?"

"正是。"苏小棠笑着引他到临窗的榆木桌前,"今日头席,送您碗糖霜山楂。"老丈咬下第一口时,糖壳"咔嚓"裂开,山楂的酸脆裹着蜜甜直窜到天灵盖,他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这味儿......像我那死了二十年的老婆子熬的!"

随着老丈的惊叹,巷子里的人陆陆续续涌进来。

卖绣品的小娘子、扛着书箱的学子、提鸟笼的大爷,连隔壁绸缎庄的掌柜都关了门来凑热闹。

当"棠火三重奏"的菜牌挂出时,堂里的议论声哄地涨了起来。

"山珍慢烤、鱼片快炒、文火收汁?"穿青衫的学子扶了扶眼镜,"这火候得换三口锅吧?"

"正是。"苏小棠系紧围裙,目光扫过后厨的三眼灶,"第一重炭火,得把松茸的鲜煨进骨髓里;第二重油火,鱼片要在滚油里打个转儿就捞,嫩得能抿化;第三重文火......"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敲了敲老厨头留下的铸铁锅,"是要把前两重的味,熬成锅的魂。"

后厨的竹帘被风掀起一角。

陆明渊倚在巷口的梧桐树下,月白锦袍外罩着件灰布斗篷,帽檐压得低低的。

他望着苏小棠在灶前穿梭的身影——她时而踮脚调整吊在梁上的竹编蒸笼,时而蹲下拨弄灶膛里的炭,发梢沾着细汗,却比从前在御膳房时更有光彩。

"客官里边请!"跑堂的小二掀开帘子,陆明渊这才抬步进去,挑了最角落的桌子。

他刚坐下,就见苏小棠端着第一重的山珍煲过来,砂锅盖揭开时,白雾裹着松露、竹荪、野山鸡的香气扑出来,连邻桌的老丈都伸长了脖子。

"好香。"陆明渊低头夹起一片松茸,齿尖刚触到菌盖,瞳孔微微一缩——这松茸烤得极透,内里却还带着山涧晨露般的清润,分明没有"本味感知"的能力。

他抬眼时,正撞见苏小棠转身的侧影。

她在给学子解释火候,手指在空中划出三道弧线,像在指挥一场无声的乐舞。

第二重的油爆鱼片端上来时,瓷盘边沿还沾着星星点点的油花。

陆明渊用银筷夹起鱼片,鱼肉在筷尖颤得像要化了,送入口中却是外酥里嫩,油香裹着鱼肉的鲜甜在舌尖炸开。

他忽然想起御书房里她说的"守着一口干净的锅",此刻再看她,哪里是守锅,分明是把每口锅都养出了灵。

第三重的文火收汁是最后上的。

苏小棠亲自端着黑陶钵,钵盖一掀,前两重的鲜香突然凝出一缕回甘,像春茶里泡开的桂花。"这是用前两锅的汤吊的芡。"她笑着解释,"锅吃惯了好味,会自己往汤里添东西。"

堂里静了一瞬,接着爆发出震天的喝彩。

穿青衫的学子拍着桌子喊"妙哉",老丈抹着眼泪说"活了六十岁没吃过这么熨帖的",连绸缎庄掌柜都掏出算盘:"姑娘,我家那口子月子里没胃口,能单做这个三重奏不?"

陆明渊垂眸抿了口茶,茶盏边沿还沾着他刚才敲出的指痕。

他望着苏小棠被围在中间的身影,她的笑比灶火还亮,可他知道,这亮底下藏着多少半夜擦锅的岁月,多少次被火候呛得咳嗽的清晨。

他指尖摩挲着茶盏,忽然想起自己昨日在暗卫密报里看到的——有几拨人打听"棠火阁"的背景,还有个穿灰布衫的老头在巷口转悠了三日。

日头渐渐西斜,堂里的客人陆续散去。

苏小棠站在门口送完最后一拨,转身时看见角落的桌子空着,茶盏里还剩半杯冷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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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下腰,在椅面上摸到个温热的玉扳指——是陆明渊常用的那枚,刻着"明渊"二字的阴文。

"小棠姐!"阿巧从后厨探出头,"张叔说灶上的汤要收了,您快来看看。"

苏小棠应了一声,刚要往后厨走,眼角忽然扫到巷口的梧桐树下。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有个穿灰布破袄的老头正扶着树干,佝偻着背往这边张望。

他手里提着个豁口的陶碗,碗沿沾着星星点点的饭粒,在夕阳下泛着浅黄的光。

"阿巧,"苏小棠解下围裙搭在臂弯,"把灶上的火压半分,我去去就来。"

她踩着青石板往巷口走,春风卷起她的裙角,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甜香。

那老头见她走近,慌忙把陶碗往身后藏,可苏小棠已经看清了——碗底沉着半块冷馒头,沾着些草屑。

"老人家,"她停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声音轻得像落在灶上的雪,"可要用些热乎的?"

老头的喉结动了动,张了张嘴没出声。

苏小棠转身往回走,裙角扫过他脚边的碎砖。

等她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粗陶碗,碗里浮着雪白的豆腐,嫩得能看见碗底的花纹,青菜叶切得极细,像撒了把翡翠末,汤面上飘着几点金黄的油花,还冒着袅袅热气。

"趁热。"她把碗递过去,"素菜豆腐羹,暖胃。"

老头颤巍巍接过,吹了吹汤面,喝第一口时,眼泪"啪嗒"掉进碗里。

苏小棠没说话,转身往回走,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夕阳,碎成一片一片的金。

后厨的灶火还在"噼啪"响着,把新劈的枣木烧得通红。

檐角的铜铃被风撞响,"叮"的一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掠过"棠火阁"的匾额,往春深处去了。

老乞丐捧着陶碗的手抖得厉害,浑浊的眼泪砸在汤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他吸了吸鼻子,喉结上下滚动:"我...我娘活着时,总在冬夜里给我熬这个。"他用袖口擦了擦脸,抬头时皱纹里还沾着泪,"那时候家里穷,豆腐要省着吃,她就把豆腐切得比头发丝还细,说'娃,这是娘给你攒的星星'。"

堂里的议论声突然断了。

阿巧端着空盘的手停在半空,张叔握着锅铲的指节发白,连方才拍桌子的青衫学子都抿紧了嘴。

苏小棠站在门槛边,夕阳透过她的发梢落进眼里,把那些亮晶晶的东西都藏起来了。

她走过去,蹲在老乞丐跟前,从围裙兜里摸出块帕子:"老人家,再喝口热汤?"

老乞丐摇头,把碗递回来时,指腹反复蹭着碗沿——那是苏小棠特意挑的粗陶,烧得温温的,像极了当年他娘用的那口裂了缝的砂锅。"姑娘,"他哑着嗓子,"能让我再摸摸这碗么?"苏小棠没说话,轻轻把碗推回他掌心。

这一幕被跑堂的小二看了个正着。

第二日天没亮,"棠火阁的豆腐羹能勾人魂"的话就顺着早市的菜担子传开了。

卖菜的老妇说给绣娘听,绣娘说给绸缎庄掌柜听,掌柜的外甥在码头上当搬运工,转身就告诉了刚下船的徽州商人。

卯时三刻,棠火阁的朱漆门被拍得"咚咚"响。

苏小棠正蹲在后厨擦老厨头留下的铸铁锅,阿巧掀帘进来时,发梢都带着风:"小棠姐!

外头来了三个穿锦缎的,说从金陵赶了三日路,就为尝那碗勾魂汤!"

她起身时,围裙上沾了块锅灰。

等擦净手走到前堂,就见三个商人正围着老乞丐坐过的桌子打转。

中间那个穿月白杭绸的中年男人一转头,腰间的和田玉坠子晃得人眼晕:"姑娘就是苏掌事?

在下姓周,在金陵开着三家饭庄。"他从袖中摸出张地契,"听闻贵阁的菜能让人想起娘,周某想请您去金陵开分号,这是朱雀街的铺面,年租金随您开。"

苏小棠扫了眼地契,又看他身后两人——左边那个抱着锦盒,里头隐约露出金叶子;右边那个攥着个檀木匣,刻着"御赐"二字。

她忽然笑了,把地契推回去:"周掌柜,我这锅灶是长在城南旧巷的。"她指了指后窗,"您闻闻,风里还飘着隔壁王婶家的腌菜味,张大爷家的槐树花落在汤里,这才是棠火阁的味道。"

周掌柜的脸僵了僵,右边抱檀木匣的突然开口:"苏姑娘可知,这匣子是宫里尚食局的李公公托人带的?"他掀开盖子,里面躺着块羊脂玉牌,"李公公说,若您肯把'三重奏'的方子献进宫,御膳房首席的位置......"

"阿巧,"苏小棠打断他,"把灶上的新腌梅子端来。"她转向三人,"周掌柜尝尝这梅子,是巷口阿婆送的青梅,用老井水泡了七七四十九天。"她夹起一颗放在白瓷碟里,"您说这味道值多少金叶子?"

周掌柜咬下梅子的瞬间,眉头先皱后展,最后竟笑出了声:"苏姑娘,周某懂了。"他冲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把地契和匣子收进袖中,"这趟没白来,回头我让金陵的厨子都来您这儿当学徒。"

日头落尽时,棠火阁的客人才散得差不多。

苏小棠坐在后厨的矮凳上,膝头摊着本毛边纸的册子,笔杆咬在嘴里——这是她要写的《棠火食经》。

阿巧蹲在她脚边剥蒜,看她写两笔就停住,笔尖在"火候"二字上戳出个洞:"小棠姐,您不是最会说'火是锅的魂'么?

怎么写不下去了?"

苏小棠把笔往桌上一扔,盯着灶膛里的余烬:"我从前总觉得,能尝出本味是灶神给的本事。"她伸手拨了拨炭,火星子"噼啪"溅起来,"可今天那老乞丐说'像我娘的味道',我突然明白——哪有什么神赐的本事?

不过是我守着锅灶时,把别人藏在记忆里的味道,又熬了一遍。"

阿巧似懂非懂地点头,把剥好的蒜装进瓦罐:"那您就写'火候到了,味道就回来了'呗。"苏小棠眼睛一亮,抓起笔在纸上唰唰写:"火分三态,心有千温。

锅无贵贱,味有归处......"

更夫的梆子声敲过三更时,她终于写完最后一页。

合上书册时,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得"棠火食经"四个字泛着暖黄。

她起身去关窗,却听见巷子里传来细碎的说话声——是隔壁卖早点的王婶和张大爷。

"你说这棠火阁,每天烧那么多松炭,油钱得花多少?"王婶压低声音,"昨儿我见周掌柜给的金叶子,够买半条街的油了。"

"不止,"张大爷咳嗽两声,"后半夜我起夜,听见他们后厨有动静,像是锅铲碰锅的响。

大半夜的不睡觉,能在鼓捣啥?"

苏小棠的手顿在窗棂上。

春风卷着槐花香吹进来,她望着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忽然笑了——这人间烟火,哪有不招议论的?

她轻轻合上门,转身往内院走。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掠过"棠火阁"的匾额时,檐角的铜铃"叮"地响了一声。

后厨的炉火虽已熄灭,可那点微光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金文,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棠火既燃,永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