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安帝愤怒不已,准备开口斥责的时候却被顾安安晃了晃手臂。

隆安帝抬眼,只看到自己的女儿对着自己眨了眨眼。

隆安帝这才稍微缓和了自己的表情,可看向许尚书的目光依旧是阴恻恻的。

自己的女儿他自然是比谁都关怀,自己的许爱卿对燕国的仇视真是比他想象当中还要深啊。

王丞相现在急得都快要蹦起来了,他真是不知道自己这个老对头到底犯了什么病。

他也害怕陛下一时不高兴派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他们二人相争了这么些年,他虽然不满许尚书在许多事情上都要和自己争个长短。

但他也从没想过让他去死啊!

“陛下,许尚书这是一时间对镇国公主关怀太过,一时间想错了事情。”

“还请陛下海涵。”

“你闭嘴。”

“哦......”

王丞相乖乖地闭上了嘴后又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对手,这货平日里挖苦自己的时候不是特别能说吗?

现在还不赶紧开口给陛下解释?

“许爱卿,依你之见,朕应该如何去做?”

“陛下自然是应该将此等狼子野心之人逐出内书房,最好还能写信斥责燕国上下对陛下不敬。”

“然后朕最好还能出兵直接把整个燕国打下来,让如今大陆上的四个国家对立变成三个国家,是吗?”

“是......”

许尚书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句后才惊醒隆安帝问的是什么。

整个人吓得后背上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真是疯了。

“陛下,微臣绝无此意。”许尚书扣着头撅着屁股,整个人显得颇为滑稽。

只是他心里现在充斥着后悔和恐惧。

生怕隆安帝下一秒就是让人把他拖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陛下向来最厌烦他们这些文官对他指手画脚,况且陛下自从镇国公主出生后似乎就有了好生之德。

陛下也没有要对其他三国用兵的意思,自己这是大大的僭越。

“许师傅。”

许尚书良久没有听到隆安帝说话,他已经准备开口为自己的家人求情了。

他因为自己的愚蠢送了性命也就罢了,可他的女儿才刚刚两岁呀。

可顾安安的声音却突然在许尚书的耳边响起,许尚书没忍住抬起了头。

然后他就径直的撞进了顾安安的眸子里,这是一双和陛下长得极为相似的眼睛。

可是世界上有胆子直视陛下双目的人不过一掌之数,他也只是低垂着头不敢直视。

可他知道陛下的眼中从前是暴怒和烦躁,还有随时会把朝中大臣拖出去乱棍打死的血腥之意。

可是自己如今面对的这双眼睛却完全不同。

或许小孩子的眼睛本就是纯净的,顾安安的目光让许尚书心中的担忧散去了不少。

甚至在这样目光的注视下,许尚书都觉得自己浑身暖洋洋的。

“公主,是微臣愚蠢至极说错了话。”

顾安安却已经伸手把自己的两个师傅又从地上拉了起来,可他们二人这次却不敢顺着顾安安的力道站起来,依旧是死死的跪在地上恳求隆安帝的原谅。

顾安安轮番把他们两个人拉了好几遍,可在二人没有刻意配合的情况下她小小的力气又怎么能拉得动两个成年男性?

顾安安只能向隆安帝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隆安帝这才咳嗽了一声“你们先起来吧。”

他们二人这才如丧考妣的站了起来,不敢抬头看隆安帝更不敢看顾安安。

“顾元知道两位师傅也是担忧我年纪尚小,会受了这些人的挑拨和影响,变成一个让天下朝臣失望,变成一个让父皇都失望不已的公主。”

“臣等不敢。”

许尚书低下了自己那向来高傲的头颅,他还沉浸在和顾安安对视的感觉之下。

或许是因为从小过的生活实在是与旁人不同,许尚书向来抗拒甚至排斥与其他人对视。

他总觉得通过眼睛可以看见一个人的心灵,而他所见的大多数人的心灵都是浑浊的令人作呕的。

看了以后只会让他自己心里难受。

所以他选择不看。

可他刚刚却是下意识的和镇国公主对视了,甚至他们二人还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许久。

镇国公主的眼睛太过纯净,纯净到让许尚书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差点受到了洗涤。

他曾经也试图看过其他小孩子的眼睛。

那些寻常百姓家的孩子眼中是对吃饱穿暖活下去的渴望,其中自然也是夹杂着一些怨气和妒恨。

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孩子就更不用说了,安王府那样的家庭是少数。

更多的达官贵人家中孩子太多,真正愚蠢或者天真的孩子是根本没有办法长大的。

家中的资源一共就只有这些,没有母亲护着或者本就不得父亲喜爱的孩子是成熟的最快的。

哪怕他们只有四五岁却已经成熟的令人心惊,眼中的贪欲和憎恨丝毫不比一些寻常的成年百姓要少。

唯一让他觉得心中纯净的也就是安王府的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了。

至于前任世子,眼中的**更是让许尚书不适的良久。

可安王府的三位公子从他们的眼中就能看出一个很致命的问题,他们三人的目光虽然纯粹但好像不太聪明。

许尚书喜欢他们的眼睛却又没有办法和他们三人说话,因为他们三个似乎是听不懂许尚书所说的大部分内容。

可顾安安的目光却如同刚出生的质子一般纯净,明明是与陛下颇为相似的面容。

可这张让所有人都吓得腿软的脸上却有着慈悲和纯粹的笑容。

就好像他幼时读圣人之言时所设想的那些圣君的样子。

许尚书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只是死死的低着头不敢说话。

“安安知道许师傅这是好心,可是把陆护安放在眼皮底下,他若是想做什么咱们都能立刻知道。”

“否则若是继续把他关在宫内,他岂不是更方便做些咱们察觉不到的小动作?”

“可公主乃是万金之躯,怎么能和这样心怀不轨的人经常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