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
早上八点,尹翊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一片刺眼的白。
自己睡在一张病床上,旁边还趴着个人。
尹翊皱紧眉头,努力回想,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但太阳穴却突突跳动着,像有人拿锤子在敲打,整个头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尝试撑起身体,却被一阵眩晕击中,不得不重新跌回枕头上。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让他突然有些反胃。
趴在床边的人动了动,露出半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江震?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哪怕现在顾青晚在他床前,他都不觉得奇怪。
可换了江震,他忍不住冷哼一声,真是千奇百怪。
尹翊下意识去摸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腕上还插着输液针。
一阵尖锐的疼痛突然劈开混沌,又闷哼一声。
“你醒了?”江震被声响惊醒,声音里带着疲惫的沙哑,还有毫不掩饰的冷眼。
尹翊只是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因为无力微微颤抖:“发生......什么事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每个字都带着不确定的漂浮感。
“发生什么事,你不知道吗?你差点就死了!”江震突然发怒,声音里都是责怪。
“我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江震腾的站起来:“尹翊,你爱怎么死是不关我的事,但是你别害了孩子!
你知道你的命是你儿子救的吗?要不是他打电话给我,你早死了。
千言什么都没留下,就留下宾宾这么个孩子,你不好好照顾好他就算了。
还让他为你担惊受怕,你对得起千言吗?
照我看,你根本就不配做他的爸爸,你要是照顾不了,我现在马上就可以把他带走。
他跟着我,我绝对不会让他受半点冷落,我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他。”
江震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从凌晨就堵着一口气,气到现在。
一口气吐了那么多,可还是觉得气的不行。
送尹翊来到医院后,医生确诊他是酗酒过度,急性重度酒精中毒,医生立即给他洗胃,做了紧急救治。
他不仅酗酒,酗酒后还自残,手臂上全是新旧不一的刀痕。
自己带着孩子竟然做这样的事,还是在孩子面前,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他这样对待宾宾。
他激动的说话声吵醒了睡在旁边陪护病床的宾宾。
“唔......爸爸你醒了?”宾宾睁开迷蒙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此时尹翊才注意到旁边陪护床上小小的身躯。
宾宾直接坐起来,跳下床,跑到尹翊床边。
“对不起,爸爸吓到你了。”他伸手摸着宾宾的头,声音还是有些吃力。
自己昨晚是因为回到公寓里,看到的都是梁天颖的衣物,床上都是她的气息,触景伤情,心情抑制得很。
忍不住拿酒想要麻醉自己,只是没想到喝酒不仅没能麻醉自己,反而越喝越想她,到最后根本就无法控制自己,只想猛喝把自己灌醉。
江震看他们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气的直接拉开了宾宾,凭什么他一句对不起就要宾宾原谅他。
把他抱起来,远离尹翊床边。
“现在开始,宾宾就跟我了,你自己过去吧!”
尹翊猛地坐起来,牵扯到手背上的针,疼得他“嘶”的一声。
“江震,宾宾是我儿子,关你什么事,你凭什么带走他,你有什么资格带走他。”
“就凭他喊我一声舅舅,这个责任我就担得起。
孩子妈妈在临走前自然是预见到你不靠谱,特地给宾宾存了我的电话号码。
让宾宾有事找我,所以我也是他的第二监护人,这就是我的资格。”
“你有问过宾宾的意见吗?”
江震侧头看宾宾,没有问他,而是直接说道:“宝贝,你爸爸现在不舒服,而且还有一些坏习惯。
舅舅带你回去舅舅家,等你爸爸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改掉那些坏毛病。到时候你想回来,舅舅随时送你回来,好吗?”
说完竟然没等他同意就抱着他往门外走去。
看到宾宾被江震强行抱走时委屈但又没有拒绝的表情,尹翊嘶吼一声,双手抓着自己头发撕扯着,手上的针管弯曲,鼓起一个大包,输液管瞬间回血,他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觉得对宾宾,心疼懊悔不已。
***
一年后,幼儿园门口。
尹翊接了宾宾放学,帮他拿过书包,签着他的手一起走向停在路边的迈巴赫。
宾宾笑着跳着开心的任由尹翊牵着走,尹翊一如既往的对周围的一切皆是冷漠,只有在看向宾宾时,眼里才有一丝柔情。
迈巴赫不远处的另一辆车里。
顾青峰问:“真的不下去看看吗?”
旁边的人回答,“不了。”
顾青峰轻叹了一口气,开车走了。
尹翊把宾宾送上车后,他还没来得及上车,突然感觉到好像被一股强烈的光注视着。
他猛地一转头,就看见一辆黑色的车在他面前驶过,他认出来车牌,那是顾青峰的越野车。
刚才注视他的那股强烈的光,应该是顾青峰发出来的,也就没有在意。
比较自从两人打了一架后,电话信息有过联系,但没有再见过面。
江南。
某商业区的一栋大楼前。
顾青峰的车就停在那里。
他问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人,“要我陪你上去吗?”
“不用了,求个职而已。”
说完打开车门,拿着顾青峰给她的档案资料,走进了大楼。
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小公司,没有保安看守,她直接进电梯,摁了她要去的公司所在的楼层六楼。
公司的老板办公室,秘书敲了敲门,“何总,有人找您。”
里面传来老板的声音,“进来。”
门被打开,秘书做了个请的手势,对来人道:“你请。”
坐在办公桌前的何运石抬头,目光猝不及防地撞进一片冷冽里。
站在门口的女人肤色极白,就像冬日里的初雪,看着有一种刚刚大病初愈的娇弱感。
她五官优雅清冷,尤其是她的眼睛,瞳色极黑,却清透得像寒潭,整个人像极了古代深闺中满腹经纶,自信傲气,看不上一切的大小姐。
她微微颔首,迈步走进来。
“你好,何总!我叫江千言,是来您公司求职的。”递过手中的档案袋,“这是我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