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惠快过生日了。刘东明格外殷勤起来。一天到晚嚷着要送辆车给她。
李小惠想得明白，刘东明考了驾照，李小惠压根儿没往司机方面打过主意。虽说是挂名送给她，其实还不是自己想开车。但李小惠没说穿，只笑着说好啊，只要你有钱。
刘东明说：我们一起买车吧，我哪里有那么多钱。
李小惠想，买车就买车吧，同事都有车了。只是这钱……提到钱，唉，不光是跟别人提钱伤感情，就是跟自己谈钱都伤感情。李小惠满打满算，到这个月底，大概就够八万元，能买个什么车？
刘东明说：八万块，买个标致吧，太低档了，至少得买个大众，十二三万吧。
李小惠说：钱呢？你有多少？
刘东明说：我若有钱，还找你商量？
李小惠总觉得他这句话很难听，但说不出哪里难听，她只觉得心里很堵，堵得难受。一直到上班时，这情绪还挂在她脸上。苏南说：小惠，今天谁欠你钱啦？拉着脸。更难看了。
李小惠被她一逗，倒笑了：呵呵，真有人欠我钱了。
苏南说：谁啊？
李小惠说：我自己。
于是便把买车的事跟苏南说了。
苏南说：难怪不高兴。这买房买车本是男人为主的事。现在这担子好像都落到你头上。落到你头上还可以理解，不理解的是你家刘东明怎么还那么理所当然？
李小惠心里虽有怨言，但说：唉，也不是他不愿承担，他的工资就那么多。
苏南说：你真的决定买车？
李小惠说：买吧。反正要买的。
苏南说：那你赶紧考个驾照吧，要不多不值。你买车，别人开。
李小惠说：瞧你说的，我都嫁给他几年了，我的不就是他的？他开或是我开，还不一样？
苏南嘴一撇，说：瞧你，真的是奴性得很。你的是他的，他的不一定是你的，瞧你那死心眼。这么多年了，你真是死心踏地，一心只想着家庭建设大任，我看你是角色错位，男人才是家庭建设大军。你看你家刘东明，一点男人气概都没有。唉，跟你说不清。
的确是说不清。没多久，李小惠张罗着，到底还是凑齐了十三万给刘东明，买了刘东明最喜欢的大众宝莱。买车的当天，刘东明就像生了个儿子。当下就载着李小惠绕着小区转了三圈。
车子是买回来了，七七八八的开支也大了。李小惠还是忙碌的李小惠，辅导班里又新来了几个学生，又懒又调皮。看在钱的份上，李小惠都收了。最调皮的是陆宇轩，一个胖小子，围着林玲转来转去，常把林玲弄哭。
这天林玲又被陆宇轩抢了一块橡皮，哭得稀稀拉拉的，正巧林志强来接女儿了，李小惠挺不好意思的，脸隐隐地就烧了，那个古怪的梦！林志强径直走到林玲面前，抱着她，走到李小惠面前，说：小李老师，辛苦了，我们先回去了。末了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说，小李老师，你太瘦了。
他突然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李小惠怔了几秒，继而生起自己的气来：怎么都不知道回答啊，多没礼貌。
第二天和苏南说起这事，苏南笑得半天没喘过气来。她指着李小惠说：你不是看上他了吧。
李小惠急上火了，说：什么呀！我只是怕他误会穷人看见富人，是害怕的。
苏南说：你急成这个样子干什么，即使你看上了他，也不会到熟饭那天，哈哈。
李小惠白了她一眼，说：稀罕，不过是一个男人，家里有。
苏南说：瞧你这妞急得。我想你也没那么放荡。
李小惠说：这才像句人话。你瞧我这样子，具备朝三暮四的条件吗？
苏南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番，笑着说：确实，你浑身上下没有哪一个细胞具备温柔气息，太不女人了。哪个男人跟你对上号，岂不像在搞同性恋？
李小惠拿着书猛拍苏南，不满地嚷嚷：苏南，你也给我点尊严好不好。若我像你，赖个那么能干的老公，我一天到晚也千娇百媚的，眼下我这情况不是形势所逼吗？
苏南说：跟你说正经的，我觉得你太坚强了。女人弱一点，才像女人。
李小惠说：哼，我偏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女人，我鄙视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苏南像望外星人样看着李小惠，作无语状：我真不明白，我怎么会摊上你这么个朋友。孺子不可教。
李小惠虽不懂苏南那理，但知道这个朋友的心挺好的。便又傻笑着拉着苏南上楼去了。到了办公室，几个同事在低声说着什么，个个都在惊讶感叹。
苏南说：哎，你们都在说什么呢？这么严肃！
赵丁丁说：作死啊，这么大声！有新闻呢。
苏南最喜欢的就是八卦了，忙拉着赵丁丁说：什么事，快说。
赵丁丁压低声音，凑在苏南的耳边，细细地说着。苏南一边点头，一边说难怪难怪，我早就发现有问题了。
赵丁丁说：我也觉得不对劲呢。
李小惠没理她们，埋头改作业。她其实也好奇，但苏南知道的事，她肯定也会知道。果然，中午休息的时候，苏南就将这事细细地描绘了出来。
李小惠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朱可？原来，赵丁丁说的是朱可与外校体育老师偷情的事。朱可是学校的音乐老师，肤白，微胖，不美，但也不丑。平时交往不多，见面微笑一下，算是打招呼。
苏南说：那体育老师的妻子昨天晚上找到学校来了，当着办公室同事的面，打了朱可三记耳光。
李小惠心里暗暗吃惊：这叫朱可以后怎么见人啊。
苏南说：请假三天，躲那么一阵子，回来了，就若无其事了。旁人对这事有兴趣，你认为是道德观的原因？无非是好奇心作遂，总想弄清楚这几耳光是怎么打的，留了几道痕迹。传来传去大伙都明白了，就没人议论了。
李小惠听了，笑着说：好像你蛮有经验的。
苏南横了她一眼：别说这个，我还挺自卑的，长得也算漂亮，偏就没男人来招我惹我。
李小惠骂她：少说几句不要脸的行不，实实在在过日子不行啊。
苏南说：张爱玲都说女人虽然对荡妇十分不屑，但若有机会，却是十二分想成为荡妇呢。
李小惠觉得好笑又好气：你成天候地只顾打扮，什么时候看过张爱玲的书。即便看了，也就收获了这么些歪理。
苏南说：如果有机会，你真的能保证自己不出轨？
李小惠说：不会。
苏南说：如果是林志强？
李小惠一个本子丢过去：你正经点行不？
苏南笑得扑倒在床上：瞧你急得，小李老师，你得长胖点，长白点，人家林总才会……
两人嘻哈了许久，苏南睡着了，李小惠却睡不着，她还在思考朱可的事情。未必真如苏南所说，过三天就风平浪静了吗？如果是这样，这个世界也堕落得太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