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大周离行 >  第26章 流民

“砰!!”一声巨响,为首的大汉猛然提刀回身,刀锋闪烁着冷冽的寒光,朝着酒楼内的桌椅木台狠狠劈下。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玄铁重刃毫不留情地劈开八仙桌,木屑四溅,碎片横飞。

没人?那他便将这里砸个稀巴烂!如此也算完成了任务。他冷哼一声,继续挥舞着刀刃,肆意破坏着酒楼内的一切。

他足尖轻点青砖缝隙,身形如惊鸿掠影般飘至天井。布靴踏碎满地蛛网尘灰,目光如刀,凝重地注视着这些闯入者。

几个大汉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地望向江笛。

“这小鬼是谁?”其中一人皱眉问道。

“他就是那个来要尸体的人。”一旁观望的县令连忙接话,生怕这些凶神恶煞的汉子迁怒于自己。

“你是这酒楼里的人?”为首大汉虎口厚茧摩挲刀柄,突然瞥见少年腰间粗麻孝带,心中顿时了然。

“你们是谁?”江笛手心发紧,看着他们的动作,怒火在胸中翻涌。他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冷声质问。

大汉不再多言,刀锋猛然一转,朝着江笛劈去。刀锋劈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江笛瞳孔微缩,足尖轻点残破的柜台,朽木应声爆裂,碎片四溅。

他的身形如惊鸿掠影般倒掠三丈,半截断木在空中化为漫天木蝶。

几人见状,纷纷抽刀而上,刀光闪烁,寒气逼人。

然而江笛的动作更快,如风般掠过他们的身边,身形飘忽不定,穿梭于刀光剑影之间。几人只觉眼前一花,竟然盯不住江笛的身影。

碎木屑迷蒙人眼之际,广袖翻卷间三点寒芒如彗星袭月。

“叮!叮!”

从药材铺买来的银针派上用场了,两道银针撞上刀脊迸出火星,第三枚却似银蛇吐信直取眉心。

银针穿颅而过的瞬间,他脖颈青筋暴起如蚯蚓扭动,仰面倒下,眼中满是不甘与惊恐。

为首者虎目圆睁,瞥见少年指缝间游走的银光竟觉得有些眼熟。

“敢杀我们谢家的人,你好大的狗胆!!”

果然是谢家。江笛了然,他们的人现在才到也就意味着,之前的事跟他们无关了。

二楼栏杆处,李玉衡剑穗垂落的露珠正巧滴在账簿残页上,晕开的墨迹显露出“漕银“二字。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江笛凌空踏过刀背——那步法暗合二十八星宿的轨迹。

李玉衡思索片刻,目光再次投向下方。他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因为下面那群人除了那个领头的,都没有练过武,江笛完全有能力应付。

为首的大汉挥刀卷起一阵狂风,刀锋直逼江笛。江笛靠近之时,只觉脸庞隐隐作痛,心中不敢大意,继续闪避着刀锋。

江笛后仰避过横扫的刀锋时,三根梁木轰然断裂,腐朽的沉香木屑混着二十年的酒糟气在晨光中炸开。

一番混战之后,整个酒楼几乎被毁得面目全非。江笛的身上也被刀锋划出了几道血线,鲜血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衫。然而,场上的敌人也只剩下三个了。

几人憋屈地看着江笛,他们并非打不过,而是根本砍不到这家伙。时不时飞出的银针,让他们防不胜防。

为首的大汉怒吼一声,猛然旋身暴起,刀势化作九道残影,宛如饿狼扑食。

三柄钢刀织成银网,将江笛逼至断柱残垣间江笛面色苍白,酒楼已无地方可避。他心中一狠,死就死吧!

他的双手硬接上了他们的刀,在刀即将落下的时刻,江笛十指如铁钳扣住刀背,竟然制止了刀的落下。

刀芒再次擦过江笛的身体,血液横飞。在将落未落之际,他咬紧牙关,三枚银针自他染血的袖底暴起,直取敌人要害。最后三人应声倒下。

县令瘫坐在倾覆的账台后,官袍浸透的尿骚味混着血腥令他作呕。

他的双手颤抖着,心中忐忑不安。眼见谢家的人一个接一个倒下,县令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看见谢家的人越来越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可是依然不认为他们会输。

江笛的身影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县令心中却丝毫不敢生出任何想法,只是蠕动着身体,悄悄爬向侧门,试图逃离这片混乱之地。

“哟哟哟,这位大人是要去哪啊?”

忽然,一阵剑穗玉珏相击的脆响传入耳中,县令的身体猛然僵在原地。抬头望去,只见大门口,李玉衡斜倚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一柄长剑,目光玩味地看着他。

江笛的眼皮沉重,意识逐渐模糊,终于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一天之后。

田间道路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由两匹健壮的大马拉着,缓缓前行。马夫坐在车前,双腿架在车辕上,目光不时投向马车内部,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马车颠簸间,江笛颈后的艾草药膏正缓缓渗入伤口。他的全身被纱布包裹,仿佛一只白色的茧。

他的眼皮微微颤动,终于缓缓睁开。李玉衡坐在他身旁,透过鲛绡车帘的缝隙,目光投向外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们在哪?”江笛的声音微弱,带着一丝疑惑。他只觉全身无力,后背传来阵阵刺痛和痒感,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行。

“醒了,我们在去沧州的路上了。”李玉衡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他的手中把玩着从县令处搜刮来的翡翠玉石,那玉石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

“沧州?”江笛微惊,本想坐起来可却使不上劲,只能无奈地躺在那里。

“我们就这么走了?周叔呢?”江笛用微弱的声音问道。

“放心,他的伤不重,养几天就好了,我把银子都留给他了,虽然他说不要。”

“那,谢家的人呢?”

“我都处理好了,那个县令,我也已经打点好了,他从来没见过什么谢家的人。”

“嗯。”江笛心稍稍安定了一下,“我们去沧州要多久?”

“跨越大半个武朝,还有,枫溪是必经之地。”

“枫溪,谢家。”江笛喃喃道,这谢家欺人太甚,可是他现在能干什么呢?

“来。”李玉衡递给他一个鲜红的果子,自己另一只手上也拿着两颗。

“你们这里有句谚语怎么说来着,大病过后就要吃个药?”

“这个果子叫朱药……”江笛微微伸手接过。

一阵嘈杂的哭喊声传来,马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李玉衡掀开车帘,一群流民如同孤魂野鬼般游荡,他们的身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单薄,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这群人浩浩荡荡,数量在两百人以上,看见他们这辆马车,却是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