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东北这边儿的人都知道,冬天凌晨两三点到早上七点这段时间是最冷的,一般都喜欢猫在暖和的被窝里,昨天夜里宿舍的四个人不知道是谁半夜回来没关门冷风嗖嗖的往屋里钻,几个人都冻醒了,打开了灯,你看我,我看着他就这样互相盯着,都不想离开暖乎乎的被窝,王木辛在上铺忍不住了问了句:“刘大龙你一回手就够着了,关一下呗!”
“我不冷!我这腱子肉你看看,我能冷么?”说着掀开被子对着王木辛秀了一下他一跳一跳的胸肌,还有八块腹肌!
“志刚!你不冷啊?”
“我也不冷!我没肌肉但我有脂肪!”志刚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小胖?”
“王哥,干活听你滴,睡觉还得听你滴啊?”
“我问你去不去尿尿?”
“不尿!”说着他也把头缩进了被窝,蜷成了一团。”
“好!我憋不住了,我得去尿个尿!”看着这几个滚刀肉是搞不定了,王木辛爬下床,到卫生间方便了一下,回来的时候把门开的更大了一点,又把几扇窗户也都打开了,刘大龙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看志刚和小胖还在蒙着被子,又轻手轻脚的把他俩电褥子开关给调低了一档,手搭床沿一个纵身,已经躺到了床上。“咱今天就看看谁是爷们儿啊!”
这时刘大龙又补了一句:“王哥神了!木辛明天我上你们队儿干去吧!在二队挣不着钱啊!”
“你杨哥该生气了,不能同意!有机会的吧!”
“哎~!”大龙叹了口气,也蒙上了脑袋,还没忘把电褥子开关拽进了被窝。
早上五点半,王木辛就起来了,虽然把衣服裤子都盖在了被子上可还是抵不过这过堂的寒风,被冻醒了,迅速的穿好衣服,往旁边儿铺看了一眼小胖,又看了眼志刚他俩还是蜷缩着身子蒙着被,一直打着哆嗦!“”显然是一直没睡着,爬下床!又悄悄的把他俩的电褥子升到高温。
天才刚蒙蒙亮,不管了,出去沿着黄鹤路跑了一圈,又来到了车间,王木辛带上液压压线钳,线鼻子(电缆接头),铜套管,美工刀,绝缘胶布,防水胶布,等工具,装满了两个掏空的电锤盒子,挂到自行车后座的两边,骑车去那个他最喜欢去的工地——“G大学”
G大学东门口这边小吃特别多还特便宜,吃了两碗豆腐脑,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暖乎起来了,G大学这边儿的工程做了差不多一个月,也是他们三队完成的,其实这一年里几乎公司接的大工程都是他们三队完成的,因为他们有一个爱啃硬骨头的——“疯子队长”!没挑战的活儿他还不接,他会让一个徒弟机械的只做一种工作,几个徒弟连起来就成了流水线,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快,要跟上节奏,谁掉链子那每次扛大绳、电焊机上楼这种累活儿是肯定会安排给他,当有徒弟不服说点什么抱怨的话的时候,王木辛会去拿起他的工具以超出他一倍的速度干完,而且是标准到完美的程度,所以没人不服他,就连老郑这个比他早来两年的元老级师傅也不敢在技术上说比这个只到厂子两年半的队长强。他敢从八米梯子的下面一直跑到顶端,迅速的接完附近的线路在用一两秒钟时间滑下来,这种玩滑梯似的下梯子方法公司里还没人敢玩!
上高时他灵活像只猴子,抬东西时又稳重的的像个大猩猩,没有人会担心他那边会抬不动,即便抬不动也知道他不会松手,他太强了,强的不像正常人,所以大家背地里都叫他:“疯子队长!”。
拿着两个工具箱,上到了新教学楼区的四楼平台上,把这边分路的线头都用美工刀剥开,处理好,检查了一下射灯的投射角度,又检查了一下LED、灯带……
八点整的时候给他存的那个电工号码拨了个电话,叫他们把电缆带过来。
不一会儿四个穿着一样工作服,帽子,工作鞋的电工用杠子扛着一大捆35平方的电缆线,噗呲噗呲的喷着白气走了过来,他们腰上牛皮腰带上都挂着电工三大件,放下电缆,靠在了墙上想休息一会儿
“我工行那边现场还等着我呢,咱们抓紧点时间,来从这甩到这一根……”
王木辛也没把他们当外人,指挥着他们把电缆一一甩到位。再用钢锯锯断,
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电工师傅说:“咱们这四个大电工今天可露脸了啊,让一个小孩儿指挥的团团转!”
“抱歉啊师傅,我工行那边儿刚开工,我不在那他们不知道干啥,我这有点着急了,不好意思啊!”王木辛惭愧的说道。
几个人也没在意,电缆线都甩到位了,正正好好,几个人也没走,也没帮忙接线,就在这儿看着这个也就二十岁的小孩儿从箱子里拿出一样样工具。
王木辛没有管他们,专心的用美工刀给电缆线剥皮,这一年里这种大线他接了多少次了,得心应手,半个小时左右接好了一个接头,这样再两个小时,估计12点左右就能弄完。
接第三个接头时候,电话响了:“叮叮叮铮铮铮,铮铮铮铮珰珰铛铛,叮叮叮嘤,”
是老郑打来的,接起来还没等说话就听老郑那头支支吾吾的说:“上午小胖………那个……那个……买饭时候下座板从绳子上掉下去了!”
“人咋样?”
“人没事儿,就是那个……那个……手……手挺严重,送中心医院去了,小哥在那呢让我回来了。你那啥时候能完事儿?”
“平时咋告诉你们的!就一上午没在那就给我整出这么大事,我马上完事儿了!”说完直接挂了。
王木辛气的手直抖,深吸了几口气,打算继续干活,那个年长的电工师傅说:“你有事儿你先走吧,这点活我们几个就给你干了!”
几个电工也听到了刚才的几句话,知道那边工地可能出事儿了,也怕他割线时割到自己,都掏出自己的工具一人一个接头干了起来。
“那谢谢师傅了,我回来给你们买烟”
说完就一路飞奔,跑到楼下上了辆出租车,:“师傅中心医院快点,我着急。”
到了医院掏出十块钱扔到前面风挡上
“师傅不用找了”
“木辛——木辛——”
刚到大厅就听见小哥的声音,
“小哥!小胖咋样?”焦躁不安的王木辛见到小哥踏实了不少。
“没事儿就是手坏了,尾椎骨也受伤了,人没事儿,那边打吊瓶呢,你过去吧,我交完钱再过去,你别说他啊!”
看着眼前趴着的小胖,两只手裹着厚厚的纱布,不少地方还透着殷红血迹,一下想起来是不是因为自己昨天晚上开窗户又关电褥子,导致他没睡好才这幅大型客机要起飞的架势,气一下子消了,还有了点愧疚,于是用调笑的语气说了句:
“小胖——你这造型是要起飞啊?咋滴飞机太重直接坠毁了啊!”
“王哥!快……快来……扶我上厕所,”小胖红着脸急切的道。
“我去给你买个尿盆儿吧!”
“不行憋不住了快走!”说着小胖自己像个大肉虫似的蠕动蠕动的下了床,
王木辛见状赶紧过去拿起了吊瓶,扶住他……
到了厕所王木辛把吊瓶挂在墙上的挂钩上,解开小胖的腰带,拉链……
“王哥你帮我扶着点,尿裤子上磕碜”。
“快点尿吧,回去我让做饭大姐照顾你,你到时候让她帮你扶着吧!”
“王哥我错了!”小胖赶紧道歉,这疯子队长还真能干出这事儿来,
“到底儿咋摔的啊?”见小胖伤的不是太重,王木辛还是问出了这个他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别问了王哥,我知道我给咱们队儿抹黑了!我对不起你。”
“都是我没安排明白,不怨你!”
俩人回到病房,这时小哥已经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也上来帮忙拿着吊瓶!
小胖又趴在了床上,对着小哥说了句:
“小哥你给我爸打电话吧,让他把我接回去吧。”
“刚才还不让我告诉你家里,这一会儿就变了?”
“我想好了,我这吃饭也吃不了,上厕所也上不了,这阵正是忙时候王哥他们也没工夫管我,我还是回家吧!”
“那也行,回去好好养病手好了再来干活,木辛你大学那边完事儿没?”
“还差一点,我接老郑电话就过来了。”
“你见到老郑告诉他,这次罚他500块钱!”小哥严厉的说道。
“小哥都是我没安排明白,你也罚我500给小胖买点好吃的,补补!”
“行!罚你500给你个教训,以后干活别老一个人冲在最前面,你现在是队长,要想的更多,你现在是管理者了,不是以前的师傅,指哪打哪,以后管的人更多,要有大局观!”小哥语重心长地说。
“知道了!小哥!”
“你去大学吧,这边我安排!”
王木辛走出医院,去旁边超市买了两盒玉溪,又打车回到了G大学,虽然被罚了500他也听出来了小哥的意思,小哥就是个大学生,每次听他说话都能学不少东西,也对大学充满了向往,开始怀疑当初不去那个中专上学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
去年厂里对几名师傅培训了三个月,那几个都去了BJ,大连的分公司,王木辛因为与老板的表弟发生了矛盾就决定不去了,当时他就对小哥说:是金子在哪儿都一样发光,在G市我也能给公司创造效益,不能让你们白培训我!
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那两个队见到有难度的活儿就会推给他们三队,他们也从最开始的6个人发展到现在的快二十个,工程一个比一个难,一个比一个大,而且每个队员都是喊一嗓子嗷嗷叫着往前冲的饿狼,不怕硬骨头,就怕没骨头!
王木辛来到平台,闸箱和线头已经都接好了,线头接的漂亮,闸箱接的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比他自己做的高了不是一个档次,他感觉自己被上了一课。
佩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到了电工室看见几个师傅,把烟给了那个老师傅,老师傅也没客气,把工具箱递给了青年,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朝气蓬勃,血气方刚!
因为大学离宿舍比较近,他就先骑车回到了车间,打开工具箱:上面是一本书用塑料袋装着,赶紧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还是有一本书,
打开方便袋,看清了书的名字《电工是怎样炼成的》雷神著,另一本《电母》雷公著!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