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事我听说了。”疾首领惭愧的看着蓝翼,“给你们添麻烦了,诶!确实是我不好!虽然我很看重你,但是忘却了兽民的苦痛,之后分你们的粮食就少点,但肯定够你们维持生计,这个不用担心。”
蓝翼思考片刻,说道:“疾首领,其实我有个想法。”
“没什么可担心的,有想法就说出来!”疾首领依旧是那样开放豪迈。
“我想带领我的伙伴帮兽们做些劳务,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蓝翼对疾首领的想法很是期待。
疾首领有些犹豫:“可以,但这些粗活……让你们这些地位高的兽做合适吗?”
早晨的谈话总是让兽神清气爽,大伙还在熟睡,蓝翼一只兽从屋子里出来,就坐在昨晚虎白兽们送晚餐的桌子旁,还是黑夜,树林里总是会飘落乌黑的叶子,那落叶就像乌鸦的羽毛飘零一样,与黑色的环境相融。
“我希望大家都是平等的存在,无论地位高低,我们都想用自己的劳动换来成果。”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中午,带上你的伙伴,来最北边的荒地,我会派兽去等候你们。”疾首领从石凳子上站了起来,带着两个护卫离开了此地。
黑风护住他们离去,又将几片枯黄的叶子带离这里,落到地上,又重新渗入土壤中,从矮小努力攀岩,长到树梢最高的地方,被时间的双手无情敲下,在空中茫茫然飘荡,终究还是要归于根部,从头再来,这是树叶的一生,或许也是一个世界的一生,蓝翼曾想过远方,而现在眼前的事情都无法得以解决,他很久没有再想过更远的未来,光明就像树叶一样,在蓝翼踏上旅途之时就是再度上爬的时候,而他浑然不知,光明用梦想和信念将养分唤醒,逐渐成为树叶拔高的基石。
“他的身上有股很熟悉的气味。”依依忽然出现在蓝翼的肩膀上。
“疾?你认识他?”
“不认识……”
中午蓝翼带领大伙前往最北边的荒地,粮食的误会已经解开,却还是有一些虎兽对蓝翼他们抱有一种歧视,一路上不中意的话语和悄声的谩骂都是常事,最让蓝翼感到烦闷的还是路上有虎兽阻拦,他们有意无意,坐在路上漫无目的地空想,蓝翼还认出了挡路的一只兽,他是之前上门讨要粮食的领头虎,粮食已经归还,他还愤愤不平,挡在大伙面前就是一顿责骂,蓝翼对此置之不理,此时龙渊正以狼灵兽的模样示众,龙渊驮着蓝翼,发出一阵狼的低吼,才将领头虎吓走,龙渊变成狼灵兽的身躯稍微有些庞大,即使是虎兽也会警戒三分,没想到他这么胆小。
“在我恢复自己身体的时候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这一路上下来,被歧视的感觉真不好受。”依依趴在狼灵兽的头上无奈的说,“龙老,你说这还有没有白兽的样了?根本就像披着白兽皮的黑兽。”
“战争就是这样,能改变一个种族,改变任何事物和兽性。”龙渊用着苍老的语调替白兽们悲哀。
“我们真要去帮他们种地吗?”白悦不太情愿的道出了实话,“他们这样对待大伙,我不想去。”
“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去帮忙,粮食要靠劳动换取,这样兽们才不会有钻空子的机会,如果实在不行,也别勉强自己。”蓝翼鼓励着说道。
路越走越窄,到后面,原本用鹅软石铺设的小路,变成了一条坑坑洼洼的泥路,两旁仅剩草地,还好没有下雨,不然这样的路很难行走,这条路应该有些年代了,虎兽的脚印随处可见,被货车碾出的轮印一条接着一条,印子很深,车上的东西无疑很多,路途的一个牌子吸引了蓝翼的注意,是个路牌,上面仅写了两个字:狼荒。
“狼荒?”蓝翼还注意到牌子上除了虎兽的爪印外,还有犬兽的蹄印。
这无可置疑的是狼兽的蹄印,原本狼兽的故土,却成为了虎兽的地盘,或许战争就是如此,抢地,扩大势力,最后成为王者,虎兽们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蓝翼倍感叹息。
前方已是黄沙漫天,偶尔风吹一丝就足以吹起大片沙土,就在不远处,隐隐约约能看见有一个村子,也就才十几个房屋围成的村落,路上蓝翼依稀能看见有房屋破坏的痕迹,有的屋子早已被沙土覆盖在了地下,只露出一点点屋子的尖角,到处散落着似乎有生活物品,还有一些损坏的兵器,恶劣的天气让蓝翼怀疑这里到底能不能种植庄稼。
蓝翼一行顶着恶劣的天气来到了村子的门槛处,疾首领和他的跟班已经在那边等着蓝翼了,疾首领向蓝翼招招手,示意他们朝这边过来。
“你们来啦?喏,这里的气候恶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所种植的作物可以顶住这风沙,这个不必担心,如果受不了的话,随时可以和我说,我们可以换一种活。”疾首领说话还得放大声音,不然怕蓝翼听不清楚。
“没事,不过我想问个问题,这里原本不是狼兽的地盘吗?”蓝翼思考片刻,还是道出了自己的疑惑。
疾首领愣了一阵,招呼蓝翼进一间屋子里:“诶,先进来坐吧,不着急去干劳务,现在还是兽们的午休时间,我跟你们讲个故事。”
疾首领走进一户兽家的木屋子里,现在屋外黄沙满天,屋内的窗户都封得严严实实的,这里没有壁炉,黑暗的地方都是用蜡烛和煤油灯照亮,与疾首领一起来的两只白兽护卫在门口处把守着,这个房屋的两位主人热情的招待了疾首领和蓝翼他们,一间不算太大的木屋就容纳了近十只兽,显得还是有些拥挤。
“这两位是这个木屋的主人,鸣许和韵雪,他们夫妻在此做农民已经有一年时间了,也算得上是老手,之后有什么劳作的问题可以询问他们。”疾首领也十分热情的介绍了一遍。
仔细一看,他们并不是虎兽,而是狼兽,这让蓝翼很是诧异,不过回想起之前的路牌,惊讶感反而低了许多。
“啊,我们这比较落魄,没有什么其它的好菜,款待不周还请见谅。”鸣许恭敬的说。
“没事没事,每次我来你们这儿就没嫌弃什么食物,能吃半饱就行,即使不吃也没关系,现在是战争时期,我也知道生活不易,身为首领我也得尽可能保证你们一日三餐,也算是遵守了我和你们狼首领的诺言。”疾首领拍了拍鸣许的背部说道。
“诺言?”蓝翼表示疑惑。
“那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韵雪有些失落的回想着。
疾首领长叹口气说道:“一年前,狼族遭到了空前绝后的大危机,他们的土地因为黑暗的侵蚀,树木没有阳光生长,很多树已经枯萎,他们所在的地区侵蚀最为严重,这里原本是个森林,现在变成了荒漠般的存在,森林没有了,灵兽大批迁徙到有森林的地方,狼族领地的食物数量,在一年间开始滑坡式下降,许多狼因此饿死在荒漠中。”疾首领摇摇头为狼族表示叹息,又说道,“虎兽领地与狼兽领地相接壤,但狼族的首领——牙,性格高傲孤僻、执着好强,不愿寻求帮助,他曾坚信三个月三族首领聚合龙晶后,可以解决这个危机,然而黑暗侵蚀后,神圣的龙不再出现,龙晶变得极其不稳定,颜色也变得暗淡,不再滋养土地,加上熊族受黑暗的影响,开始肆意扩张领土,反叛龙的和平规定,狼族的数量从原本的几十万只,锐减到不到一万只,他们大部分领土被熊族侵占,我继承了上一届虎族首领的意志,希望和平解决此类问题,为了不让熊族的扩张得逞,我曾派兵去帮助狼族,但牙首领表示强烈的反对,声称自己有办法对付现在的局面,然而,我曾到过木之境北部区域,发现那边的狼族因为食物的紧缺,争斗严重,闹得穷困潦倒,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甚至已经有许多狼兽越过我们虎兽领地的边界,寻求一些食物,我亲眼目睹了狼母为了给小狼兽吃到肉,不惜撕咬同类。”
疾首领突然停了下来,闭上眼睛,表情凝重,过了一段时间又说:“因为牙首领的性格,我派兵以武力的方式去争夺了狼兽们的这片荒地,我告诉我的军队,尽可能不要伤及无辜,狼军能抓活的,就绝不能有死狼,虎军骁勇善战,即使牙首领带领的狼军极力抵抗,终究抵挡不住我们的进攻,最后狼族没有损失任何一只兽,而我们虎族却伤了四名将领,都是牙首领所伤,这场战斗毫无意外的属于虎族,狼族因此需要答应我们战胜族的条件,我向狼族提出:将这片荒地的管控权,归我们虎族所有,虎族依条约帮助这片荒地所有的狼兽,保证衣食住行,而在此地生活的狼兽需要帮助虎兽种植粮食,虎兽无条件接收困苦的狼兽进入狼荒,但准许踏入虎兽领地内。”
疾首领喝了口水继续说:“在我看来,这应该是对于保护狼族最后火种的方法,但我发现经历那次战争后,牙首领对我的越来越憎恨,听狼荒的狼兽们说过,牙首领认为我也遭到黑暗的改变,变得好斗,喜欢侵占,我无法向他解释,因为他根本听不进去,他性格本就固执强硬,我又怎么可能说服得他?现在只有时间才能证明我的所作所为,希望牙能理解。”
蓝翼将一只爪子放在胸口,感慨的说:“狼族也挺可怜的,牙首领如果愿意接受帮助,也不至于有这样的下场。”
“我是黑狼兽,我能理解牙首领的做法,我们黑狼更多倾向于一意孤行,狼群的选拔本就是残酷的,在我们黑暗世界,适应不了恶劣的环境,必将在世界无法立足,狼族有这种想法,也因环境所迫,照此看来白狼也在遭受这样的残酷生活。”小柒靠着墙,叉着手说。
“诶!不提了,我们都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假如你们黑兽的首领不侵占我们的领土,也不会有这些破事发生。”疾首领挥摆着手,想把所有不顺的事情抛之脑后。
小柒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说:“抱歉!这不是我一只黑兽能改变的,我承认自己刚到这里时也觉得利煞大人说正确的,但遇到了白悦、看清了这场残酷的战争,我才想明白利煞的选择是错的。”
“这位小兄弟,我没别的意思,你们的冒险还得继续,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但如果你们向着利煞那边,即使我再怎么欣赏蓝翼的弓技,那么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疾首领握紧拳头,随时都有翻脸的可能,“我还是比较相信你们的,所以不必担心,背后捅刀的事情不是我的作风。”
外面黄沙满天的天气得到了一些缓解,天空变得清澈了许多,沙子都沉积了下来,狼兽们所住的房子的屋顶大多都是三棱锥的形状,有助于让屋顶的沙子自行从上边滑落到地表,减少了兽们的清理次数,天还是黑的,天空的星星也还是那样的多,光照耀着布满沙子的地表,反射出一丝丝银色的微光,这里暂时远离战火的喧嚣,就像蓝翼之前的森林一样,只是缺少了一些生机。
疾首领和蓝翼从屋内走了出来,此时天气已经放晴,蓝翼让伙伴们走出屋外,当然鸣许和韵雪也跟着从走出屋外,疾首领告知两只狼兽,蓝翼他们来此的目的,也希望狼兽们可以让蓝翼他们帮忙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你们真的愿意留在这里帮助我们耕作吗?”鸣许再次问道。
“嗯,我们都不希望有兽在背后说我们坏话,这几天受到了疾首领的热情款待,过段时间我们就离开这里,在这之前,我们想帮助疾首领做些事情,当做这几天的报答。”
韵雪拉住蓝翼的手,很高兴的说:“太谢谢你们了,像你们这样的白兽已经不多了,你们来这帮忙,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疾首领很欣慰的笑了笑,召回了自己的两位随从转身就要往森林的方向走去,但远方沙漠的三角沙堆上突然出现一个黑影引起了疾首领的注意,那黑影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有摔倒的可能,每倒下一次他也会顽强的站起,步履蹒跚的直朝着这边走来,见到疾首领时,他的脚步逐渐加快,连滚带爬的在沙漠中竭力奔跑起来,疾首领看清了他的模样,他是只白狼兽,浑身上下都是被锤子敲打的痕迹,血液凝固在他的毛发里,显得他十分肮脏,身上沾有许多沙子,已经和血液混合在了一起,嘴巴已经干裂,手脚各处均有黑暗侵蚀的痕迹,伤口多处发炎,不难想象他经历了多大的危险才来到这里。
他跑到疾首领面前,跪在地上,抓住疾首领的腿,哭诉着:“求求你……救救我们狼族吧!熊兽……熊兽和黑兽联手大规模入侵我们狼族,他们想把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已经退到狼魂谷……无路可走了!”
“狼族陷入绝境,你居然跑出来当逃兵!凭我对牙首领的了解,他是不可能派狼兽出来请求援助的!不要跟任何兽求情!你们之前拒绝帮助的志气哪去了!你就是狼族的耻辱!”疾首领大骂一通,一脚踢开那只狼兽,彻底对狼族失望。
那只白狼兽颤抖的趴在地上,拱起背部,双爪握拳,绝望的眼神里涌出泪水,沿着脸颊流到沙地上:“我原本有个美满的家庭,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兄弟之间偶尔进行友好的争斗,父母都在我们身边陪伴我们成长,然而这一切,都被熊族的野心所破灭了,就变得摇摇欲坠!他们进入村子,摧毁房屋,将我们狼兽杀死,我亲眼目睹母亲、哥哥、妹妹,残忍的死于熊兽的锤子,血肉模糊、骨头断裂、鲜血喷涌的场面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路过的村子,无一个幸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曾听说虎兽提出过帮助狼族的建议,但牙首领却选择拒绝,我恨他!恨他不接受帮助!恨他对族人不管不顾!恨他用我们数千条白狼兽的生命,去维护自己所谓的尊严和斗志!你告诉我,为什么不是他先死在战场上?告诉我!我能眼睁睁的看着熊族将最后的星火也熄灭吗!”
“你!滚!滚回你们战斗中,身为狼族的一份子,你既然敢这样评价你们的首领!你们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绝对不会派兵帮助你们!”疾首领将双手背在后面,皱起眉头,转身就朝着森林走去。
蓝翼他们听到这场争吵听得一清二楚,蓝翼很诧异疾首领的做法,这与他所认识的疾首领判若两兽,他不明白为什么疾首领如此的绝情,而鸣许和韵雪听到狼族被逼到狼魂谷,不管不顾的跑到疾首领面前,跪在他前面求情道:“疾首领。我们知道您的为兽,您就看在我们帮虎兽种了几年的粮食面子上,救救我们狼族吧!”疾首领倒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言不发地绕过他们。
“他说的没错!你们不必恳求他!虎族与熊族一样,都是一群冷酷的兽族!”那只狼兽颤抖的站起来喊道。
疾首领忽然停了一会儿,过了一秒,又继续朝森林走去,他似乎没听见那只狼兽的话一样,不再回头看他们。
疾首领可以对这件事情不管不顾,但蓝翼不行,他召集大伙告诉他们自己的决定:“我得去帮狼族!听疾首领的手下所说,他们三个族的首领身上应该都有一块龙晶碎片,融合三个龙晶碎片应该就能打开龙之境的传送门,我说的对吧?龙渊?”
龙渊叉着手点点头:“没错,目前打开龙之境的传送门只有这个办法,事态很乱,我有不能出面的理由,但我可以帮助你去镇压熊族,狼族不该灭亡,我所认识的疾,一定会插手此事,而现在的疾,却对这件事情如此的坚决,我不明白。”
“不管疾首领是怎么想的,我继承了光明使者的使命,有理由去阻止争斗!”蓝翼看着依依,坚定的说道。
“师傅要去,在下也在所不辞!”伊迪乐说。
“不行,伊迪乐,你要留在这里,利煞应该已经知道我们进入了木之境,他肯定会派手下寻找我的踪迹,你要在这里确保小柒、白悦、幻白、晓儿和蓝风的安全!”蓝翼拍拍伊迪乐的肩膀说。
伊迪乐思考片刻:“行,在下可以留下。”
“老哥!我也要去!”
“不行蓝风!你要留在这里,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你了!”蓝翼强硬的拒绝道。
“老哥!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你在那边出什么事,我该怎么跟父亲交代!”蓝风立马反驳了蓝翼的拒绝。
蓝翼纠结了一会儿,无可奈何,拿出火晶核,将它放在蓝风的手上,嘱咐他说:“你可以跟我去,但是你要保证,只能在远处支援,决不能靠近正面战场半步!”
“好!我答应你老哥!”
“蓝翼,一路小心,如果抵不过,一定不能恋战,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小柒叮嘱蓝翼说。
蓝翼点点头,又跑到鸣许和韵雪面前,握着他们的手,将他们拉起来微微笑着说:“你们放心吧,狼族不会灭亡的。”
说罢,蓝翼走到那只遍体鳞伤的白狼兽面前,嘴角微微上扬说:“疾首领选择隔岸观火,而我希望你能给我们带路。”说着,蓝翼拿出了一片龙鳞。
那只狼兽仔细看了看龙鳞,忽然瞪大了眼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