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儿！柚儿！”
张苏大喊一声，直直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惊醒了趴在床角的王柚。
床边正在做例检的护士也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王柚红着眼眶，满脸憔悴，身上还穿着出事那天的衣服，现在已经脏皱得不像样子。她想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双手颤抖着搂向张苏的肩膀，抽泣的没有声音。
护士则快步拿起床头柜上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你好。”
“408号床的病人醒了！”
“好的，我现在过去。”
挂断电话，片刻之后，三名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病房。
为首的是张苏的主治医师，也是王柚的堂哥，王志，身后跟着的两位是他的学生。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张苏的头脑一片混乱，最后的记忆是面具脸的鞭腿和遗迹上方的白光，他看着眼前的病房和医生，看来自己已经从那鬼地方逃出来了，
“我逃出来了，那闹儿呢？”
张苏没有理会王志的询问，转头问王柚，
“柚子，咱闺女呢？”
王柚忍着抽泣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摇头。
王志脸上挂着关怀又略带鄙夷的微笑，将手里鼓鼓囊囊的病历单小心放在床头柜上，向后摆了摆手，示意让两个学生先走。
等他们离开后带上房门，将王柚搀扶坐到床边。
在他的眼里，张苏没个正事，爹妈死于禁药；自己的堂妹王柚还干过夜总会，这一对妥妥的底层渣滓，搞不好是缺钱把闺女卖了之后合伙演了这一出。
“妹夫，那天晚上你去哪了？”
“哥，我不是说了...”
王柚刚要开口，王志不耐烦的加重语气打断了她，
“你闭嘴！听他说！”
张苏和他历来不对付，白了他一眼，
“告诉你干什么？你帮我们把闹儿找回来？”
王志脸涨的通红，帮忙绝无可能。
他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上前去就要抓张苏的衣领，瞥到旁边的护士还在，又将攥紧的拳头松开，换了副嘴脸。
“妹夫啊，你要是什么都不说，我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呀。”
张苏没有理会，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水杯，不偏不倚，病历单被碰掉在地上，一只录音笔从里面摔了出来。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直勾勾盯着王志。
王志不再多说什么，弯腰用手抓起录音笔塞进白大褂的口袋里，将病历单甩给一旁的护士扭头就摔门而去。
护士后脚急忙跟到走廊，
“王医生，这…”
“给他办理出院。”
“可是这CT…”
“好得很！我说给他办理出院！”
看着几乎咆哮着冲自己喊的王志，护士点头默认。
次日，张苏出院回家，王柚跟在他的身后。张苏的脸色不好看，他们没怎么说话。
楼下多了好几个生面孔。
他们走到门前，门上贴着封条：
案发现场，请勿入内。
张苏透过窗户往里看，客厅里面的黑色粘液已经消失，只剩碎布和家具杂乱的堆在地上，卧室被半截布挡住，看不清里屋的情况。
王柚扫了一眼玻璃上反映出的张苏的表情，弱弱地试探：
“要不，咱们先去我妈她们家住几天？”
“行吧，眼下没别的办法了。”
正当他们准备下楼离开，房东陈桩来了，斜着眼看了看楼下，吐了口唾沫。
“啐！狗腿子，一帮吃干饭的。”
接着后退躲到门框里，刚好是楼下的人看不到的位置，向张苏比了个手势的同时小声说话。
“阿苏，跟我来，这里说话不方便。”
张苏意会，拉着王柚的手跟随陈桩到了他的住处。
陈桩在门口反复确认没被人跟着，又回到屋里将门反锁从里屋叫出儿子，
“先把作业停一停，过来帮个忙。站窗户这瞧着点外边。”
这才沏好一壶茶放在桌上，倒成三杯，自己先端起抿了一口，随后招呼两人坐下缓缓开口。
“阿苏，那天晚上的事情奇怪的很呐…”
“大哥，能细说吗，我们家闹儿到现在还没个下落。”
陈桩跟王柚对了下眼，压低了声音，
“晚上我一出门就报了警，听见柚儿在里头喊就折了回去，明明看着里屋东西都没了就剩一摊子黑水…”
说到这，他将头伸到张苏旁边，用更低的声音，
“白天局里的人来之前我跟柚儿回去了一趟，啥都不一样了，东西一件没丢，也没有黑水，就你自己躺在地上。”
这些事情张苏都知道，陈桩看他没什么反应，端起茶杯喝口水又继续说，
“警察翻了监控，你家就没进过外人…”
张苏猛的一惊，
“你确定吗？！”
“我确定，那警察看监控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反复好几遍，从你俩出去摆摊到回来开门，一直到第二天我和柚儿回去，一个人影都没有。”
陈桩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要我说，活见了鬼了。”
张苏一言不发，不详的预感在心里肆虐，如果闹儿不是被人弄走的，那只能是在他们回来之前就被粘液掳走，直到现在也没回来。
“那…”
他还想问些什么，抬起头看见陈桩时不时看向窗外，他儿子搬个板凳站了半天也乏了，明白是时候该走了。
“行，那先这样吧，我们得先走，置办置办东西，这屋子现在不让住。”
“好，你嫂子不在，我就不留你俩吃饭了。”
寒暄几句，陈桩打开门，将他们送到楼梯口，临走前提醒张苏，
“留个心眼，现在不少人盯着你呢，他们怀疑闹儿失踪是你俩自己搞的。”
说罢给张苏一个眼神，瞥向楼下那几个正盯着他们的便衣。
张苏拍了拍陈桩的肩膀，
“没事儿大哥，多谢了。”
到楼下，王柚叫了出租车，和张苏一起往娘家赶去，
车上张苏给王柚讲了自己被黏液抓去之后经历的事，随着他讲，王柚的表情逐渐趋于恐惧，
“你是说，闹儿在那种地方？”
张苏点了点头，他们四目相对，陷入沉默。
出租车到站，王柚付了车费，一路上张苏耳鸣的厉害，王柚搀扶着他从车里走出来，余光中撇见那张头部CT光片，脑子中间分明夹着一个正圆形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