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沙滩上,望着面前这一大片由潜水艇和木筏堆成的小岛,抬起头来看着面具脸:
“...”
它却率先发言,
“有那么多,够不够找到遗迹的?怎么,不合你心意?”
我尴尬的笑了笑:
“我只要一艘,一艘就够了。”
只见它小爪子俏皮地一挥,漫山遍野的狼藉就化作黏液冒泡蒸发,随后消失不见,只留下岸边的一个小木筏和远处一艘只露出上半部分的潜艇。
我已经遇到了不少离奇诡异的情况,但是真正见识到凭空造物的伟力还是被惊到了,不敢再回头看它,径直向前走去,小心的踏上木筏推向海面,下水后蹲下身子坐在上面划向潜艇的入口。
离得近了些,轮廓逐渐清晰,这是一艘老式潜艇,长度比得上二十层楼,水面上的形体与水下的阴影拼接,呈细长的纺锤形,通体覆盖着银灰色的钢铁装甲板,接缝处用铆钉严密固定,表面光滑如镜。我不确定这看起来有些年代的潜艇能下潜多深,能不能撑到所谓的遗迹去。
面具脸一直站在我的身后,它知道我的担心所在,在脑中传递信息试图打消我的顾虑:
“你放心吧,要多结实有多结实,要多深有多深,这是历史上都有记载的最棒的家伙。”
见我还是半信半疑,它漂浮起来,将木筏推靠上潜艇的扶梯。待我走上扶梯,木筏融化变成小墨鱼回到它面具的孔中,这下我没了退路,只能往入口走去。
我缓缓走上台阶,到门前,双手发力,拧开门锁,进去前回头问道:
“你会开这个吗?”
它摇了摇头道:
“当然不会。”
“那我们要怎么…”
这时突然有人打断我俩,是一个中年男人平稳而坚定的声音:
“Parlez-vous anglais, monsieur?(您会说英语吗?先生。)”
“尼摩船长?!”
我惊得呼喊出来,终于信了面具脸的说法,平日里在图书馆的消遣此时发挥了作用,这潜艇确实是“历史”上都有记载的最棒的家伙,不过是科幻历史。
一艘现成的鹦鹉螺号就在我的眼前。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高大,头戴19世纪航海帽,衣着古典花边衬衫的大胡子从门里走出,看着我俩,抚摸了一下胡须,对我们说到:
“噢,中国人,我正在招募海员,有兴趣加入吗?”
面具脸飘上前去,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尼摩,仿佛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造物:
“没有关系,他会。”
他当然会,我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出发吧!船长。”
我们登上了潜艇,尼摩示意我们可以四处看看,自己则去了船长室。
设备,图书馆,海员室,仓库,甚至是海水发电机,都与我在书中看到的无二,只有一处不同,这一艘实实在在的出现在我的眼前,而非虚构造物,如果我是从来旅游的话,这一趟属实没白跑。
面具脸在这里闲庭信步,看起来它不是第一次来,我们参观了一圈后来到船长室,尼摩拿着一张航海图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们。
我刚想走上前去说明来因,脚下便传来震动,潜艇发动了,在几声机械的轰鸣脆响之后,船身开始下沉。
面具脸和尼摩相视不语,看来我们此行的目的面具脸已经和尼摩沟通过了。
“读心真是方便啊。”
“我倒是羡慕你们能只靠说话沟通,彼此彼此吧。”
下潜很顺利,我靠着舷窗找个位置坐下向外看,没有任何海洋生物,上面的光能一直照到海底,海岸没有坡度,沙滩的下面是垂直的白色墙壁一直延伸到底部,简直就是一个盛满水的巨型盒子。
遗迹并不难找,随着下潜,在雪白平滑的海底几处断壁残垣赫然矗立,与周围的环境非常违和,潜艇停在了上方。
尼摩和面具脸直接打开了舱门,我被他们的疯狂举动吓了一跳,死死抓住身边的把手大叫。
“你们疯了吗?这里可是海底!”
他们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将舱门打开,海水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涌进来,而是乖乖停在了门口形成一层水膜,显然他们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尼摩没有多说,透过水膜一跃而出,向下方游去,面具脸在出去前停顿了一下:
“你不去吗?”
我轻轻触碰水膜,触感与一般的水没有区别,随后整个人浸入,下意识的屏住呼吸,我看尼摩船长没穿潜水服直接下潜,想着也许这里可以呼吸,结果一口水呛进来,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齁咸的海水在肺里打转,顶上脑门顶上鼻腔,失去意识。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救回船舱,面具脸疑惑的挠着头,小爪子试探着戳着我。
“你怎么了?”
尼摩船长站在旁边,同样不解。
“你们不用呼吸的吗?”
他们面面相觑。
“为什么要呼吸?水里当然不能呼吸。”
我试着憋气,三分钟,十分钟,原来如此。随后坐起身来准备再次下潜,尼摩阻止了我。
“遗迹就在下面,但是外面有层壳子,我们进不去。”
我看向面具脸:
“怎么回事?”
它只是摇头,没有回答,我决定亲眼看看,于是推开了尼摩,屏住呼吸跳了进去。随着下潜,熟悉的一幕映入眼帘,是被一层壳子罩住的建筑,这个视角如同我落入这里前在粘液中看到的场景。
我靠近那层罩子,将手贴在上面,光滑的触感确实跟天空之外那层外壳无异,任凭我如何踢打都纹丝不动。
面具脸和尼摩随后也下潜到这里,我还在拼尽力气试图打破这层罩子,尼摩游过来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想要阻止我,突然一个主意在我脑中产生。
我想起了那只红色蜘蛛,在我掉进这个世界前,它的那一记鞭腿。
回头看向面具脸,它读懂了我的想法,游上前去,一只小爪子在墨鱼的缠绕包裹中变成了红色蜘蛛的前腿。
“没错,就是这个!”
紧接着熟悉的鞭腿,我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失了神,一记没有感觉的重击,我如同穿过水中泡泡的小鱼,滑进了这层罩子。
面具脸在外面观察着这跟蜘蛛前腿:
“你是个天才。”
尼摩不明所以,面具脸让尼摩站在罩子前,同样的一记鞭腿打过去,他却没有像我一样滑进来,只见他身子被锋利的前脚割成两半,剧烈的痛苦让他脸色煞白,而他的身体在穿过罩子的一瞬间就失去了形体,流淌在地上变成一滩黑色的液体。
面具脸看了看地上的液体,将红蜘蛛的前脚刺入罩子,在穿过的一瞬间,也如同尼摩一样,失去形体液化。它看着我仿佛要说些什么,我的脑中却再也没有任何信息了。
它退去了前腿,变回小爪子,几条墨鱼从面具孔中游出,融合塑形,一个新的尼摩船长出现在它的身边,然后二人冲我摆了摆手,向潜艇游去。
随后一条光柱从海面上照进来,地面开始变得粘稠,一种熟悉的下坠感袭来,等我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医院的床上。
“19日报道,昨日失踪男子已于今日上午九时在其家中找到,生命体征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