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绅士即刻敏锐地察觉到了双手之间暧昧的暗流涌动。
虞珠璠嘴角噙着一抹笑,轻轻悄悄地抽离出她的手。
一只机敏灵巧的鹿从陷阱上优雅地站起来,轻晃自己的鹿角,悠闲地舒展自己的修长的脖颈。就在这般自在的舒展间,那根曾妄图困住她的绳索,悄无声息地滑落,再不能束缚她分毫。
麋鹿睨视着失败者,嘲笑着对手的笨拙与无能。未作片刻停留,她旋即转身,仿若归隐山林的高士,从容不迫地隐入那片茂密丛林。迷雾渐渐将她的身影吞噬,却又似故意留下一抹悬念,好像在期待他下一次的手段。
“邹先生?”
这次,该姜老师提醒他了。
邹砺盯着那张昙花一样皎洁的面庞出了神,这是一朵也许永远不会凋谢的昙花。在姜老师的提醒下,他低头一看,才发觉对方已经抽走了手,而自己的手仍悬在半空中。
他不自觉的捏了捏,却只捏到无形空气,温柔的触感似乎还没有在掌心化开,惘然若失地收回了手。
此情此景,虞珠璠笑得更加艳丽。
姜老师也嗅出气氛微妙的变化,微微一笑道:“原来二位认识。”
“不。不认识。”虞珠璠微微别过头,双肩松弛,原本张扬外放的气焰如同被一层薄纱悄然掩住,双手看似随意地拎着包,交叉在身前,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安然自若的气场。
然而,她的眼睛并没有主人那么安然。那目光恰似一条狡黠的水蛇,沿着男人的身形蜿蜒游走,所到之处,似有若无地撩拨起丝丝涟漪。
就连她鼻尖呼出的气息,都仿佛裹挟着吻的潮湿。
“但是鄙人在电视上见过尊荣。”
虞珠璠侧身看了眼愣住的同伴,转过头主动担任起姜老师的介绍工作。
“本市知名企业家,邹砺,单身,爱好慈善。前日刚看见您为新建的小学剪彩,特殊人群免费入学,食宿全免。没想到您竟然日理万机来到这里,让我有幸见到本尊。”
“不过……”
虞珠璠眸子一暗,心思在眼底悄无声息地流转,不过转瞬之间,她便似挥散阴霾,眉眼重新舒展,目光再次聚焦在邹砺身上,眼神坚定。
她一字一顿,声音轻柔却又清晰可闻,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嵌入邹砺心间。
“起名叫珠砺小学,想来颇有学问。不知有何深意?”
她以为对方会一愣,但是没有。邹砺随即找回了自己的身份,显现出商人的精明和随和,处之泰然吗,面不改色。
“‘珠’常象征着珍贵、美好,寓意着学校珍视每一个孩子,视如掌上明珠,努力挖掘他们身上的闪光点,培育出如珍珠般熠熠生辉的人才。
‘砺’有磨砺之意,代表学校注重锤炼学生的意志,让他们在成长中历经磨砺,不怕困难。‘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两者结合,寄望学子们能在这校园既被精心呵护,又得到充分锻炼,成长为栋梁之材。”
“不愧是邹总。若如再多添些邹总这样的善人,天下太平指日可待。”
“其实,之前我是见过虞女士的。”邹砺侧身,露出一条藏在园中幽静的石砖路,示意可边走边聊。姜老师继续带路,虞珠璠与邹砺齐肩并行,一群人跟随其后。
“哦!真的吗?什么时候?!”新来的小陶好奇地替虞珠璠发问,随后偷偷在她耳边低语:真巧啊,你的名字里也有珍珠呢。
“在半年前的一次酒会上。”
邹砺目光下沉,眸子黯然,若有所思地低吟着。
“可惜虞女士金枝玉叶,万人瞩目,无力顾及我一无名小卒,自然得不到垂青。”
“真是折煞我了。茫茫人海中,相遇本就是难得的缘分,哪有什么金枝玉叶、无名小卒之分。我们都在自己的小世界努力前行。不经意间的疏忽,让你有这般误解,是我的不是。”
“但……“
“但……?”
“承蒙厚爱,望邹总赐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邹砺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闪躲,他实在不敢直视那双笑意盈盈,勾人心魄眼睛。眼眸藏着一泓秋水,盈盈间波光潋滟,眼波流转之际,似有丝丝缕缕的情愫逸散而出,轻而易举地便能勾人心魄,叫叫他乱了分寸。
她有意为之的娇柔尾音,烟雾缭绕般,若有若无地萦绕在他的鼻尖,似乎是她春芽般的指尖在有意无意地挑逗。
“应该……应该怎么给?”
“你的名片——”虞珠璠朱唇轻启,尾音悠悠拉长,仿若一道无形的丝线,在空中悠悠飘荡。她的眼神透着几分迷离,恰似雾中幽花。
只见她轻抬手腕,两根纤细的手指探入包中,稍一摸索,便夹出一张名片。那动作行云流水,顺滑得如同演练过千百回。她将名片递向邹砺,轻声呢喃,似是宣告又似是蛊惑:
“或者——”
她又加重了语气:
“我的名片。”
是一张纯白的名片,不同于其主人鲜艳大方的美丽,纯洁无瑕,仿若一张来自极简世界的邀请函。纯粹的白色基调奠定了它的高雅格调。表面平滑如镜,折射出光泽。
上面写着:
虞珠璠,作者,和电话
几个紧密地凑集在一起,宛如夜空中城市里几颗散落明星。
还没有等这块顽石回过神,虞珠璠顺手地将名片塞进了对方的西服胸口口袋上,跟一条湖蓝真丝手帕待在一起。
邹砺下意识地低头,望着口袋处微微鼓起的轮廓,又看向虞珠璠,眼中满是错愕,仿佛一场突如其来的疾风骤雨刚刚掠过,而虞珠璠却不以为意,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结束交谈,快步向前走去。
小陶被虞珠璠的手段和精明吓得目瞪口呆,难怪那些人都说虞珠璠厉害,她觉得自己蠢笨地像一只嘎嘎叫的大鹅。林威则见怪不怪,一副生死看淡,与我无关的表情。
虞珠璠在绿荫的庇护下,悠然地走在通往教室的羊肠小道上。清风吹拂她的面庞,她有些自嘲道:真不知道来自是做慈善,还是找做慈善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