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瞬间,宁翎捂住耳朵,膝盖猝不及防地撞在桌子腿上。
她痛到皱眉都没发出声音。
许言一咬牙,暗灭手机,“小翎你继续说!”
他最疼的外甥女就是她。
她从小乖巧,性子阳光活泼,纵然常被家里人忽视,她眼里也不见半点委屈。
反而会说,“舅舅你别气,有可能是在忙嘛,也没有完全无视,我向他们讨教一些事情,都会告诉我的。”
小女孩背着小手站在花田里,日光打下来,落在她灿烂稚嫩的笑脸上。
而今,她不见笑的脸惨白如纸,恐惧笼罩全身。
“舅舅。”宁翎慢慢放下双手,声音发闷,眼神而麻木。
额角上的伤用了特效药,只剩浅浅的痕迹。
许言心疼她,“刚才舅舅没别的,是真担心你生病,生糊涂!”
“现在我看你这个样子,你前几天的伤该不会是你哥做的!这死小子!”许言音调突然拔高,一拳拍在桌上。
“是我自己。”宁翎。
许言惊讶片刻,瞧着她这副憔悴的样子,不忍心打断她的声音。
她从来没这样过。
宁翎笑得勉强,将这几天的遭遇全盘托出。
许言的眼神暗淡下去,“录像在哪?小翎,要讲证据。”
“……”宁翎被问到了。
她不清楚证据是否被宁执均销毁。
许言叹气,“当年的事情是有蹊跷,但时隔多年,调查起来困难。”
“至于录像,就算没被毁也难证明真实性。”
宁翎张张嘴,半个音都没发出。
“换句话说,万一是有心之人伪造?”许言,“若不然,以执均的谨慎,他能让你找到?”
宁翎脑子一团乱。
她最开始发现妈妈的被害视频就乱了分寸,到宁执均亲口承认之后,她才决定调查。
可现在,她意识到,自己所接收的信息似乎存在不确定性。
“视频里妈妈的伤和当年的一样……”宁翎仔细回忆,这件事她不会记错。
许言无奈,“小翎,你现在的想法是,一定要查?”
“嗯。”宁翎声音很轻,“他没做过完全可以不承认,和我解释,偏偏他承认,还伤害我的朋友。”
许言挠挠头,“小翎坚持,舅舅不好说什么,她不光是你妈,还是我姐。”
“查查也没什么,另外你那位受伤的朋友,情况无论如何,我都会告诉你。”
宁翎眼一热,感谢的话在手机响起时,卡在喉头。
她下意识紧张,指甲嵌进大腿肉里。
许言主动把手机拿给她看,是他家里的电话。
然而,电话接通,许言的脸色巨变,“老婆你别冲动,我马上到家!”
“小翎,舅舅先回家,你好好休息啊!”
一阵风从宁翎面前掠过,她没来得及打招呼,许言抓起外套夺门而出。
装甲门关上,整间房子骤然寂静。
半晌过后,宁翎拿起桌上冷掉的汤,端去厨房加热。
火还没开启,光线微弱的房子里,密码锁响起的声音格外突兀。
宁翎惊得松开拿着碗的手。
哐当,汤碗坠地,汤汁溅了一地。
她条件反射后退,措不及防撞入男人结实的胸膛,风信子幽香混合着男人强势的气息,重重地压下来。
她不敢动,任凭宁执均单手环住她的腰。
“阿翎,哥哥在,有问题找哥哥。”
宁执均灼热呼吸全喷洒在她后颈,她头皮发麻,下意识要躲。
他那会给她反抗机会,一把掐住她脸颊,“躲什么,阿翎很会聊天,跟哥聊聊。”
“……”宁翎大脑一白,瞬间明白。
许言舅舅被叫走不是偶然。
“哥。”
她一说话,宁执均半张脸贴在她颈肩。
宁翎震惊又害怕,“你饿不饿,要吃饭吗?”
“饿不饿?”宁执均短促一笑,强行将她身体转过来。
视线对上的瞬间,宁翎慌忙垂下头,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宁执均双手撑在她身侧,阴影里睫毛投下蝶翼般的颤动,喉间溢出黏腻的笑,“你对杀人犯这么好。”
“你!”宁翎猝然抬头。
他指的是妈妈……还是江柏廷?
撞上宁执均翻涌暗潮的眼,她硬生生憋住质问。
自从发现妈妈的事情,宁执均就像变了一个人,疯狂又危险。
现在激怒他,势必会受到更多的限制。
宁翎强迫自己冷静,大脑飞速旋转怎么把话圆过去。
手腕被狠狠攥住,宁执均完全不给她反应机会,强行把一沓照片塞进她手里。
厨房里灯光微弱。
宁翎在紧张之余,一眼看到照片上的内容!
照片上,江柏廷狼狈地躺在餐厅地毯上,墨发凌乱,全身是伤。
惊恐骤然而至,她紧绷的情绪被一击击溃,烫手般地把照片甩出去,一把揪住男人衣领。
宁执均不意外她的反应,“怎么,阿妹想杀了我?”
好嚣张狂妄的态度,宁翎压不住崩溃,无法冷静,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杀了他,我恨你,我要让你坐牢!”
宁执均眼底那抹玩味瞬间熄灭,阴狠疯长,“恨得好,在这里,把恨刻进骨头里!”
他冷下脸松开手,转身就走。
“宁执均!”
宁翎气得冲过去,回应她的却只有装甲门关闭的声音。
她被宁执均车欠禁了。
一连四天半个人都不曾出现。
期间,宁翎尝试报警,家里电话刚被接通就被掐断,随后登录电脑发现没有网……
宁执均切断她跟外界一切联系。
她崩溃,每天夜里都会捧着江柏廷照片在卧室里哭,哭累了才睡去。
第五天,装甲门传来解锁的声音。
这五天家里就宁翎一个人,听到声音,连鞋都顾不上穿从房间冲出去。
“想跑?”
闻声,宁翎脚下一阵凌乱,当即摔倒在地毯上。
“我,没有。”宁翎心慌以至于下意识扯谎。
她明白不离开这里,任何事都无法做。
因此,这几天她会给自己做饭,作息规律,养好身体。
但每晚都会哭的缘故,她双眼肿的吓人。
“看看,我不在,你多痛苦。”宁执均从口袋里抽出一罐软膏,摔在桌子上,“阿翎,现在还恨我么?”
宁翎瑟缩身体,移开视线,半个音都没发。
她不知道他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伤害她朋友,她妈妈,能不恨吗?还是觉得,关她几天就能消除恨意?
良久的沉默,宁执均下颚线紧绷,“洛瑜进来,陪好你的学姐。”
洛瑜?
宁翎微怔,洛瑜从外面走进来,她一眼看到她手中的裙子。
这条裙子……
是她放在江柏廷家里清洗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