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婚暖爱：前夫请克制
医院的消毒水味一如既往地刺鼻，我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柔声安慰道：“小念不怕，只是抽一点点血，妈妈陪你。“
五岁的简小念紧紧攥着我的衣角，大眼睛里噙着泪水，但还是勇敢地伸出细小的胳膊。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她的小脸皱成一团，却没有哭出声。
“小念真棒！“我心疼地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等会儿妈妈带你去吃冰淇淋好不好？“
“要草莓味的！“小女孩破涕为笑，眼角还挂着泪珠。
抬手擦去女儿的泪水，我的心里却沉甸甸的。小念持续低烧已经两周了，社区医院查不出原因，才转诊到这家三甲医院。作为单亲妈妈，我早已习惯独自面对一切，但每当女儿生病，那种无助感还是会如潮水般涌来。
“简小念的家属，请到3号诊室。“广播里传来护士的呼唤。
抱起女儿，我轻轻推开诊室的门。医生仔细查看了各项检查报告，眉头微蹙：“血常规有些异常，建议再做几项详细检查，排除血液方面的疾病。“
“严重吗？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目前还不能确定，需要进一步检查。“医生推了推眼镜，“今天先做骨髓穿刺和基因检测吧。“
我握紧了女儿的小手，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办理完各项手续，陪女儿做完检查，已经是下午四点。小念因为麻醉的作用昏昏欲睡，我抱着我坐在走廊长椅上等待最后一份报告。
“妈妈，我困...“小念在我怀里蹭了蹭。
“睡吧宝贝，妈妈在这儿。“轻抚女儿的头发，那柔软的发丝和我如出一辙的栗色微卷。
走廊尽头的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下意识抬头，视线与来人相撞的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
祁衡。
五年了。他比记忆中更加清瘦，曾经让我着迷的眉眼间添了几分沧桑，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他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似乎正要赶往某个重要会议。
四目相对的刹那，祁衡的脚步猛然刹住，文件散落一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微颤，却没能发出声音。
我最先回过神来，迅速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他。拢了拢怀里的女儿，准备起身离开。
“知微...“祁衡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没有回应，只是低头轻唤：“小念，我们走了。“
小女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妈妈，到家了吗？“
就是这一声稚嫩的呼唤，让祁衡的目光落在了小女孩脸上。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像是被人重重击中了心脏——简小念简直就是缩小版的我，同样的杏仁眼，同样的鼻尖微翘，甚至同样在右脸颊有个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祁衡的视线在母女俩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小女孩身上。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眼眶瞬间红了。
“你女儿？“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我抱起女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
我侧身从祁衡身边走过，没有多看他一眼。祁衡却像被钉在原地，目光紧紧追随着母女俩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关闭，他才如梦初醒般弯腰捡起散落的文件，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
电梯下行的过程中，我的心跳仍然快得不正常。小念仰起脸，天真地问：“妈妈，那个叔叔是谁呀？他为什么看着我们哭？“
我这才惊觉，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祁衡红了眼眶。在我的记忆里，祁衡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即使在最后那次撕心裂肺的争吵中，他也没有红过脸。
“一个...以前的同事。“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搪塞过去。
回到家，安顿好小念睡下后，我站在阳台上，任由初秋的风吹乱长发。与祁衡的重逢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多年的心湖，激起无数回忆的涟漪。
五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祁衡冷着脸对刚做完检查的我说：“打掉吧。“
那时我怀孕八周，孕吐严重到需要输液，却满心欢喜地计划着如何布置婴儿房。我永远记得祁衡说那三个字时的表情，仿佛在讨论一份需要修改的合同，而不是我们的孩子。
“为什么？“当时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们不适合要孩子。“祁衡避开我的目光，“现在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祁衡，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争吵持续到深夜，最终以祁衡摔门而去告终。三天后，他递给我一份离婚协议。
“签字吧，孩子的事没得商量。“
我抚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泪水模糊了视线。我签了字，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决然的离开了我们的家，但是我偷偷留下了腹中的孩子。
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祁衡了，没想到命运竟以这种方式让我们重逢。而他看着小念时那震惊痛苦的眼神，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祁衡正站在医院顶楼的办公室，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上简小念的病历资料，尤其是那个刺眼的出生日期——正是他们离婚后七个多月。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颤抖着输入一串查询指令。当屏幕上弹出“访问受限“的提示时，祁衡一拳砸在桌子上，震翻了咖啡杯。
褐色的液体在简小念的出生日期上晕染开来，像极了五年前简知微不告而别后，他每晚独自吞咽的苦酒。
第二章
我一夜未眠。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我正盯着女儿熟睡的小脸发呆。伸手轻轻拂过女儿柔软的脸颊，指尖传来温暖的触感。
“妈妈...“小念迷迷糊糊地往我怀里钻了钻。
“妈妈在这儿。“我轻声回应，却在女儿无意识的依赖动作中红了眼眶。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雯发来的消息：「检查结果怎么样？」
我轻手轻脚地下床，走到客厅才回复：「医生说要进一步检查，可能是血液问题。」
苏雯的电话立刻打了进来：“严重吗？需要我过来吗？“
“暂时不用，今天还要去医院拿报告。“我揉了揉太阳穴，“昨天...我遇到祁衡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爆出一句：“操！“
“他在儿科病房看到我和小念。“我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他问小念是不是我女儿。“
“他什么反应？“苏雯敏锐地追问。
我眼前又浮现祁衡那双泛红的眼睛：“他...看起来很震惊。“
“废话！他当然震惊！“苏雯咬牙切齿，“那个混蛋当年逼你打胎，现在发现你不仅生下来了，孩子还五岁了！“
我没有告诉苏雯，祁衡当时的表情不仅仅是震惊，更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
“他会不会...“苏雯的声音突然变得警惕，“他会不会跟你抢小念？“
我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他敢！“
“微微，你得做好准备。“苏雯严肃起来，“祁衡现在可是仁和医院的副院长，人脉资源都不是我们能比的。如果他真的怀疑小念是他女儿...“
“他没有证据。“我打断我，“我不会让他抢走小念的。“
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深呼吸。初秋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却驱不散心头寒意。我不怕祁衡来抢，只怕...怕小念会问起爸爸。
“妈妈，我饿了。“小念揉着眼睛从卧室走出来。
我迅速调整表情：“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番茄面“小念欢呼起来，完全忘记了昨天检查的不愉快。
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笑脸，我暗暗发誓，无论发生什么，都会保护好我的孩子。
仁和医院行政楼顶层，祁衡的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药味。
“祁院长，您要的资料。“林秘书将一份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犹豫了一下，“按照出生日期推算，简小姐的女儿确实有可能是...“
祁衡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得让林秘书立刻闭嘴。
“查到我现在的住址了吗？“
“查到了，但...“林秘书欲言又止，“祁院长，您已经36小时没休息了，要不要先...“
“地址。“祁衡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
林秘书叹了口气，递上一张纸条：“简小姐现在住在梧桐苑，是租的房子。这五年我一直单身，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UI设计师，业余时间还开发了一款儿童健康管理APP。“
祁衡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纸条，仿佛那是什么珍宝。梧桐苑，离医院只有二十分钟车程，离他们曾经的婚房也不过三公里。这五年，我就在这么近的地方，他却遍寻不见。
“我...过得好吗？“这个问题脱口而出，祁衡立刻后悔了。
林秘书斟酌着词句：“经济上不算宽裕，但简小姐很独立。我母亲去年去世了，现在除了一个叫苏雯的朋友，没什么亲近的人。“
祁衡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岳母去世了？简知微最爱的母亲，那个总是笑眯眯地叫他“阿衡“的老人，已经不在了？而简知微独自经历了这一切...
一阵剧烈的咳嗽突然袭来，祁衡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他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吸入器，却因为手抖得厉害差点掉在地上。
“祁院长！“林秘书连忙倒了杯水递给他，“您的病...“
“没事。“祁衡深吸了几口药，勉强平复呼吸，额头上已经冒出一层冷汗。
林秘书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周教授说您必须住院治疗，您这肺功能已经...“
“出去。“祁衡冷冷地打断他。
等林秘书关上门，祁衡才允许自己瘫在椅背上，大口喘息。他的视线落在办公桌抽屉里，那里锁着一沓厚厚的病历——三年前阿尔卑斯山的那场雪崩，不仅让他与死神擦肩而过，还永久损伤了他的肺部功能。
医生说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但祁衡知道，那根本不是奇迹。当他被困在雪洞里，氧气越来越少时，支撑他活下去的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简知微。
而现在，我回来了，带着一个可能是他女儿的孩子。
祁衡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张主任，我是祁衡。关于儿科那个简小念的病例，我希望能安排全院会诊。“
我没想到这么快就会再见到祁衡。
我牵着小念刚走进医院大厅，就被一位护士拦住了：“简小姐是吗？张主任已经在等您了，请跟我来。“
“张主任？“我困惑地皱眉，“我们只是来拿检查报告的。“
护士微笑：“祁院长特别交代的，要给小念做全面检查。“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祁衡！他果然插手了。
还没等我拒绝，小念就仰起脸问：“妈妈，祁院长是谁呀？是昨天那个叔叔吗？“
护士惊讶地看着小女孩：“你认识我们祁院长？“
我一把抱起女儿：“不必了，我们只需要拿报告，不需要什么特别照顾。“
我转身就要走，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念的血常规异常，不能掉以轻心。“
祁衡站在那里，白大褂衬得他越发清瘦挺拔，但我一眼就看出他脸色苍白得不正常，眼下有明显的青黑。
“祁院长。“我刻意用疏远的称呼，“谢谢关心，但我们会按正常流程就医。“
祁衡走近几步，我这才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小念的血小板计数偏低，中性粒细胞比例异常，我怀疑是...“
“你凭什么查看我女儿的病例？“我压低声音质问，同时捂住小念的耳朵，“这是侵犯**！“
祁衡的眼神暗了暗：“我是副院长，有权限查看任何病例。“他顿了顿，声音突然软下来，“知微，别拿孩子的健康赌气。“
这句话击中了我的软肋。我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女儿，小念正好奇地打量着祁衡，一点也不知道大人们之间的剑拔弩张。
“妈妈，这个叔叔是医生吗？“小念天真地问。
祁衡蹲下身，视线与小念平齐：“对，我是医生。你可以叫我祁叔叔。“他伸出手想摸摸小念的头发，又在中途停住，收了回去。
我注意到他这个克制的动作，心里某处微微松动。
“那你能治好我的病吗？“小念歪着头问，“抽血好疼，我不想再抽血了。“
祁衡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我会想办法让你少抽点血，但你要勇敢一点，好吗？“
小念认真地点点头：“嗯！我很勇敢的！“
看着这一幕，我的眼眶有些发热。急忙别过脸去：“小念，我们该去拿报告了。“
“等等。“祁衡站起身，“我已经安排了血液科最好的专家会诊，张主任在等你们。“
我想拒绝，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耽误女儿的病情。深吸一口气：“仅限医疗范畴，其他事情免谈。“
祁衡点点头，转身带路。我跟在他身后，注意到他走路时右腿似乎有些不便，而且每隔一会儿就会轻轻咳嗽，虽然极力压抑，但那声音听得我心头一颤。
五年前那个健步如飞的祁衡去哪了？
检查持续了一整天。我不得不承认，祁衡安排的专家团队确实专业高效，小念少受了不少罪。但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不安。
傍晚时分，小念终于累得在检查床上睡着了。我轻轻给我盖上毯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检查室。
走廊尽头，祁衡正和几位医生讨论着什么，他修长的手指在CT片上指指点点，眉头紧锁。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远远望着他。
即使隔了五年，即使心里有怨，我也不得不承认祁衡依然能轻易吸引我的目光。他专注工作的样子，皱眉思考的样子，都能轻易的吸引我的注意。
“情况不太好。“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程铭，血液科的年轻医生，也是这几天负责小念检查的医师之一。
“什么意思？“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
程铭递给我一份报告：“初步怀疑是骨髓造血功能异常，需要进一步做基因检测确诊。不过...“他犹豫了一下，“祁院长似乎已经有了一些判断，他坚持要做特殊基因筛查。“
我接过报告，上面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让我头晕目眩：“最坏的可能性是什么？“
“现在还不好说。“程铭安慰道，“但祁院长很重视这个病例，他几乎调集了全院最好的资源。“
我望向祁衡的方向，发现他正朝这边走来，脚步有些急促。
“怎么样？“我迎上去问。
祁衡的脸色比早上更加苍白，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他顿了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不得不扶着墙才能站稳。
我下意识伸手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滚烫：“你在发烧！“
祁衡摆摆手，从口袋里掏出药瓶吞了两片药：“没事。小念的病房已经安排好了，在儿科VIP区。“
“你生病了？“我忍不住问道。
祁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没事儿。“
这句轻描淡写的“没事儿“不知为何刺痛了我的心。我想起五年前祁衡也是这样，胃痛到脸色发白也不肯休息，非要加班到深夜。那时我总会煮一锅养胃粥，强迫他喝下去。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我不该问这种问题，不该关心他。
祁衡深深看了我一眼：“找了你三年。“他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后来生病了，就...停下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祁衡找了我三年？为什么？明明是他提出离婚的，明明是他不要孩子的...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祁衡的目光越过我，落在熟睡的小念身上：“我长得真像你。“答非所问。
护士推着轮椅过来接小念去病房，打断了这场危险的对话。我匆忙跟上，不敢再看祁衡一眼。
但转身的瞬间，分明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发出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