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亡魂》（第五部分）
37小时。
这个数字像烙印一样刻在我的手臂上，随着每一次心跳微微发烫。我和林雨坐在她公寓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电脑、照片和她哥哥的笔记。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街灯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条黄色的光带。
"我们需要分头行动，"我说，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去查周子豪父亲和陈婷的关系，我去找那辆摩托车。"
林雨摇摇头："太危险了。你现在的状态..."她的目光落在我手臂上那些蔓延的痕迹，"陈婷已经开始同化你了。"
确实，那些像摩托车刮痕一样的纹路已经爬上了我的脖子，右侧脸颊也有轻微的刺痛感，仿佛有无形的刀尖在那里刻划。最可怕的是，我开始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机油混合着血腥的气味——那辆雅马哈R3的气味，即使它现在并不在附近。
"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我站起身，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不得不扶住墙壁，"我能感觉到它...那辆车。它在呼唤我。"
林雨担忧地看着我："这正是我担心的。小路，你确定这些想法是你自己的吗？还是...她的？"
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浇在我头上。我回想起过去几小时里那些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一个简陋的画室，颜料的气味，手腕上的淤青...这些都是陈婷的记忆，但它们正变得越来越清晰，仿佛是我亲身经历过一般。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有一点我很确定——如果我们坐以待毙，37小时后我就会死，或者变成某种非人的东西。而陈婷的怨灵会继续杀戮，下一个可能是周子豪的父亲，然后是他本人..."
林雨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断了我的话。她看了一眼屏幕，脸色变得煞白："是周子豪。"
"接，"我说，"开免提。"
林雨按下接听键，周子豪嘶哑的声音立刻充满了房间："林雨？听着，情况失控了。那辆车...它又出现了，在我家别墅门口！保安说它凭空出现在车道上，发动机自己启动..."
背景音里确实能听到引擎的轰鸣，还有保安惊慌的喊叫声。
"你父亲呢？"我问。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你是谁？哦...那个摄影师。我父亲在书房，拒绝离开。他说...他说有办法对付那个贱人。"
"什么办法？"林雨追问。
"我不知道！"周子豪的声音接近歇斯底里，"他有些...奇怪的东西。老照片，符咒之类的。听着，我需要你们过来。带上那张内存卡。"
"为什么我们要过去？"我警惕地问。
"因为..."周子豪的声音突然压低，"因为我父亲认识陈婷。不只是通过我...他们之前就有联系。有些事情...你们需要亲眼看看。"
我和林雨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证实了我们的猜测——周子豪的父亲与陈婷的死有关联，而且可能不止是包庇儿子那么简单。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林雨质问。
"就凭这个！"周子豪突然提高音量，"那辆车刚刚撞穿了我家大门！保安开了六枪都没用！它现在停在前院，发动机还在转...后座上...后座上..."
他的声音变成了恐惧的抽气声。
"后座上有什么？"我追问。
"一个影子...穿着白裙子..."周子豪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它在向我招手..."
电话突然断线了，留下我和林雨站在一片死寂的公寓里。我手臂上的数字跳到了36。
"我们得去，"我说，"不管是不是陷阱，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林雨犹豫了一下："小路...你确定你还能分清什么是真实的想法，什么是陈婷强加给你的吗？"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右颊上已经出现了几道淡淡的红痕，像是擦伤。眼睛下方有深重的阴影，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异常漆黑。最可怕的是，当我微笑时，嘴角的弧度看起来有些陌生...有些女性化。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但我能感觉到那辆摩托车的位置，就像...指南针指向北极。它在召唤我。"
林雨深吸一口气："好吧，我们走。但我要开车，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骑摩托车。"
"那辆摩托车现在在周家别墅，"我说，"我们得先找到它。"
"不，"林雨摇头，"我们先去一个地方——我哥哥的密室。他有更多关于周家的资料，我一直没敢看...但现在必须了。"
我们收拾好东西，将内存卡复制了三份，分别藏在我们身上和手机云端。出门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公寓——不知为何，我有种预感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地方了。
林雨的车是一辆老旧的丰田，内饰散发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她开车时嘴唇紧抿，指节因用力握方向盘而发白。我坐在副驾驶，手臂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那些"刮痕"似乎在随着我们接近目的地而变得更加活跃。
"你哥哥的密室在哪？"我问。
"他工作室的地下室，"林雨回答，"名义上是储藏室，但里面...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二十分钟后，我们停在一栋破旧的商业楼前。林雨用钥匙打开侧门，领我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来到她哥哥生前的工作室。房间里的摆设和上次来时一样——贴满符咒和奇怪符号照片的墙，堆满古籍的书架，还有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林雨走到房间角落，掀开一块看似普通的地毯，露出一个金属活板门。她输入密码，门锁发出咔哒一声。
"准备好了吗？"她抬头看我，眼中闪烁着不安，"下面的东西...不太好看。"
我点点头，跟着她爬下狭窄的金属楼梯。地下室比我想象的要大，几乎和上面的工作室面积相当，但低矮的天花板和昏暗的红灯泡制造出一种压抑的氛围。
四面墙边摆满了架子，上面放着各种奇怪的物品——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动物器官、贴着标签的骨头、几十个装着不明液体的小瓶子。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的一个祭坛，上面铺着黑布，摆放着蜡烛、匕首和一个...
"那是摩托车模型？"我走近祭坛，看清那是一个精致的黑色雅马哈R3微缩模型，车身上用红颜料画着奇怪的符号。
"不是模型，"林雨的声音发抖，"是骨灰盒。我哥哥把陈婷的一部分骨灰混入黏土，塑成了这辆摩托车的样子。这是一种...通灵媒介。"
我感到一阵恶心，但同时又莫名地被那个小雕塑吸引。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它，在即将触碰的瞬间，林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别碰！"她厉声道，"这就是为什么你能感觉到那辆真正的摩托车——我哥哥用这个建立了联系，而你通过接触那辆真车，也被纳入了这个...这个诅咒网络。"
我缩回手，心跳如雷："你是说，你哥哥故意把诅咒传递给我？"
林雨痛苦地闭上眼睛："我不确定...但他确实收过周家的钱。也许...也许他被要求找一个替罪羊。"
这个解释像刀一样刺进我的胸口。我回想起林先生卖车时异常的表现，他说的那句"这辆车有点特别"...他早就知道。
"看这个，"林雨打断我的思绪，从祭坛下抽出一个文件夹，"我上次来没敢仔细看。"
文件夹里是一沓照片和文件。最上面几张是陈婷的生活照，但被红笔打上了大大的叉。下面是一些老照片，看起来有年头了——一个年轻男子站在摩托车旁，相貌与周子豪有七分相似。
"周永昌，"林雨指着照片，"周子豪的父亲，三十年前。"
继续翻看，我们发现了一组更令人不安的照片——年轻的周永昌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一辆老式摩托车旁。虽然照片已经泛黄，但女孩的眉眼与陈婷惊人地相似。
"这是...陈婷的母亲？"我猜测道。
林雨翻到照片背面，那里有一行褪色的字迹："与阿梅，1989"。
"不是母亲，"她声音紧绷，"是姑姑。陈梅，陈婷的姑姑。我哥哥的笔记里提到过——陈婷来这个城市读书，部分原因是她有个姑姑曾经在这里生活过。"
这个发现像拼图的一块突然归位。周永昌认识陈婷的姑姑，这意味着陈婷和周子豪的相遇可能根本不是偶然...
"这里有更多，"林雨抽出几页手写笔记，"我哥哥的调查记录...天啊..."
笔记上的字迹潦草，但内容令人毛骨悚然。据林刚记录，三十年前，周永昌和陈梅曾是一对恋人，但关系以悲剧收场——陈梅在一次摩托车事故中丧生，而周永昌是当时的骑手。
"又是一辆摩托车，又是一次'事故'，"我声音发紧，"历史重演了。"
更令人不安的是后面的内容：林刚怀疑周子豪接近陈婷是故意的，可能是周永昌授意，因为陈婷长得太像她死去的姑姑了。
"这是什么变态的家族复仇？"林雨难以置信地说。
最后一页笔记是一份清单，记录了林刚从周家收到的款项，最后一笔标注为"最终处置费"，日期是他死亡前一天。旁边潦草地写着："太深了，必须退出。他们不只是要镇压怨灵，还要..."
句子突兀地中断了。
"还要什么？"我问。
林雨摇头："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我哥哥显然想退出，但..."
"但周家不让他退出，"我接上她的话，"就像陈婷想退出和周子豪的关系一样。"
这个地下室里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清晰。周家的父子两代，两起相似的"摩托车事故"，两个惨死的陈姓女子...这不是巧合，而是某种扭曲的报复或仪式。而林刚可能只是又一个被卷入其中的牺牲品。
我手臂上的数字突然跳动——35。与此同时，地下室的温度骤降，我们的呼吸在空气中形成白雾。祭坛上的小摩托车模型开始震动，发出细微的嗡嗡声，像是引擎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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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了..."林雨惊恐地看着四周，"陈婷知道我们发现了这些..."
蜡烛的火焰突然变成诡异的绿色，照亮了墙上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一个符号——与周子豪护身符上相同的标记。
"那到底是什么？"我指着符号问。
林雨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这是一种古老的封印，不是佛教也不是道教的...更像是某种邪术。用来束缚灵魂，而不是超度它们。"
"所以周子豪的护身符不是保护他免受陈婷伤害..."我突然明白了，"而是阻止她真正复仇的东西！它把她的灵魂困在痛苦中，无法安息！"
这个发现像闪电一样击中我。陈婷的怨灵如此强大，如此执着，不仅因为她的惨死，还因为某种力量阻止她得到解脱。而我的角色...我看向那个摩托车骨灰盒，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对陈婷有那种奇怪的亲近感。
林刚不只是随便找了个替罪羊。他选择我，是因为我与陈婷有某种灵魂上的共鸣...或者更糟，他通过某种方式将陈婷的一部分灵魂转移到了我身上。
"我们必须毁了那个护身符，"我说，"这是帮助陈婷的唯一方法。"
林雨看起来想反对，但最终点了点头："但首先，我们得去周家别墅。如果那辆真正的摩托车在那里，而陈婷的目标是周永昌..."
"那我们可能只剩下几个小时了，"我看向手臂，数字已经变成了34，"而不是35。"
我们匆忙离开地下室，回到车上。林雨发动引擎时，我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奇怪的兴奋感，仿佛我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重逢而雀跃。
重逢？和谁？陈婷吗？
这个想法应该让我害怕，但相反，我感到一种诡异的平静。当林雨的车驶向城郊的周家别墅时，我发现自己轻声哼着一首陌生的歌谣...一首我确定自己从未听过的旋律。
林雨侧目看我："那是什么歌？"
"我不知道，"我诚实地说，"但它让我想起画室...和颜料的气味。"
林雨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发白。她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恐惧说明了一切——她也在想同样的事：小路还剩多少？多少是我，多少已经变成了她？
夜色渐深，道路两旁的树木像黑色的剪影，在风中摇曳。远处，周家的别墅灯火通明，像一座漂浮在黑暗海洋中的孤岛。
而我知道，在那座孤岛上，等待我们的不只是周家父子...还有一辆渴望复仇的摩托车，和一个等待了三十年的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