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将至,叶溪浅站在灯火通明的望月楼下,正要拾阶而上。

目光却被对面南风馆门前的骚动吸引。

只见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那里。

两个身形粗壮的男人正费力地从车厢里拖出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那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锦袍,乌发散乱地遮住了半张脸。

但当其中一人粗暴地将他翻过来时。

借着门口灯笼昏黄的光线,叶溪浅瞳孔骤然一缩。

姜沉渊!

什么情况?

姜沉渊此人城府极深,武功不俗,身边更有海叔那样的高手护卫。

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人迷晕掳走?

还偏偏是在他约她见面的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而他今晚约她来望月楼,对面就是南风馆……

这巧合未免太过刻意。

所以……

此事究竟是真的意外?

还是一个针对她的圈套?

叶溪浅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

理智告诉她,这极有可能是个陷阱,目的就是引她入局。

然而,看着那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被拖进那污秽之地的身影。

尤其是想到海叔似乎并不在他身边,他此刻孤立无援……

而这里是南风馆!

一旦落入其中,后果不堪设想。

一股难以言喻的狠不下心攫住了她。

即使明知有诈,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那种境地。

因此,叶溪浅眼神一凛。

不再犹豫,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街角的阴影,迅速跟进了南风馆。

馆内脂粉香气混杂着酒气,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叶溪浅屏息凝神,巧妙地避开人群,目光紧紧锁定着那两个拖着姜沉渊上楼的壮汉。

她心中疑窦丛生。

如此境况,姜沉渊到底是真被人算计了,还是故意自导自演?

若是后者……

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一路尾随,看着他们将昏迷的姜沉渊弄进了二楼尽头一间偏僻的房间。

随后,一个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眼神淫邪不堪的丑陋中年男人搓着手。

急不可耐地推门而入,反手将门闩上。

叶溪浅心中猛地一沉。

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感涌上心头。

她足尖一点,身形轻灵地掠上房檐。

悄无声息地落在房间窗外,向内望去。

只见房内,那肥腻的男人看见床上毫无知觉的姜沉渊。

双眼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如同饿狼见到了鲜肉。

他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口中发出令人作呕的喘息。

一双脏手就要去撕扯姜沉渊的衣襟……

而床上的姜沉渊,依旧一动不动,仿佛真的陷入了深度昏迷。

叶溪浅的心跳骤然加速,心中天人交战。

是陷阱!

这一定是陷阱!

他怎么可能毫无防备?

可万一……

万一他是真的中了招呢。

因此就在那恶心的男人即将触碰到姜沉渊身体之时。

叶溪浅眼中寒光一闪,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比地瞬间没入那肥胖男人的后颈。

男人身体一僵,眼中淫邪的光芒瞬间凝固。

如同被抽走了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

而就在他倒下的同一刹那。

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姜沉渊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双桃花眼中哪里还有半分迷蒙?

只有一片清明和……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反应快得惊人。

在男人身体砸落的瞬间,身形如电般一闪,那肥胖的身躯便重重摔在了床上。

而他本人则已干净利落地翻身下床,稳稳站立在床边几步开外。

他目光如炬,瞬间锁定了窗户的方向。

脸上绽放出狂喜的光芒。

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和激动:“叶姑娘!叶姑娘!我知道是你!一定是你!叶姑娘!求你出来见我!求你!”

叶溪浅站在窗外,看着这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一切,心中一片冰冷。

她终于确定,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她倒要看看,他费尽心机演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于是叶溪浅不再隐藏,直接走到门前,一把推开了房门。

房内的姜沉渊看到她真的走了进来。

脸上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欢喜。

他像是看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眼中闪烁着璀璨的光芒。

想也不想,便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冲动,猛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卧槽!】

连系统都在叶溪浅脑中发出了震惊的尖叫。

叶溪浅也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足足愣了几秒之后,叶溪浅才猛地回神。

然后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力狠狠一推。

姜沉渊便被推得踉跄着向后猛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他站稳身形,似乎还想上前,眼中带着受伤和急切。

“给我站那儿!”

叶溪浅厉声喝道,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也被刚才那一下惊得不轻。

她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翻腾的情绪。

实在是刚刚他太突然了,她根本没有预料到,才会被他偷袭成功的。

以后再也不会如此大意了。

姜沉渊被她冰冷的眼神和严厉的语气钉在原地,不敢再动。

他看着叶溪浅脸色难看,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声音里充满了受伤和委屈:“叶姑娘……你……是在嫌弃我吗?”

叶溪浅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不是特意针对你,我只是对除了亲人与爱人之外,任何异性的触碰……都感到由衷的厌恶罢了。”

姜沉渊闻言,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姜沉渊才开口。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艰难地转移了话题:“你……你可知晓今日的赐婚流言了?”

“自然知晓了。”

叶溪浅语气平静无波:“不过,不管是裴云深还是黎星澜,他们都没有这个心思,陛下的心思虽然不甚清楚,但这桩婚事……”

她微微一顿,斩钉截铁地断言:“成不了,所以我并未放在心上。”

姜沉渊猛地抬起头,紧紧盯着她,像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动摇或不安。

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不甘,有嫉妒。

最终化为一句带着颤抖和执拗的质问:“你……就这般相信他吗?”

叶溪浅迎上他复杂的目光。

没有丝毫犹豫,回答得清晰而坚定,如同磐石:“是啊!”

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姜沉渊的心上。

他眼中最后一丝微弱的光亮彻底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灰暗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