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的风雪比刀锋更利。陆荼站在冰原断崖上,望着远处那座突兀矗立的冰晶城池。整座城像是从冰层里直接雕琢出来的,城墙呈现出半透明的茶绿色,隐约可见内部错综复杂的脉络结构。
"不是普通的冰。"白芷的药铲刚触及城墙就结出霜花,"是茶汤凝成的冰晶!"
阿椿突然捂住耳朵:"城里有哭声......"
确实有声音——不是风雪呼啸,而是成千上万道微弱的呜咽,像是被封在冰层深处的生灵在求救。赤霄的茶剑感应到什么,突然脱鞘飞出,剑尖直指城门上方的冰雕茶壶图案。
"煮天壶的印记。"银辉的星灯照亮壶嘴处细微的裂痕,"有人强行打开了封印。"
陆荼心口的茶叶纹突然刺痛。他伸手触碰城门,冰晶表面立刻浮现出蛛网状的金纹——与他在东海获得的煮天壶纹路一模一样!
城门在众人面前无声滑开。城内景象令人毛骨悚然:街道两侧立着无数冰柱,每根柱子里都封冻着一名茶修。他们保持着生前的姿势,有的在煮茶,有的在诵经,最可怕的是中央广场——七十二名各派长老被摆成朝拜的阵型,跪在一口冰井周围。
"这是......"白芷的声音发抖,"三百年前失踪的'寻茶盟'!"
红药突然按住腹部茶花纹身:"不对,冰层在呼吸!"
确实。那些看似死寂的冰柱每隔七息就会轻微震颤,内部的茶修随之扭曲一瞬。更诡异的是,他们胸口处都开着一朵冰茶花,花蕊中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陆荼的茶剑斩向最近的冰柱,剑锋却在触及瞬间被冻住。柱中茶修突然睁眼,瞳孔里跳动着绿色火苗:"终于......等到了......容器......"
冰井周围的温度低到连呼出的白雾都会瞬间冻结。井沿上刻着与南岭茶冢相同的北斗图案,但七颗星的位置镶嵌着七颗茶修的眼球!
"七曜窥天阵。"银辉的星灯扫过眼球,"他们在监视井底的东西。"
阿椿的玉蛛突然暴躁起来,八只眼睛同时映照出井底的景象——一个与陆荼相貌相同的身影被七条冰链锁住,心口插着半截茶铲。最骇人的是,他脚下踩着七十二具尸体拼成的茶祖图腾!
"又一个'初代'?"赤霄的剑指向那人腰间的玉佩,"那是......"
玉佩上清晰刻着"荼"字,正是陆荼前世身为开山使时的信物!
当众人靠近冰井时,封在冰中的茶修们突然集体转头。他们的眼珠同时转向陆荼,口中发出整齐划一的声音:
"你来了......第八位开山使......"
冰层轰然炸裂!数以千计的茶修尸体如提线木偶般站起,胸口的冰茶花中钻出细长的茶藤,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网。网上每个节点都挂着一盏冰灯,灯芯里跳动着绿色火苗。
"小心灯焰!"红药的茶针击碎最近的一盏冰灯。灯芯爆开的绿火落地即化作茶蚀,将冰面腐蚀出蛛网状孔洞。
陆荼心口的茶叶纹突然分裂出七道金光,分别射向七颗眼球。眼球爆裂的瞬间,井底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那个被囚禁的"陆荼"缓缓抬头,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
"多谢相救......我的转世......"
冰井突然喷出滔天黑浪!浪花中浮现出残缺的记忆画面:三百年前,身为第八开山使的陆荼奉命镇守北荒。他发现初代封印的并非茶祖,而是初代自己的"恶我"。为阻止恶我破封,他选择将自己也封入冰城......
"但不是这样!"阿椿的净秽刀突然指向井底,"他在说谎!"
刀光照耀下,那个"陆荼"的影子扭曲变形——根本不是人形,而是由无数茶蚀凝聚成的怪物!它之所以被封印,是因为当年企图吞噬其他七位开山使的七情灯火。
"好眼力。"怪物索性撕去伪装,露出由茶藤组成的躯体,"可惜晚了。"
七条冰链尽数断裂,整座冰城开始崩塌。那些复活的茶修尸体一个接一个爆开,血肉融入怪物体内。它每吸收一具尸体,就更像陆荼一分,最终变得与他一模一样!
两个"陆荼"在冰原上对峙。假陆荼手中握着半截茶铲,铲身突然伸长变形,化作与陆荼一模一样的茶剑。
"三百年的等待......"假陆荼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就为今日的替代。"
双剑相击的刹那,冰原上炸开无数冰晶。更可怕的是,每次兵器碰撞,真陆荼体内的茶气就会被吸走一分。而假陆荼的剑身则越来越凝实,渐渐浮现出茶叶纹路!
"他在偷取你的本源!"红药的茶针刚要出手,却被突然袭来的冰藤缠住。那些复活的茶修尸体不知何时组成了阵法,将其他人隔绝在外。
阿椿的净秽刀劈开冰藤,却被假陆荼一把抓住手腕:"小丫头,你的净秽之力......"
他话未说完,玉蛛突然从阿椿眉心跃出,八只眼睛同时射出金光。假陆荼惨叫一声,面部如蜡般融化,露出里面蠕动的茶蚀!
趁此机会,陆荼做了一件疯狂的事——他将茶剑刺入自己心口,让蕴含茶网本源的金血浸透剑身。
"以血为引,唤灯归位!"
七道金光从伤口迸发,直冲云霄。南岭方向的天空突然亮起七颗星辰,正是那七盏茶灯的本体!星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假陆荼头顶组成北斗阵图。
"不!"假陆荼的身体开始崩解,"你竟能召唤......"
七盏茶灯同时落下,将茶蚀牢牢钉在冰面上。灯焰交织处,浮现出初代神农的身影:"荼儿,现在明白了吗?"
他指向假陆荼:"这不是恶我,而是我斩出的'疑我'——对茶道本源的质疑!"
灯焰中的初代虚影突然与陆荼重合。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陆荼的身体逐渐透明,露出心口处跳动的那颗茶种——不是单纯的茶道本源,而是包裹着一层黑色雾气的奇特形态。
"茶蚀从来不是外敌。"初代的声音从陆荼口中传出,"而是茶道的一部分。"
假陆荼的挣扎突然停止。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逐渐纯净的身体:"原来......我才是容器?"
七盏茶灯同时熄灭,化作七滴灯油滴在假陆荼额头。它发出最后一声叹息,身体重新变回那把茶铲,只是铲身上多了道金纹。
"疑尽茶真。"初代的虚影缓缓消散,"现在,去完成最后的......"
"茶祖归一。"
当陆荼拾起茶铲时,冰城废墟突然升起七十二道茶气。这些纯净的茶气在空中交织,凝成一张覆盖北荒的茶网。网上每个节点都浮现出一座茶城的虚影,正是当年被冰封的寻茶盟想要建立的理想国。
阿椿的玉蛛突然跳上茶铲,吐丝织出新的地图——西方荒漠深处,一座金字塔状的建筑正在沙暴中若隐若现。塔尖悬挂着熟悉的茶壶标记,壶嘴却指向天空。
"西极茶塔......"红药轻抚腹部的茶花纹身,"初代西行前的最后一站。"
陆荼心口的茶种突然分裂出一缕黑气,与茶铲上的金纹交织,在空中拼出四个字:
【茶道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