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一代剑神 >  第116章

此时许知经过调息休养,已经能坐起来了。他长叹一口气,将当年结拜兄弟、如今反目成仇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了何契阿古。

何契阿古听完这个丧尽天良的故事,气得咬牙切齿,双拳捏得咯咯作响。他突然转身,一个箭步冲到都洪身边,一脚点住他的神庭穴,弯腰揪住衣领,把都洪拎起来扔到许知面前,怒声道:"大师!您亲手宰了这个禽兽不如的畜生吧!"

许知缓缓拔出身上残留的毒针。何契阿古惊呼:"天啊!您身上还扎着这么多毒针?!"赶紧又掏出药葫芦递过去:"快再服两粒药丸,别让毒性发作。"

许知摆摆手笑道:"没事,我已经服过解药了。"他知道受伤中毒最忌动怒。慢慢站起身,默默捡起都洪掉落的匕首,走到都洪身旁蹲下,一刀刺进了他的心脏。

许知抓起一把土当香火,面朝西南方向低声祷告:"铲平王!所有牺牲的义军将士们,兄弟们,大哥,五弟!我许知这辈子没白活,七十年后的今天,亲手杀了叛徒华茂(都洪原名),为你们报仇雪恨。愿你们英灵永驻,正气长存!"

何契阿古说:"大师,我送您回去吧!"

许知答道:"不必。我已经完全恢复了,稍作休养就能康复。贤弟别再叫我大师了,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不嫌弃,我们就借着这祭灵的香土,结为兄弟如何?"

何契阿古激动得热泪盈眶,扑通跪下抱住许知的双腿,仰头发自内心地喊道:"大哥!"

许知扶起他后,何契阿古沉思片刻说道:"我现在明白了,有侠义心肠不等于有雄才大略,武功高强也不一定能成就大事。我们这些武林中人,虽然很多都怀着爱国爱民之心,但单打独斗终究难成气候,不是战死就是隐居。而像你们镖局这样,大家团结一心,匡扶正义,扶危济困,弘扬正道,铲除邪恶,引导向善,才是真正造福世人的事业。大哥!我不回去了,跟您一起回镖局!"

许知激动地一把抱住何契阿古,眼泪都高兴得流出来了,声音颤抖地说:"太好了!我的好兄弟啊!"

再说衡山这边。他为什么急着赶去庐山呢?原来他猜测都洪和冯未经这两个恶人可能会逃往庐山。以这两人的武功,许知和普阳恐怕一时半会儿对付不了,但许知他们又很可能会紧追不舍。万一在庐山附近遇到庐山派的人,许知和普阳就危险了。想到这里,衡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紧带着徒弟黄云和吴刚往庐山赶去。

庐山坐落在鄱阳湖边,紧挨着长江,离江州城大约七十里路。这里山峰险峻,森林茂密。因为有着奇特的岩石、陡峭的悬崖、古老的松柏、清澈的泉水和壮观的瀑布等美景,连大诗人李白都称赞这里"俊美奇特,很少有能比得上的"。山里经常雾气弥漫,云遮雾绕,加上瀑布飞溅的水汽,让人很难看清庐山的全貌。所以苏东坡才会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山上名胜古迹众多:有东晋时期建的东林寺,有县饶和尚亲手种的古树,有陶渊明辞官后住的醉石馆,有李白隐居过的九叠屏,有白居易题字的花径石刻,有被茶圣陆羽评为天下第六泉的招隐泉,还有北宋四大书院之一的白鹿洞书院,以及传说吕洞宾修炼成仙的仙人洞。海会寺、秀峰一带树木茂密,香炉峰、五老峰高耸入云。

衡山师徒三人从昌都渡过鄱阳湖,赶到庐山脚下时已经是第二天黄昏了。他们吃过早饭就开始步行上山。三人装作普通游客的样子,走走停停,沿途美景让人目不暇接。

正走着,突然从左边树林里射来一支飞镖,直取衡山。三人都发现了暗器。吴刚一个箭步斜冲上去,伸手接住了飞镖。他们停下脚步往树林里看,没想到走出来的竟然是许知和何契阿古。

衡山又惊又喜,连忙问道:"咦?你们怎么也来了?都洪那家伙呢?"

许知把追捕都洪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我们回到东门才知道已经大获全胜。赶到湖子湾时听说你们来庐山了,就跟着过来了。"

我猜你是担心我和普阳的安全,所以特意赶过来,一来让你安心,二来给你撑场子。何契阿古老弟说他熟悉庐山的路,愿意当向导。我俩就紧赶慢赶,没想到还跑到你们前头去了。哈哈哈......"

衡山说:"有你们俩来助阵,我底气更足了。你们说,现在该怎么办?"

许知接过话:"你们刚才可真险!要不是何契阿古老弟用飞镖跟你们开个玩笑,你们怕是要直接撞上他们的巡逻队了。前面不到一里地就有他们的人守着。我看这都快中午了,肚子也饿了,不如先让吴刚去找他们要顿饭吃,再作打算。"

"找他们要饭吃?"衡山一脸疑惑地看着许知。

"对啊!咱们来做客,他红海要是连顿饭都不招待,那也太不够意思了。"

吴刚笑着说:"这事我能办,就是带着行道剑不太方便。"

"没事,"许知摆摆手,"这一仗迟早要打,就算丢了剑,咱们再抢回来就是。"

衡山听完哈哈大笑:"哈哈哈...你们这些读书人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把我这粗人都给绕糊涂了。"

黄云笑着解释:"三师叔!您不知道,许知师父的意思是光明正大地拜山,让吴刚去下战书。这样既能蹭顿免费饭,又能摸摸他们的底细。"

"哈哈哈...好!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派吴刚去最合适不过。他们要是敢明抢,正好借这个机会大闹关帝庙。"

何契阿古有些担心:"吃他们的饭不太好吧。这帮人里不少都是不讲道义的,万一下药怎么办?"

吴刚胸有成竹:"不用担心,我们都带着解毒丹,先吃一粒预防着,然后就能放心大胆地吃了。"

最后许知等四人留在后面,吴刚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刚翻过山头,突然跳出一个人拦住去路:"这位游客,请问你要去哪儿?"

吴刚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他穿着粗布做的白色短褂和裤子,脚踩一双方头青布鞋,光头,腰身松垮,但身材高大魁梧,双眼炯炯有神。一看就知道是个正直的人。吴刚连忙回答:"我们要去仙人洞。"

"你走错路了,得从那边往回走。"

"那……这条路通向哪儿?"

"关帝庙。"

"我们大老远赶来,走得又饿又渴,既然前面有庙,肯定有僧人,正好可以去填饱肚子。"

"关帝庙已经被皇家封了,闲杂人等不准进去。请回吧!"

"嘿嘿!要是我偏要进去呢?"

"那恐怕就得吃点苦头了。"

"听你这话,莫非你是带着腰牌的官家奴才?"

"胡说!老子喝的是长江水,吃的是洞庭鱼,带什么腰牌!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我就带你去。"

"行道镖局的镖师——吴刚。"

"你……你是吴刚?那尘风和尚你认识吗?"

"那是我师兄。"

"你们来干什么?"

"找红海和尚,让他交出祸国殃民的奸贼东平,还有作恶多端、武林败类红云!"

"口气不小,你凭什么?"

"用拳头说话。"

"哈哈……好!那我就领教领教你的本事。要是你能赢我,我帮你引路;要是赢不了,就赶紧下山吧。"

"那就请赐教!"

吴刚凝神屏息,气沉丹田,放松肩膀,摆开架势。那大汉一个箭步上前,一掌直刺——"猛蛇出洞"。吴刚却不躲不闪,双手一挡,等着他的掌风。大汉这招本是虚招,立刻收手,改换左拳横扫。吴刚突然闪身上前,一掌直取对方腰间。大汉急忙用手格挡,同时转身一记飞腿,横扫吴刚后腰。吴刚迅速后退,避开了这一脚。

嗯,反应很快,攻防时机都拿捏得准。"原来许知、衡山和黄云三人早就站在一旁观战。许知突然开口,把大汉吓了一跳。大汉连忙跳开,惊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三人:"您、这位前辈怎么称呼?"

许知笑着没直接回答,而是点评道:"你功夫不错,招式看得出是名门正派,就是太刚猛缺少柔劲,还没达到随心发力的境界。等庐山的事办完,我跟你师父说,让你跟我学两年,准能成为一流高手。"

大汉更加震惊:"您、您老是......"

"哈哈......你两岁时候是我抱去拜师的,本来该是我徒弟,但我当时要进京办事,才把你托付给你师父。"

大汉立刻跪倒在地:"哎呀!原来是大师伯!徒弟有眼不识泰山,真是该死。"

这大汉正是当初在大度岭夜袭、用镖打伤周青龙的马德芳。前些天他在镖局门口看打擂时,被黄云认出来,告诉许知和衡山说这是条好汉。许知看他身手,立刻猜出他是自己结拜兄弟邢永春的徒弟。

许知扶起他,向衡山介绍:"你不知道吧,他是你好友铁臂佛邢永春的徒弟。德芳!这是你衡山师伯,这位是何契阿古师叔,快行礼!"

马德芳连忙恭敬行礼,又和吴刚、黄云互相见礼。他说:"自从大度岭和周青龙、尘风师兄交手后,一直惦记着你们。听说行道镖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威名远扬,我特别向往。所以解散了鸡笼山的弟兄们,想加入镖局。在金陵看打擂时,更看清了庐山派和镖局谁是谁非。听说师父在庐山找我,就跟师弟过来了。本想劝师父离开这帮恶人,没想到师父早就心里有数,警告我不要助纣为虐。只是碍于钱光的情面暂时留在庐山观战长见识。师父知道许师伯、韩师伯都在镖局,让我等庐山事了结后一起去镖局。"

正说着,吴刚突然发现远处有人从庙里走来,连忙提醒:"那边来人了。"

马德芳一回头,认出是红海的心腹文文和尚,外号"如来佛"。这外号的意思是见到他就像见到如来佛祖——得上西天,也就是必死无疑。他赶紧低声告诉大家:"这人是红海的心腹,武功高强,心狠手辣。"

许知略一思索,压低声音说:"他已经看见我们说话了。必须除掉他,否则会连累你们师徒。"

吴刚会意,故意提高嗓门喊道:"我就问一句,红海到底在不在?"

马德芳配合着演戏,大声呵斥:"少废话!你们就在这儿等着,不准乱跑。等有人来接才能进去!"

这时文文和尚已经走到跟前,狐疑地问:"他们是什么人?"

马德芳解释道:"是行道镖局的人,非要见红海**师。我让他们在这儿等着,他们还不乐意。"

文文和尚冷笑一声:"阿弥陀佛!你们找红海**师有什么事?报上名来!"他歪着脑袋,斜眼打量着吴刚。

吴刚毫不客气:"让红海老贼交出东平和独脚僧!"

"好大的口气!"文文和尚阴沉地盯着吴刚,"你叫什么名字?"

"行道镖局吴刚。"

"亮出你的行道剑说话!"

吴刚"唰"地拔出宝剑:"怎么?想见识见识?"

"我要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文文和尚虽然想夺剑,但看到旁边站着四个武林前辈模样的人,不敢轻举妄动。他眼珠一转,故意激将道:"你这样的毛头小子不配和我单打独斗,叫你师父来还差不多。要是衡山、鹤亮、许知、韩世雄他们没来,你们就一起上吧!"

吴刚不屑一笑:"功夫是手上见真章,不是嘴上逞能。来吧!"

文文和尚突然抬手向天空连发三支响箭,"嗖嗖嗖"三声尖啸划破长空。他随即摆开架势,一掌向吴刚劈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许知都心头一紧。响箭一响,援兵很快就会赶到。如果不立即解决文文和尚,马德芳的身份就会暴露。可按照江湖规矩,一对一比武时旁人不能插手。眼看情况越来越危急......

文文和尚出手又快又狠,拳脚带风,身形灵活得像闪电一样。他连续十几招猛攻,打得吴刚左支右绌,终于露出破绽。文文和尚心里暗喜:"这小子死定了,得赶在其他人救援前解决他!"他猛地贴近吴刚,面对对方斜劈来的剑锋不但不躲,反而直接迎上去,左手去抓吴刚握剑的手腕,右手缠住吴刚刺来的左臂。谁知突然一声惨叫,文文和尚自己反倒仰面倒地,被吴刚一剑刺穿心脏。

原来吴刚去年三月在夫子庙打败青莲后,就专门研究了一套"卖破绽装怂"的功夫。这套功夫融合了杜甫诗中描写的醉汉姿态,还有《太白醉酒》《武松醉打》这些戏曲里的醉拳招式,故意把梅花拳、五禽戏这些传统套路打错,但每招每式都暗藏杀机,形成独特的醉拳剑法。他把《孙子兵法》里"利诱敌人装弱骄敌"这些战术都运用得炉火纯青。

吴刚听到文文和尚放出响箭,知道援兵马上就到,不能稳扎稳打,所以用这招速战速决。他故意引诱文文和尚近身夺剑,突然从嘴里射出一颗银珠,正中对方眉心穴道,同时抬膝猛顶对方裆部。两人距离太近,手脚又都被缠住,文文和尚根本躲不开。

就在吴刚杀死文文和尚时,十几个人飞奔赶来,带头的是钱光。他们亲眼目睹吴刚杀人,个个怒火中烧,摩拳擦掌等着钱光下令。马德芳取下背上的金铃蜈蚣兵器,怒吼道:"王八蛋!敢来庐山撒野,吃我一耙!"说着就要冲上去。钱光连忙喊住:"马兄等等!"他扫视镖局众人——许知、黄云都是老相识,何契阿古更是他结拜兄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站在镖局那边。

钱光一看这几个人不好对付,就客气地拱手说:"哎呀!原来是许知大师!这位是......?"他转头看向衡山。

衡山笑着说:"就是那个独脚僧要找的衡山。"

"哦!原来是衡山大师!不知道几位来这儿有什么事?"

衡山回答:"我们是来拜山的,要见红海**师。"

"既然是来拜访红海**师的,为什么要把文文打伤?"

许知上前一步说:"我们早就说明了来意,是文文一直拦着不让上山,非要和我徒弟徐增比武,说打赢了才肯引见。我徒弟没办法才和他交手,结果对方招招致命,我徒弟为了保命才不小心伤了他。谁对谁错,要在这儿理论的话,我奉陪;要是想上山说清楚,就请带路。"

"行吧。"钱光转头对身后一个人说:"安子荣!赶紧回庙里报告红海**师,就说衡山、许知、何契阿古等五个人来求见。他们把文文和尚打死了。"他故意把"**师"和"求见"几个字说得特别重。那个叫安子荣的人答应一声,转身就要跑。

衡山突然大喝一声:"站住!"安子荣吓了一跳,真的停住了脚步。衡山接着说:"红海背叛佛门,投靠朝廷,帮着坏人做尽坏事,早就不是什么武道大师了,现在是挂着铜牌的锦衣卫走狗,奸臣东平养的一条看门狗,把武道的脸都丢光了。我凭什么要'求见'他?!我衡山这次来就是要教训他,让他知道自己错了赶紧改过自新。你给我带话:他要是想活命,就马上打开山门,亲自下山迎接我们进庙;要是想找死,就把他那些帮凶都叫来,在山门口等着跟我们决一死战。"

钱光身边一个老头忍不住跳出来,指着衡山骂道:"衡山!你别太嚣张了,还不知道今天是谁要死在这儿呢!"

衡山往前走了几步,离那人只有六七步远,冷冷地说:"你是什么人?报上名来受死!"

钱光心里清楚,自己最多只能和何契阿古打个平手,可能还比许知差一点。要是现在打起来肯定占不到便宜。他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别吵了。咱们谁都不怕谁,谁也吓不倒谁。有话好好说,要打也有的是机会。安子荣,快去通报吧。衡山大师!请吧!"他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衡山头都不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