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彦辰皱眉:“父皇,这只麋鹿是儿臣和毋庸堂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猎的,谁人不知麋鹿乃吉祥的象征,这纯白色的麋鹿更是难得。
儿臣觉得,这是上天在提醒儿臣,喜得麟儿。”
江映晚垂眸,掩唇轻笑,用一种轻蔑的语气打趣道:“辰王怕不是想的儿子想疯了。”
太后皱眉,怒喝一声:“玄王妃你放肆,既是长辈就要拿出做长辈的气度来。”
江映晚抬头,款款走到麋鹿前,受伤的麋鹿见到她泪水源源不断地淌出,江映晚的目光落到麋鹿那缓缓起伏的肚子上。
“陛下,此鹿乃是一匹雌鹿,且它现在腹中还有子嗣。
陛下,从前在边城时,臣妇常随兄长去城外狩猎,据臣妇所知,有孕的生灵,在遭受追捕时,会前腿弯曲,对追捕之人作求饶状。
而辰王还是将麋鹿射伤,足以见出,他对万物生灵,毫无怜悯之心。”
厉彦辰急忙解释道:“不是的,父皇,今日是您生辰,儿臣不过是想讨您欢心。”
皇帝闻言,亲自走下高台,至麋鹿跟前。
看着麋鹿那笨拙的身躯,他摆手:“王全,即刻命太医治好麋鹿腿上的伤口,再将它归隐山林。”
厉彦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父皇。”
厉无庸立刻跪下:“陛下圣明。”
皇帝转怒为笑,伸手将二人扶起,对着厉无庸夸奖道:
“年纪轻轻,本领不小,你也是个有福气的,能娶得珍珍这个奇女子。”
李珍珍脸颊一红。
见众人费解,皇帝把刚才发生的一幕简单地叙述一遍,众人不约而同地将仇恨的目光落到角落里的上明公主身上。
厉瑾玄则是一脸关切的走到江映晚身旁:“你有没有事?”
江映晚笑着摇摇头。
上明公主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受人挑唆。”
厉瑾玄言语犀利:“瑞太子刚起程几日,想必还未走远,这个时候派人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上明公主心头一惊,泪眼朦胧地看着厉瑾玄:“玄王殿下莫非想毁约不成?”
厉瑾玄轻蔑一笑:“是北凌王主动送你来和亲,我们之间,又何谈约定!”
上明公主颓然地坐在地上。
“吾乃北凌嫡公主,陛下若不发话,你无权处置我!”
厉瑾玄冷笑一声:“你想的也太多了,处置你,本王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上明公主脸色涨红:“你…”
厉瑾玄对着皇帝抱拳颔首:“皇兄,此女初到上京,便惹是生非,涉及禁术,依臣弟之见,不如早日将她遣送回国,并与北凌国主说清缘由。”
南宫嘉明立刻有些慌了:“陛下,臣女来大苍和亲,举国相送,若是陛下依玄王所言将臣女完璧归赵,那臣女真是没见人了。”
厉瑾玄冷言道:“你咎由自取。”
南宫嘉明重重磕了个头:“只要陛下饶过臣女这一次,臣女以性命担保,以后绝对不会再惹是生非。”
皇帝和厉瑾玄对视一眼,出言问道:“若想让朕放你一马,就老老实实回答朕的问题。”
南宫嘉明点头:“陛下请问。”
皇帝:“教你对朕实施巫蛊之术的那个婢女,可是你北凌皇室中人。”
南宫嘉明立刻摇摇头:“那婢女绝非我皇室中人,她是牧族的小公主,她叫其其格。
当初父皇派我来和亲,是她自告奋勇说愿意陪我一同前往。”
人群中的江映行发出一声惊呼:“其其格?”
南宫嘉明眼睛一亮:“江少将军还记得她?”
江映行咬咬牙,脑海中浮现出在牧族王帐那段日子所受的折辱,以及那曼陀罗带来的噬骨钻心的疼痛,他就恨不得把其其格撕成两半!
“她化成灰我也记得。”
“她现在人在哪里?”
不等南宫嘉明开口,皇帝便直接说道:“朕已经派人将她关进了天牢。”
南宫嘉明:“陛下,臣女已经将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求陛下开恩,宽恕臣女这一次。”
皇帝摆摆手:“你先起来吧。”
白色麋鹿被放生后,厉瑾玄夺得今日骑射比试的魁首,赢得的彩头是一支九尾凤钗,厉瑾玄接过凤钗以后,亲自给江映晚戴在头上。
在场所有女眷都向江映晚投去艳羡的目光,连皇后也不例外。
大公主厉如霜轻笑一声:“早就听闻,皇叔宠妻如命,今日一见,传言果真非虚。
皇叔皇婶这般相敬如宾,也算是给我们一众小辈做了好榜样。”
江映晚颔首:“大公主过誉了。”
第二件彩头是太后拿出的一对白玉莲纹镯,自然而然地这对手镯戴到了李珍珍的手上。
钱太妃对李珍珍这个孙媳妇谈不上不喜,但总之是没有多喜欢。
自从城阳侯被贬为庶人后,她便总觉得李家的女儿配不上她的宝贝嫡孙,可她又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不然太后那里又免不了一顿训斥。
紧接着上场表演的是——《破阵舞》,此舞气势恢宏,极其振奋。
皇帝看了以后拍手叫好,大手一挥:“通通有赏。”
直到夜幕降临,天空上升起点点繁星。
彼时,宴会已接近尾声。
烟花齐放,照亮了整个上空。
众人簇拥着皇帝,突然一个宫女悄无声息地来到皇后的身后,衬着众人不注意,用力撞了皇后一下。
皇后身体失衡,眼看着就要向台下摔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皇帝一把将皇后搂进怀里,甘愿用自己的身体充当她的肉垫。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太后立即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高台足有半米高,皇帝紧张轻抚着皇后的后背,紧张询问:“怎么样,可有伤到?”
皇后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摇了摇头。
皇后刚从皇帝身上起来站好,太后冲过来对着她就是一顿指责:
“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也站不稳,连累承儿也要跟着你一起受伤。
还好肚子里的孩儿没事,如若不然,你可担待得起?”
皇帝拖着受伤的胳膊,将皇后护在身后。
“母后,梓潼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您就别过分苛责于她了。”
太后哑然。
太后:“快让太医看看你的伤口。”
太医检查一番说道:“陛下洪福齐天,只是有些擦伤,并未伤到筋骨。”
太后双手合十,阖上双眸,直呼祖宗保佑。
皇后这才柔声道:“陛下,其实方才并非臣妾没站稳,而是有人在臣妾身后用力撞了臣妾一下。”
皇帝皱眉:“还有这事?”
皇后点头:“臣妾隐约看到,撞了臣妾的人,似乎是个宫女。”
皇帝眉间溢出一丝戾气:“阿玄,带人封死现场,见到可疑之人,通通绑来见朕。”
不远处的懿妃急出了一头冷汗。
半个时辰后,厉瑾玄带着四五名清秀的宫女来到皇帝面前。
几人连连叫冤,都说自己冤枉。
皇帝问了她们的出处后,阴戾的眼神落到一个绿衣宫女身上。
皇帝沉声道:“懿妃,你可有话要说?”
被点到头上的懿妃立刻跪到皇帝面前:“陛下,臣妾冤枉,臣妾怎会害皇后娘娘呢!”
绿衣宫女看到懿妃头上的素银簪子,立刻心如死灰:
“陛下,奴婢所做之事,的确和懿妃娘娘无关。”
“奴婢早些年间,曾受过林妃娘娘的恩惠,在陛下寿宴前几日,林妃娘娘曾托人给奴婢传话,要奴婢伺机而动。
林妃娘娘大恩,奴婢无以为报,只能以死明志。”
那宫女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一把抢过懿妃身上的银簪,用力扎穿自己的脖子。
鲜血源源不断涌出,不出片刻,那宫女没了气息。
懿妃被吓得发出一声尖叫,随后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
皇帝派人将懿妃抬回皇宫。
皇帝:“今日之事,母后如何看待?”
太后垂头,思索片刻:“不幸中的万幸,你和皇后还有皇后腹中的孩子都没有什么大事儿,
如今,死无对证,林妃也被禁足在关雎宫,应该掀不起什么风浪。”
皇帝挑眉:“母后难道真的认为,这宫女是为林妃效命?”
太后:“不然呢,如今已经死无对证,你还想怎么样?
好好的生辰宴闹成这样,你若早听哀家的在宫里办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
江映晚和杨怜儿小声嘀咕道:“那宫女自杀用的发簪,还挺别致。”
皇帝闻言,看着那平平无奇的银簪,明白了江映晚的用意。
他俯身,将银簪拔出,收入袖中。
皇帝:“母后所言极是,皇后受了惊,今日寿宴,便到这里,诸位可自行离去。”
皇帝说完,便率先拥着皇后踏上回宫的马车。
厉瑾玄和江映晚紧随其后。
角落里的南宫嘉明看到这一幕,心里隐隐有了主意。
她背井离乡来到上京,那么一定要嫁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
什么皇帝,什么玄王,她都不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