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他出来?”
赵嬷嬷不理解洛贞对裴忌的执着,她明明也不是那么爱这个人:“姑娘要怎么救,伯府都没了。”
洛贞道:“这种事情,伯府就算在也帮不上忙,更不会帮。你还记得上次来家里看望裴忌的那个人吗,好像叫祈川的,他跟裴忌是同僚,看起来也很是讲义气,我们去找他或许能有办法救出裴忌。”
赵嬷嬷很想问问她,就算能救,那救出来之后呢?
进过大牢的人,上官还会重用他吗?
恐怕最好的结果就是做一辈子锦衣卫小旗。
京城开销大,许氏又中风了,汤药每日都少不了,就裴忌那点俸禄养不了家。
何况他那样子也不像是要养家,认真过日子的。
只能靠洛贞。
过些日子洛贞嫁妆用完,这宅子都住不起。
她这等奴仆定也是要发卖的。
她这把年纪了,再被卖,指定是活不下去的。
她不能再跟着这位大姑娘了。
想到这里,赵嬷嬷点点头:“我竟没想起这个人,他与姑爷同为锦衣卫定是比咱们有法子,只是现在天太晚了,咱们又不知他住处,明个儿去北镇抚司寻他吧。”
这一天经了这么多事,洛贞也着实累了,没再多说,由赵嬷嬷服侍着沐浴之后入了床榻沉沉睡去。
赵嬷嬷以洛贞伤心难过,需要自己相陪为由,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
她在洛贞卧房里坐到下半夜,这才走到床边,伸手一点一点摸进洛贞的枕头里,从下面摸出一小串钥匙。
这串钥匙能开卧房里所有上了锁的柜子。
赵嬷嬷是洛贞的心腹,自然知道。
她拿着钥匙一边小心提防着洛贞醒来,一边蹑手蹑脚走到立柜旁,小心翼翼打开柜门,在里头翻找一番,寻到一个小匣子,拿钥匙打开后,里面赫然是几张身契。
赵嬷嬷借着卧房里留着的一盏油灯,把匣子里的身契都拿出来,凑在眼前一张张辨认,最后挑出自己的身契揣进怀里,其他的原样放回。
最后顶着噗通噗通直跳的心,把钥匙从新放回落贞枕头下。
做完这一切,赵嬷嬷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在床边的脚凳上坐下,就这么对付了半宿。
次日一大早,洛贞醒来发现赵嬷嬷坐在床榻上不禁一愣,支起身子推了推她,唤道:“嬷嬷,嬷嬷……”
赵嬷嬷缓缓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道:“姑娘醒了。”
洛贞道:“你怎么睡在这儿?”
赵嬷嬷扶着床沿颤巍巍站起来:“我想着姑娘接连遭逢恶事,怕姑娘睡不踏实,便守在姑娘身边,若姑娘有事叫我也方便。”
洛贞闻言心中难得涌出一股暖流,拉过她的手:“在这里,也只有嬷嬷疼我。”
赵嬷嬷慈祥笑道:“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不疼你还叫谁来疼咳咳……我服侍姑娘更衣,咱们还得去北镇咳咳……”
洛贞见她直咳,一脸疲态,她又这么大年纪了,也是怕她病倒,就没人能用了,忙道:“嬷嬷怕是昨晚受了风寒,你先回房歇息,待会儿我叫人做碗姜汤给你送过去。”
赵嬷嬷道:“嗓子痒咳两声罢了,不碍事,姑娘别操心咳咳咳……”
她又惊天动地的咳起来。
洛贞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劝道:“咳成这样怕是病气入体了,嬷嬷你自己去医堂里瞧瞧,抓点药回来吃,我这里让丫鬟陪着也是一样。”
赵嬷嬷叹道:“也好,免得我这病气过给姑娘,那我先出去了。”
洛贞忙点头,看着她出去后,拿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又下床打开窗,这才叫丫鬟进来洗漱更衣,连早饭也没吃便带着丫鬟出去了。
路过前厅时,瞥见里头放着的漆黑棺材。
心中不免一惊,随后反应过来这是裴榆,心中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当初,她的嫁妆放在前厅,她偷摸来偷,如今她自己也躺在了前厅。
是有快意,可多少又有些唏嘘,这么个蠢货死不足惜,死了还能少许多麻烦。
只是她一死,总让人觉得裴家就要这么萧条下去了……
洛贞心中压了块大石一样,没再多看,带着丫鬟出门登上早就准备好的马车,往北镇抚司去。
北镇抚司名声不好,一路过来行人逐渐没了。
洛贞下了马车,看着北镇抚司深红色的门脸,心里也直打突突。
大门左右并无人看守。
洛贞壮了壮胆子准备进去时,两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走出来,想是要出去办事,看见洛贞后喝了声:“什么人!”
洛贞忙陪笑道:“二位大人,民妇是来寻祈川祈大人的。”
两个锦衣卫互相看看,其中一个道:“祈川可没老婆,你是谁,找他干嘛?”
裴忌被抓的事,这些人应该也知道,洛贞怕说出裴忌来,他们怕沾关系拦着不让进,只道:“民妇的夫君跟他是好友,家里有急事寻他,还请两位大人行个方便,帮忙叫一下他。”
她说着上前把早就准备好的银子递过去。
两人接了银子倒也真给办事,说了声等着,转身进去叫人。
没一会儿,祈川就出来了。
一看见洛贞,他很是意外走过来道:“弟妹?你怎么找我?”
洛贞连忙陪笑道:“我这也是没法子了,这才来找祈大哥。”
祈川闻言忙问:“怎么了,裴兄弟的伤恶化了?”
洛贞摇摇头:“祈大哥还不知道吗?我夫君他……昨日下午被应天府的官兵抓了,说他涉嫌行贿杀人……”
“什么!”
应天府跟北镇抚司没什么关系,祈川还真不知道,惊道:“我跟裴兄弟总是在一处当差,我怎么不知道他行贿杀人?他这是得罪谁了吗?”
洛贞叹道:“官场上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夫君回来也从不跟我提起,我这真是没法子了,这才厚着脸皮过来寻祈大哥,看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夫君救出来,需要多少银钱都行的。”
祈川对她印象一般,不想裴忌被抓后,她竟能为他奔走,还愿意撒出银钱,心中对她好感倍增,但也是为难。
他有心帮忙,可他在这京城除了王爷也没什么靠山。
但王爷心思单纯,他不想让他陷入官场的争斗之中。
何况,他现在连裴忌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祈川也是一头雾水,不知该怎么办。
洛贞见他直挠头,脸上神情并不是不耐,而是担忧与焦急。
便知他应当也是无法。
那就只能找她了……
“祈大哥,我倒是有个法子一定能救我家夫君出来,只是我进不得宫,还得要祈大哥帮忙才行。”
“进宫?”祈川愣道,“你进宫干啥?”
洛贞道:“我妹妹洛芙是宫妃,深得陛下宠爱,如果能让我见到她,我家夫君就能得救了。”
祈川讶异道:“你妹子是宫妃?我怎么没听裴兄弟提过?”
洛贞笑了下:“他心里有鬼自然不敢提。”
祈川:“啥?”
洛贞道:“没什么,还望祈大哥帮我。”
祈川忙一口答应下来,说道:“只是宫廷不是那么好进的,我可以借公务之便进去,找人帮你传话给宫里的娘娘,但带你进去见她,却是不行的。”
洛贞怕只是传信过去,洛芙一念之间,不想帮就当没听见了,最好是让她见到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才行。
可祈川说的也是,深宫哪里是好进的,连宫妃的娘,也只有在宫妃身怀有孕时才能进去探望。
她这个姐姐又算的了什么。
洛贞想了想道:“那可否把我的信递进去?”
祈川道:“你写吧,我尽量帮你递过去。”
洛贞赶忙道谢,寻了个笔墨铺子斟酌着把信写好交给祈川。
祈川手里正好有个需得入宫的差事,也没二话,拿了洛贞的信,回北镇抚司牵马出来往内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