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着明月下山时，她比我想象中轻得多。这个掌控百亿商业帝国的女人，此刻伏在我背上，轻得像一片云。
"欢喜，你出汗了。"她的手指擦过我的后颈。
"废话，您这一米七的个头，再轻也是个人啊。"我喘着气，故意颠了颠她。
明月轻笑着搂紧我的脖子。她的发丝被夜风吹拂，时不时扫过我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我忽然希望这段山路再长一点。
"放我下来吧。"走了一段，明月拍拍我的肩，"我脚没那么疼了。"
"不行，说好背到山脚的。"我固执地没松手，"万一您明天不给我结导游费怎么办？"
她掐了我一把："六千块对你这么重要？"
"重要得很，"我咧嘴一笑，"够买一百箱啤酒，或者..."我故意拖长音调，"给您买个小礼物。"
明月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欢喜，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被人背着。"
我脚步一顿："真的假的？您小时候——"
"父亲很忙，母亲体弱。"她的声音很轻，"保姆和家教不会做这种事。"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她往上托了托："那您抓紧了，欢喜特快专列加速了！"
我小跑起来，明月在我背上笑出声，夜风把我们的笑声吹散在椰林间。
到了山脚，我把她放下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看日出吗？"她突然问。
"现在？"
"不，明天早上。"她指了指远处的海平面，"那里，我查过了，五点十八分日出。"
我挠挠头："您确定？我认识的富豪都爱睡懒觉。"
"我睡眠很少。"她微微一笑，"四点五十，民宿门口见？"
"成。"我点头，"不过您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穿平底鞋。"我指了指她的细高跟凉鞋，"我可不想再背您一次。"
明月笑着摇头，转身往民宿走去。我跟在后面，看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突然觉得六千块一天的导游费收得太便宜了。
回到民宿大堂，值班经理小林瞪大眼睛看着我和明月一起进门。
"欢...欢喜？"他结结巴巴地说，"203的客人..."
"我带苏总去逛了夜市。"我坦然道，故意把"苏总"两个字咬得很重。
明月冲小林点点头，转向我："明天见，欢喜。"她的语气恢复了那种优雅疏离，仿佛山路上伏在我背上的女人是另一个人。
看着电梯门关上，小林一把拽住我："你疯了吗？那是苏明月！福布斯榜上的女富豪！"
"所以呢？"我甩开他的手。
"所以你他妈一个服务员，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林压低声音，"老板知道了会宰了你！"
我正要反驳，手机响了。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早的日出取消了。赵世轩」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股无名火窜上来。这个赵世轩，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怎么了？"小林探头想看我的手机。
"没事。"我把手机塞回口袋，"我去睡了，明天还得早起。"
回到员工宿舍，我冲了个冷水澡，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明月伏在我背上时的温度，和她看到星空时发亮的眼睛。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明月：「别理赵世轩。四点五十，不见不散。」
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突然从床上蹦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把落满灰尘的吉他。这把吉他还是我大学时买的，跟着我从北京漂到三亚，已经很久没碰过了。
我试着拨了几下弦，音准偏得厉害。但没关系，还有大半夜时间可以调音。
四点三十，我已经站在民宿门口等着了。吉他背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两杯热咖啡。
四点四十五，明月准时出现。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脚上是一双帆布鞋。
"早。"她接过咖啡，目光落在我身后的吉他上，"这是..."
"怕您看日出无聊，带个伴奏。"我喝了口咖啡，"走吧，最佳观景点还得走十分钟。"
清晨的三亚安静得像个梦境。空气中带着海水的咸味和植物的清香，偶尔有早起的鸟儿从头顶掠过。
我带明月去了一个私人海滩。这里属于一家高档酒店，但我认识保安老李，塞两包烟就能进去。
"又是只有你知道的地方？"明月踩着细软的沙子问。
"嗯哼。"我找了个最佳位置铺开带来的毯子，"坐这儿，视野最好。"
东方的海平面已经开始泛白。我们并肩坐着，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等待太阳升起的那一刻。
"欢喜。"明月突然开口。
"嗯？"
"弹首歌吧。"
我取下吉他，想了想，拨动了琴弦。是《南海姑娘》，老歌，但应景。
「椰风挑动银浪，夕阳躲云偷看...」
我的嗓音不算好，但胜在感情充沛。明月抱着膝盖听我唱，眼睛一直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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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唱到"她在轻叹，叹那无情郎"时，明月突然轻声说："我父亲要来了。"
我的手指一顿，琴音戛然而止："...因为赵世轩告状？"
"嗯。"她点点头，"赵世轩家和我们有生意往来，他父亲昨晚给我父亲打了电话。"
"所以..."我放下吉他，"日出之后，我们的雇佣关系就结束了？"
明月转头看我，晨光给她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你希望结束吗？"
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我希望结束吗？六千块一天的导游费固然诱人，但更让我舍不得的是...
"太阳！"明月突然指着海平面惊呼。
一轮红日正从海天交界处缓缓升起，万道金光洒在海面上，像铺了一条金色的路，直通到我们脚下。
"真美。"明月轻声说，她的眼睛映着朝阳，闪闪发亮。
"是啊，真美。"我看着她的侧脸，喃喃道。
我们沉默地看完了整个日出过程。当太阳完全跃出海平面时，明月转向我："回答我，欢喜。你希望结束吗？"
我深吸一口气："不，我不希望。"
"即使我父亲可能会让你丢掉工作？"
"工作可以再找。"我耸耸肩，"但像您这样往我头上倒酒的美女可不多见。"
明月笑了，但笑容很快消失："欢喜，我是认真的。我父亲...不是好对付的人。"
"我也不是好对付的人。"我挺直腰板，"虽然我只是个服务员，但我——"
"你不是。"明月打断我，"我查过你。北京大学金融系高材生，华尔街投行工作经历，三年前突然辞职，跑到三亚当服务员。"她眯起眼睛，"为什么？"
我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半天说不出话。她调查我？
"这不公平。"我终于挤出一句话，"您调查我，却要我保持真诚。"
"商业习惯。"明月没有否认，"我需要知道我接触的是什么人。"
"那您查到了什么？"我把吉他放到一边，声音冷了下来，"查到我为什么离开华尔街？"
"没有。"她承认，"那部分记录很模糊。"
"因为那部分不值六千块一天。"我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沙子，"日出看完了，苏总。今天的导游服务到此结束。"
明月也站了起来："欢喜，我无意冒犯你。"
"无意？"我笑了，"您们这种人，做什么事都是有意的。调查我是为了评估风险，雇我是为了找乐子，吻我是为了气赵世轩。现在您父亲要来了，游戏结束。"
明月的脸色变了："你以为我吻你是因为赵世轩？"
"不然呢？"我摊手，"难道您真看上我这个服务员了？"
"我..."明月刚要说话，她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是我父亲。"
"接啊。"我往后退了一步，"别让董事长久等。"
明月按下接听键："父亲...是的，我在三亚...不，赵世轩夸大其词了...好的，我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我们之间突然横亘着一道看不见的墙。
"我得回上海了。"明月说，语气恢复了初次见面时的疏离。
"一路顺风，苏总。"我弯腰拿起吉他，"需要帮您叫车吗？"
"欢喜！"她抓住我的手腕，"别这样。我...我不想这样结束。"
"那您想怎样？"我看着她的眼睛，"继续玩穷小子与富家女的游戏？直到您父亲派人打断我的腿？"
明月的手慢慢松开："你不是这样的人。"
"您根本不了解我。"我转身走向海滩出口，"再见，苏明月。"
回到民宿，我直接去了老马办公室辞职。
"什么？"老马瞪大眼睛，"干得好好的为什么辞职？"
"个人原因。"我把员工证放在桌上，"这个月的工资不用结了。"
老马挠挠秃头："因为203的客人？"
我没回答，转身往外走。
"欢喜！"老马叫住我，"那个...苏董事长刚来电话，说要包下整个民宿两周。"
我脚步一顿："所以？"
"所以他指名要你继续当服务员。"老马一脸困惑，"你小子到底干了什么？"
我笑了："往他女儿头上倒啤酒，大概。"
接下来的三天，我像行尸走肉一样完成工作。明月回上海了，民宿里住进了苏氏集团的高管和保镖，气氛紧张得像在拍谍战片。
第四天晚上，我正在员工休息室看球赛，老马慌慌张张跑进来："欢喜！董事长要见你！"
我跟着老马去了顶层套房。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蟑螂。
苏明月的父亲——苏振邦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他比杂志上看起来更威严，灰白的鬓角，锐利的眼神，不怒自威的气场。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下，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夹，上面贴着我的照片。
"欢喜，28岁，北大金融系毕业，曾在高盛香港工作两年。"苏振邦的声音低沉有力，"2019年突然辞职，此后下落不明，直到去年出现在三亚这家民宿。"
我耸耸肩："您的调查比您女儿详细。"
"我女儿心软。"苏振邦打开文件夹，"她没查到你为什么离开华尔街。"
"因为我不想干了。"
"不。"苏振邦抽出一张纸推到我面前，"因为你举报上司内幕交易，结果反被诬陷，差点坐牢。"
我盯着那张纸——是我当年的离职记录，上面清楚地写着"涉嫌泄露客户信息"。
"您查这个干什么？"我抬头问。
"因为我女儿喜欢你。"苏振邦冷笑一声，"而我要知道她喜欢的是个英雄，还是个蠢货。"
"两者都是。"我坦然道，"举报上司是英雄行为，相信公司会公正处理是蠢货行为。"
苏振邦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有意思。赵世轩说你是个轻浮的花花公子。"
"赵世轩没说错。"我摊手，"只是人不只有一面。"
"确实。"苏振邦合上文件夹，"我女儿后天回来。她坚持要完成这里的'商业论坛'。"
"所以？"
"所以你有两个选择。"苏振邦竖起两根手指，"一，拿一百万离开三亚，永远别再联系明月；二，留下来，面对后果。"
我笑了："苏董，您知道吗？三年前有人给过我类似的选择，我选了二。"
"后果如何？"
"您不是查到了吗？"我站起来，"我选二。不过您的一百万可以捐给儿童基金会，听说您每年都给他们捐钱抵税。"
保镖们上前一步，但苏振邦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你会后悔的。"他说。
"可能吧。"我走向门口，"不过比起拿钱走人，后悔算轻的。"
走出套房，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但奇怪的是，心里却无比轻松，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
回到宿舍，手机亮起一条新消息。是明月：「坚持住，英雄。我很快回来。」
我看着这条消息，突然笑出声。这个苏明月，到底还是查到了我的过去。
两天后，明月果然回来了。我在大堂擦杯子时，看到她推着行李箱走进来。她瘦了一些，眼睛下有淡淡的黑眼圈。
"203的客人，欢迎回来。"我递给她一张房卡。
"谢谢。"她接过房卡，手指轻轻擦过我的掌心，"听说你见了我父亲？"
"嗯，聊得很愉快。"我咧嘴一笑，"他建议我拿一百万离开你。"
明月挑眉："你拒绝了？"
"当然，我开价两百万。"
她笑了，眼睛弯成月牙："骗子。"
"您明知道还问。"我压低声音，"今晚老地方看星星？"
"恐怕不行。"明月叹了口气，"父亲安排了晚宴，我必须出席。"
"那明天？"
"明天论坛就开始了，连续三天。"她皱眉，"结束后我就要回上海。"
"所以..."我看着她，"这就是结局了？"
明月刚要回答，电梯那边传来呼唤声："苏总！董事长找您！"
"等我。"她匆匆塞给我一张纸条，"按这个地址来。"
看着明月走进电梯，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时间：今晚11点，珊瑚湾7号别墅。
我的心跳加速了。珊瑚湾是三亚最顶级的别墅区，安保森严，7号更是传说中的"总统别墅"。
晚上十点半，我骑着租来的小摩托来到珊瑚湾门口。保安拦住了我。
"送货的？"他上下打量我。
"呃，算是。"我挠头，"给7号别墅送...海鲜？"
保安狐疑地看着我："名字？"
"欢喜。"
他核对了一下名单，竟然放行了："直走右转，海边那栋就是。"
7号别墅比我想象中还夸张——三层楼，私人泳池，直接面朝大海。我按了门铃，开门的居然是明月自己。
"你来了。"她拉着我进门，"快进来。"
别墅内部装修奢华却不浮夸，巨大的落地窗外就是私人海滩。明月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披散着，比白天看起来放松多了。
"这是..."我环顾四周。
"我父亲的产业。"明月递给我一杯香槟，"他今晚和客户住酒店，这里就我一个人。"
"所以您大半夜叫我来..."我故意拖长音调，"是为了继续导游服务？"
"是为了这个。"明月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我。
我翻开一看，是一份聘用合同——苏氏集团投资部高级分析师，月薪五万，工作地点上海。
"什么意思？"我抬头问。
"意思是你不用当服务员了。"明月直视我的眼睛，"你可以重操旧业，发挥你的才华。"
我把合同放回茶几："条件是什么？"
"没有条件。"
"苏明月，"我叹了口气，"您父亲今天刚威胁过我，第二天您就给我工作邀请？"
"这是我的决定，与父亲无关。"明月皱眉，"我看过你在高盛的分析报告，你很优秀。"
"曾经优秀。"我纠正她，"现在我只是个会弹吉他的服务员。"
"欢喜！"明月突然提高了声音，"别这样自暴自弃！我知道举报事件对你打击很大，但你不能一直逃避！"
我愣住了。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我不是在施舍你。"明月的语气软了下来，"我是真的相信你能帮到公司。而且..."她移开视线，"我希望你离我近一点。"
夜风从落地窗吹进来，带着海的气息。我放下酒杯，走到明月面前。
"明月，"我轻声说，"如果我想要的不只是一份工作呢？"
她抬头看我，眼睛在灯光下像两潭深水："你想要什么？"
"这个。"我低头吻住她。
明月没有推开我。她的嘴唇柔软温暖，带着香槟的甜味。当我环住她的腰时，她轻轻叹息了一声，回应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才分开。明月的脸颊泛着红晕，嘴唇微微湿润。
"欢喜..."她轻声唤我的名字。
"我在。"我拇指擦过她的唇角，"合同我收下，但有个条件。"
"什么？"
"我要从服务员做起。"我认真地说，"不是苏氏集团，是这家民宿。我想证明自己不只是靠和老板女儿的关系上位。"
明月瞪大眼睛："你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我点头，"如果三个月后您还觉得我配得上五万月薪，我再去上海。"
她看了我很久，突然笑了："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被人拒绝。"
"习惯就好。"我咧嘴一笑，"以后我会经常对您说不。"
明月摇摇头，拿起合同撕成两半："随你吧。不过..."她踮起脚尖，在我耳边轻声道，"今晚别走了。"
我心跳漏了一拍："您这是...潜规则下属？"
"闭嘴，欢喜。"她拉着我走向卧室，"再说一个字我就收回邀请。"
我没敢再说话。但心里知道，从今晚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第二天清晨，我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明月在我臂弯里动了动，不满地咕哝了一声。
我轻轻抽出手臂，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是老马。
"欢喜！出大事了！"老马的声音像炸雷，"你上头条了！"
"什么？"
"《财经周刊》！《商业日报》！全在报道你和苏明月的事！"老马几乎是在吼，"'女首富夜会民宿服务员'，还他妈有照片！"
我脑子嗡的一声。照片？什么照片？
"老板气疯了！"老马继续道，"苏董事长刚才来电话，要立刻见你！"
挂断电话，我回到卧室。明月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看手机，脸色苍白。
"看来我们被偷拍了。"她把手机递给我。
屏幕上是一张清晰的照片——昨晚我在别墅门口按门铃的背影。标题赫然写着《苏氏集团继承人夜会神秘男子，疑似民宿服务员》。
"赵世轩干的。"明月咬牙切齿，"只有他知道你的事。"
"现在怎么办？"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