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彧站在虎族禁地入口,身后是雷炎和刚刚恢复的涂山乾。
禁地的景象与记忆中截然不同——原本的祭坛已经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巨大的青铜棺椁,棺身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锁链,每一根锁链上都刻满了与噬灵牙相似的符文。
"这是......"雷炎声音发颤,"我从小在禁地训练,从不知道有这种东西!"
涂山彧的太极瞳微微收缩:"因为它被'某人'刻意隐藏了。"
他抬手轻触棺椁,那些锁链突然如活物退开。棺盖缓缓滑开,露出里面——
一具与涂山彧长相一模一样的尸体!
"这不可能!"涂山乾踉跄后退,"那是......你?"
尸体突然睁开眼,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不,这是我。"
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青铜棺椁突然融化变形,化作一个黑袍男子。
他的面容与涂山彧有七分相似,但眼中只有无尽的冰冷与算计。
"终于见面了,我的'半身'。"黑袍男子轻笑,"或者说,该叫你'善尸转世'?"
涂山彧瞳孔骤缩,记忆碎片突然串联——
始祖白狐当年斩出的并非单纯的恶尸,而是将自己的善、恶、执三念彻底分离!善念化作星纹传承,恶念封印为噬灵牙,而最危险的执念......
"是你。"涂山彧骨甲自动覆盖右臂,"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黑袍男子优雅地行了一礼:"虎族'军师'墨玄,在此恭候多时。"
雷炎如遭雷击:"墨玄大人?!可您明明千年前就......"
"就'死'了?"墨玄轻笑,"那具尸体不过是替身。
这千年来,我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三枚噬灵牙重聚,等星纹宿主成长到足以承受始祖之力......"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涂山彧额间的玉牙印记:"现在,是时候完成始祖未竟之事了。"
涂山彧突然感到一阵剧痛,玉牙印记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他单膝跪地,看到自己双手正在虚化——
墨玄正在强行吸收他的本源!
"你以为净化了噬灵牙就赢了?"墨玄的声音带着怜悯,"天真。从你出生起,就是我为始祖准备的完美容器!"
雷炎怒吼着扑上去,却被无形屏障弹开。涂山乾试图施展狐火,却发现灵力全无——整个禁地早已被布置成绝灵大阵!
涂山彧的身体越来越透明,意识逐渐模糊。
就在即将消失的刹那,他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彧儿,记住......星纹的真正力量......"
老狐王的声音如惊雷炸响,涂山彧猛地想起观星台那夜——
祖父指着夜空最亮的那颗星:"当群星归位时,墨狐可借九天之力......"
涂山彧突然笑了。
他放弃抵抗,反而主动将全部力量注入额间玉牙。
印记顿时光芒大盛,竟在禁地上空投射出浩瀚星图!
"什么?!"墨玄脸色骤变,"你竟然......"
"不是要始祖之力吗?"涂山彧的声音空灵悠远,"那就给你——"
"轰——!!!"
星光如天河倾泻,整个禁地被耀眼的白光吞没。墨玄发出不甘的嘶吼,身体在强光中寸寸瓦解。
"不!这不可能!我筹划了千年......"
涂山彧的虚影在光中缓缓升起,声音响彻天地:"始祖当年分离三念,不是畏惧力量,而是明白——"
"真正的强大,在于选择。"
白光散去时,禁地已化为一片星空花园。墨玄消失无踪,唯有一枚晶莹的玉牙悬浮空中。
涂山彧接住玉牙,转身对目瞪口呆的两人微微一笑:
"该回家了。"
涂山彧站在观星台上,右眼的太极瞳已恢复常态。身后传来脚步声,涂山银川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父亲。"涂山彧没有回头,"大祭司的位置,我想推荐涂山乾。"
涂山银川沉默良久,终于长叹一声:"......好。"
微风拂过,一片桃花落在观星台的栏杆上。远处,雷炎正大呼小叫地追着一群小狐狸跑,而新任大祭司涂山乾则站在净月殿前,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
涂山彧轻轻抚摸额间已经隐去的玉牙印记,嘴角微扬。
星光在他眼底静静流淌,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传说。
涂山彧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他受尽苦难,又无法割舍的生身之地,脸上绽开一个无奈笑。
时间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然而却没有任何妖察觉。
无尽深渊中,秋月白的灵魂被禁锢在玉佩空间内,眼睁睁看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却无能为力。
他的肉身遭受重创,经脉寸断,这种伤势绝非一朝一夕能够恢复。
"圣仙洲......"他低声呢喃,眼中杀意如海啸席卷天地,整个玉佩空间雾气翻涌。他说出"天道"二字时,几乎要将牙齿咬碎。
但转瞬间,所有情绪又归于平静,仿佛从未出现过。
轮回门前,梦朔雪的魂体静静伫立。他回首望去,身后排成长龙的鬼群目光呆滞,宛如行尸走肉。
一声长叹后,他转向身旁的鬼差:"前几世太过辛苦,这一世......我想做一株草,可否?"
鬼差面露难色,沉默良久——这个魂体上烙着天道印记,上头特意交代要好生关照。想必是上界大能下凡历劫,不如......
心念电转间,鬼差挤出一个自认为和善却格外瘆人的笑容:"既如此,我这儿有一道符篆。穿过轮回门时将其撕碎,便可随机投胎为花草树木。"
"多谢大人。"梦朔雪接过符篆,随手扯下一缕功德金光拍在鬼差身上。
鬼差顿时喜形于色,嘴角几乎咧到耳根,眯缝的双眼将眼球挤出眼眶,鲜血从七窍汩汩流出。
梦朔雪的灵体不禁打了个寒颤,趁着鬼差沉浸在喜悦中尚未回神,当即纵身跃入轮回门中。
圣仙洲的仙魔战场上,终年灰雾弥漫,血雨不断。诡异的是,这些雨水渗入暗褐色土壤后便消失无踪,地面始终保持着诡异的干爽。
战场中心最高的悬崖绝壁上,一株奇异的双色灵芝静静生长。伞盖足有斗大,半黑如墨,半白似雪。约一尺半的根茎深深扎入岩缝,伞顶直径达一尺有余。
当一道淡粉色光芒没入伞心时,整株灵芝无风自动,轻轻摇曳,随后又恢复了亘古的寂静。
岁月如梭,仙魔战场上的血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灰雾笼罩着这片死寂之地。
悬崖峭壁上的双色灵芝静静生长,黑与白的纹路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蕴含着某种玄妙的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灵芝的伞盖微微颤动,一道微弱的神识悄然苏醒。
"我……是谁?"
没有记忆,没有过往,甚至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他只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灰蒙蒙的天,暗褐色的土地,以及远处堆积如山的骸骨。
他是一株灵芝,生长在绝壁之上,半身漆黑如夜,半身洁白如雪。
他试着感受自己的身体,发现体内流淌着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一种纯净如清泉,一种森冷如寒铁。
它们在他体内缓缓流转,既不融合,也不冲突,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日复一日,他静静地生长着,吸收着天地间的灵气,偶尔有飞鸟掠过,或是风卷着血腥味拂过他的伞盖。
直到——
这一夜,血雨罕见地停了。
灰雾散开,露出一轮巨大的圆月,银辉洒落在仙魔战场上,竟让这片死寂之地显得有几分静谧。
月光照耀在灵芝的伞盖上,黑与白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缓缓流动。
"好温暖……"
他感受到体内的力量在月华的滋养下沸腾,灵识愈发清晰。
忽然,灵芝的根茎微微震颤,伞盖边缘开始泛起淡淡的灵光。
"我……可以动了?"
他试着伸展"身体",灵芝的伞盖缓缓抬起,根须从岩缝中抽出。
灵光越来越盛,最终,整株灵芝被包裹在一团朦胧的光晕中。
光晕渐渐散去,原本生长灵芝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身形修长的男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白皙修长,却又隐约泛着一丝黑纹。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向岩壁上的水洼,倒映出一张陌生的面容——眉目清冷,半侧脸如霜雪纯净,另半侧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这是……化形了?"
他茫然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是谁,也不知该去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