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紫萱殿回来后,除了齐贵人被拨动了心弦,贺嫔宫中也极不平静。

她从紫萱殿回宫的路上一路面无表情,玉贵人则忐忑地跟在她身后。

一回到自己宫中,贺嫔的整个脸就黑了下来。

她冷漠地瞥了玉贵人一眼,道。

“跟我进内室。”

玉贵人激灵灵打了个颤,到底不敢反抗,只得低低应了声是,跟着走了进去。

贺嫔将外面的大礼服除了,不知何时又握住了那条蛇皮鞭。

玉贵人早习以为常,除了忍受她别无他法。

她‘扑通’一声跪在贺嫔面前,开始忍受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疼痛。

“本宫让她显摆!”

“有儿子也不是自己生的,有什么了不起!”

“不过是一样狐媚勾引了皇上,才得了这样大的彩头。”

“本宫当年费了那么大的劲,拼了性命才生下大公主。”

“可公主有什么用,终究是要外嫁的!”

贺嫔一边抽打玉贵人,一边咒骂道。

但她咒骂的对象,根本不是玉贵人,反而是今日才请她去了品茶会,相谈甚欢的慕卓宁。

但看玉贵人的脸色,除了对疼痛的忍耐和万般无奈,竟没有一丝意外。

显然贺嫔拿她出气已经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

是夜,天已黑透,玉贵人才得以回到自己寝殿。

贴身丫鬟碧桃一路搀扶着她,见她家小主脸色苍白,大汗淋漓,脚步都有些虚浮,立刻取出了寝殿中的医药箱。

玉贵人咬着牙脱下贴身的衣裳,满背的伤痕立刻展现在了碧桃眼前。

只见原本光洁的裸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鞭痕,早已找不到一片完好的肌肤。

那鞭痕如蛛网般错落,有些已经愈合,有些却是新伤,还在向外渗血。

想到小主所受的苦痛,碧桃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主,她怎么能?”

“您伤成这样,怎么还能忍得下去。”

她一边给玉贵人上药,一边劝道。

“不论是何事,宫中当自有定论,哪能让她如此动用私刑。”

“这事就算告到皇上太后那里,小主也是占理儿的,何必怕她。”

她家小主这样早不是第一次了,这样的虐打已经持续了多年。

贺嫔只要心有不顺,就会鞭打她家小主出气。

哪怕碧桃的手再轻,玉贵人还是疼得一颤一颤的。

她叹了口气,咬牙说道。

“罢了,她就是这样的脾气,平日里倒好。”

“今日不过见了宁嫔与二皇子母子和睦,又勾起她心里的不忿来。”

她艰难的抬头看了碧桃一眼,道。

“她素日在外人看来都是无欲无求的,最是佛口佛心,”

“但我知道,她心里满是怨恨。”

“她恨自己没能生个皇子,恨有皇子的嫔妃。”

接着,玉贵人冷笑一声,道。

“你也太天真,就算我告到皇上那里,皇上就能因此处置了她吗?”

“她毕竟是长公主生母,又是一宫主位。”

“再者,又有谁能相信,她内心竟是这样的蛇蝎之人。”

“我只看着二公主,就算为了二公主,也不能与她撕破了脸,免得对公主不利。”

碧桃无奈道。

“但小主如今三不五时就要被她伤成这样,奴婢是真看着小主心疼。”

玉贵人苦笑一下,道。

“没什么可心疼我的,只要二公主能嫁个好人家,就够了。”

“为了她,我做什么都可以。”

玉贵人其实并未对碧桃说实话,她之所以不得不忍受贺嫔如此虐待,实则是因为有把柄握在她手里。

而这个把柄,对她来说是极其致命的。

但,贺嫔近来气量似乎越来越小了,虐打她的频率也高了很多。

喘息有些困难,玉贵人一时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还能撑多久。

她可不能死,她死了,二公主还小,该怎么办?

恍惚中,玉贵人又想起了今日品茶会时的情形。

那宁嫔看似不争不抢,不言不语,却时刻把握着整个品茶会的大局。

能让皇上亲自莅临,又能让二皇子对她信任如母,这是个真正聪明的。

或许,她可以借助她来破局呢?

不几日,紫萱殿就迎来了一位稀客。

齐贵人从前与慕卓宁并无往来,但今日却带了好些糕点来了紫萱殿。

她来的时间,不迟不早,正好是二皇子下学堂回宫的时辰。

“宁嫔娘娘万安,嫔妾做了些清爽的糕点,特意送来给娘娘尝尝。”

“不想二殿下刚巧也回来了,午膳还早,正好也能吃几口垫垫肚子。”

只一个眼神,慕卓宁就知道齐贵人打的什么算盘。

但二皇子中毒后,慕卓宁连御膳房的饭菜都不让他吃,一应饮食都是出自紫萱殿的小厨房。

自然,齐贵人这莫名其妙送来的糕点,也不可能入得了二皇子的嘴。

“多谢贵人想着,”

“只是这孩子嘴巴刁得很。”

“糕点我先替他收下,心意领了。”

齐贵人这是初次与慕卓宁相交,也不好勉强,只得尴尬地笑了笑。

慕卓宁察觉到了她的情绪,笑着说道。

“这孩子现在看着还好,但从小最是孤傲的性子,”

“刚来我这里时,我也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摸清了他的脾气秉性。”

“去年外出围猎之时,我俩也算共同经历了生死,他也算稍稍对我敞开了些心扉。”

“有些话我说了贵人莫笑话,那之前,他只称我宁娘娘,连母亲也是不叫的。”

慕卓宁这几句话说得似乎有些不明所以,但齐贵人听懂了。

她的意思是,二皇子与她经历生死,已是认了她当母亲,让她收了那些心思。

齐贵人略微有些尴尬的笑笑,只听慕卓宁又轻声笑道。

“同样是皇子,大皇子的脾性就柔和多了。”

“想必宜嫔也不用经历什么生死,大皇子也必定视她如母的。”

“只可惜,宜嫔前一阵儿做了糊涂事,被皇上厌弃。”

“如今虽然复宠,但到底如何,我们却不得而知。”

“说不定这复宠,也是因着大皇子的缘故。”

她说这话时,状似极其不在意,像是随口就说出来的闲话。

但慕卓宁知道,她说这闲话无意,听到的齐贵人却必定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