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陆成业的到来,南枝郡主和定远侯都很意外。
按照陆进所说,他至少还得再过几天才会回京,没想到这么快。
陆成业尴尬的笑了笑:“侯爷见笑,成业原该后天返京,”说着抬眸望向一旁的南枝郡主,“确是相思入骨,寤寐思服。就抓紧办完事儿赶回来了。”
南枝郡主羞红了脸,侧过头去:“就你会说。”
定远侯捋着胡须,看看女儿又看看陆成业,笑着说道:“晚上成业留下来吃饭,正好听听你对婚姻大事的安排和打算。”
“爹!”南枝郡主羞然起身往外走。
定远侯冲着女儿的背影道:“怎么,你不想知道?”
陆成业双手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噗通跪下:“小婿以茶代酒,先敬岳父大人。”
皇城司里,康远向陆观棋问起如何处理在康府门前故意让他们抓的那俩小混混。
陆观棋将镇纸压到写了一半的宣纸上,放下毛笔。
思量半晌,道:“杀了。”
“不审一下么?”康远觉得奇怪,这俩人摆明和陆成业遇袭有关。
陆观棋道:“杀了,我三弟的案子到此结束,我父亲不想再细追究了。三弟在外做生意肯定有得罪的人,若是闹大了,对陆府的声誉也有影响。”
康远一听,也有道理,便应道:“我这就安排下去。”
“尸体扔乱葬岗。”
“是。”
这时小五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张对折的画像,“大人,京城府今日发来的寻人榜,卑职无意中发现,其中一人是竟然和在康大人家门口闹事的那个混混。”
小五把画像展开,双数递给陆观棋。
陆观棋一看,果然是两个混混中的一个。
接着他用眼神示意,小五把画像又拿到了康远面前。
“还真是那人,我记得他叫,黄柏山。”
小五接着道:“京城府的人说,此人是学政韦毅的小舅子,失踪快十天了,韦毅的妻子去府衙报案,画像也是她提供的。”
韦毅,陆观棋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好像在陆家听过。
他想起来了,是曾经来拜会过陆进的地方官,进京赴任后到陆府递过名帖。
所以是陆进在试探自己对陆家的忠心程度,而非陆成业。
陆观棋凄然的嗤笑一声。
“大人,还杀他们么?”康远问。
“不杀了,上刑,我想听黄柏山说实话。”
黄柏山和他的同伴不堪刑罚,刚上了夹棍他就什么都招了。
在大牢里哭的昏天暗地,几乎要疼死过去一般。
陆观棋踩着大牢里的地砖,出现在躺在地上苟延残喘的黄柏山面前。
“你说你伤了我三弟,我这人有仇必报,你觉得我会不会留你。”
黄柏山奋力挣扎着起来,“不是啊,我没有,是我姐夫让我来冒充凶手的,不是我干的,我都不知道你三弟长什么样,我怎么伤他啊。”
韦毅告诉黄柏山,他只要去走个流程,顶多在大牢里呆几天就会被送到陆相面前,然后陆相自会放了他。
可怎么如今完全不是按照姐夫说的来呢?黄柏山怕死更怕疼。他现在恨不得一股脑的全都说出来,只要陆观棋能放他走就行。
陆观棋道:“你姐夫是谁?”
“京城学政韦毅!你去问我姐夫,就能知道我没撒谎。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他说事成以后会给我银子花我才来的。”
黄柏山跪坐在地上,头发凌乱像个鬼,哭嚎着。
“韦毅还和你说什么了?”
“说我被皇城司抓了之后,会被带到陆相面前,到时候陆相会放了我。大人明鉴啊,我是无辜的。”黄柏山在阴暗湿冷的大牢里呆了七八天,整个人已经变得焦躁不安。
没人提审自己,也没人管自己,好不容易看到狱卒了,居然上来就用刑!黄柏山暗暗发誓,回去以后一定要让姐姐骂姐夫一顿给自己出气!
陆观棋一脚踹倒黄柏山,转身离开大牢。
看着铁链子再度被锁上,黄柏山爬起来,整个人趴在围栏上,冲着陆观棋大喊:“大人!大人!不用上刑,我什么都说!”
黄柏山不是黄柏山,而是陆进对自己猜忌的证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阴暗的地方突然走到阳光下,会有些不适应,陆观棋抬头望着太阳,头脑感到一阵眩晕。
回到陆府,陆观棋直奔雎尔斋而去,在暖阁找到正捧着一本书看的宋清荷。
他的突然出现,吓宋清荷一跳。
“你……怎么了?”
宋清荷见他脸色不太好,放下书本,问道。
陆观棋大步上前,将宋清荷揽入怀中,低语道:“我很累,让我抱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出什么事了?”宋清荷清冷通透的声线里掺着一丝的关切。
“爹……是他找的两个混混去康远家门口闹事。”最后几个字,陆观棋说的很轻。
宋清荷指尖深陷掌心,语气平和道:“因为已经确定你父亲对你的不信任,**裸的真相摆在你面前,你很伤心。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也是一种报应呢?你纵容你父亲,而结果就是你依然被排除在陆家之外。”
“我……”陆观棋语塞。
他知道,宋清荷说的都对。
“可能,陆家是你这辈子倾尽全力也无法融入的吧。爹偏爱嫡长子,你看看陆成业,他虽然可恶,可他有些行径也是被逼出来的。在陆家,你和陆成业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陆兆松的一根手指。”宋清荷低语道。“这是一种天然的屏障,你父亲的心里只有陆兆松,你做多少事都是无用功。”
宋清荷的话很轻,却像是魔音绕梁,将本就压抑的陆观棋内心瞬间击溃。
宋清荷继续道:“我知道,你父亲在你心中一直是榜样,可榜样却犯下祸国殃民的大罪,其实你心里清楚,你敬爱的父亲压根就不存在,是时候认清现实了。观棋,不要逃避,你父亲是个肮脏不堪的人和他根本不爱你的事实。”
陆观棋内心最深的那道伤疤,被宋清荷狠狠撕开,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