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着脸,下意识地低下头,却陡然发现手中的地图已经完全被雨水浸湿,上面的字迹像是被水肆意涂抹的颜料,变得模糊不清,几乎无法辨认。
“糟了,地图看不清了。”我懊恼得几乎想跺脚,声音里满是自责与焦急。这地图可是我们完成任务、顺利返回的关键,现在却成了无用之物。
方婷宜迅速从我手中拿过地图,她紧紧盯着那团模糊的纸面,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表情严肃得让人心里发慌。“我们得找个地方避雨,等雨小点再想办法。”她果断地做出决定,语气不容置疑。
于是,我们在这茫茫山林中艰难地前行着。豆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身上,打得眼睛生疼,几乎睁都睁不开。每迈出一步,都要与泥泞的山路和狂风暴雨作斗争,我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被耗尽,心中的希望也在逐渐熄灭,就在我快要坚持不住,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方婷宜突然兴奋地指向不远处,大声喊道:“那里有个小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简陋的猎人小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它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很久,屋顶破了几个洞,墙壁也有些倾斜,仿佛一阵大风就能将它吹倒,但此刻在我们眼中,它却是救命的稻草,至少能为我们遮风挡雨。
我们不顾一切地朝着小屋冲过去,等冲进屋里时,全身早已湿透,狼狈得像两只落汤鸡。雨水顺着衣角不停地往下滴,在地上汇聚成一小片水洼。
小屋的内部比外观看起来稍好一些,一进门,就能看到一张简易的木床,虽然木板有些破旧,但好歹能勉强躺下人。旁边是一个火塘,还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像是锅碗瓢盆之类的,虽然落满了灰尘,但好歹给这个破旧的屋子增添了一丝生活气息。方婷宜在屋里仔细检查了一圈,随后满意地点点头,说道:“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
“今晚?”我忍不住惊叫出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我们不回去吗?”我实在无法接受要在这里过夜的事实,毕竟野外的夜晚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瞥了我一眼,没好气地说:“外面暴雨如注,山路湿滑得不像话,而且天马上就要黑了,在这种情况下迷路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你难道想摔死在这荒郊野岭?”她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我想要立刻离开的念头,我哑口无言,只能无奈地默默拧干衣服上的水。湿透的训练服紧紧贴在身上,那种湿漉漉、黏糊糊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尤其是腹部,似乎比平时更加敏感,仿佛有个小生命在提醒我它的存在。
“生个火。”方婷宜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同时熟练地从背包里拿出打火机。我赶紧手忙脚乱地在屋里四处寻找干燥的树枝,好不容易收集了一些,小心翼翼地堆在火塘里。方婷宜则蹲下身子,熟练地将树枝点燃。很快,温暖的火焰升腾起来,噼里啪啦地燃烧着,渐渐驱散了屋内的寒意,也让我们冰冷的身体开始有了一丝温度。
“把湿衣服脱了,一直穿着会感冒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利落地脱掉了上衣,只剩下一件运动内衣。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裸露的背部,只见线条优美的肌肉上,散布着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疤痕,其中最显眼的,是一道从右肩一直延伸到脊椎的旧伤,那道疤痕扭曲而狰狞,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在她的背上。
她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转过身来,淡淡地说:“比赛时受的伤,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这些伤痛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一定很疼吧...”我忍不住轻声说道,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触摸那些疤痕,感受她曾经的伤痛,可手伸到半路,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停住,然后缓缓收回。
“习惯了。”她只是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想过多谈论这个话题,随后挑眉看向我,“你还穿着湿衣服?不想感冒就赶紧脱了。”
我犹豫了一下,背过身去,慢慢脱下上衣。怀孕初期应该不会有明显的身体变化,但我却总觉得小腹比平时更加紧绷,好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正当我纠结要不要脱掉内衣时,一件干爽的T恤“嗖”地一下扔到了我头上。
“穿这个。”方婷宜说道,“我带了两件。”
我拿起衣服,轻轻嗅了嗅,上面有淡淡的茉莉香气,那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衣服穿在我身上显得宽大了许多,像一件宽松的袍子,但却让我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温暖。我偷偷又嗅了嗅领口,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有多傻,顿时羞得满脸通红,还好她背对着我,看不到我的窘态。
夜幕渐渐降临,屋外的雨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更加凶猛。狂风呼啸着,吹得小屋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肆虐的风雨无情地吹走。我蜷缩在火堆旁,试图汲取更多的温暖,可突然一阵恶心感如潮水般袭来,我紧紧咬住嘴唇,努力压制着,生怕被她发现。
“你脸色很差。”方婷宜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眉头紧紧皱起,关切地问,“不舒服?”
“只是有点冷。”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掩饰过去。我不敢告诉她真相,害怕她知道我利用她的事实后会失望、会愤怒。
她轻哼了一声,显然不太相信我的话,然后直接挪到我旁边,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手开始搓揉,“手这么冰,还逞强。”她的手很温暖,掌心因为长期练武布满了厚厚的茧子,当它们摩擦着我的皮肤时,带来一种奇妙而又陌生的触感。我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又贪恋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体温交换,孕育进程提升至18%。]
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像一把尖锐的刀子,狠狠刺痛了我的心。方婷宜对我的关心,纯粹是出于队友之间的情谊,而我却一直在利用她的善良,一步一步推进那个荒谬至极的任务,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愧疚和自责。
就在这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瞬间颤抖。而我们所在的小屋,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巨响中瞬间陷入黑暗——火堆被风吹灭了。
“该死!”方婷宜忍不住咒骂了一声,随即松开了我的手。黑暗中,我只能听见她摸索打火机的声音,可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方婷宜?”我试探地轻声叫了她一声,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屋外风雨肆虐的声音。
又一道闪电照亮了小屋,借着这短暂的光亮,我看到她蜷缩在角落,双手紧紧抱膝,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你...怕打雷?”我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生怕触碰到她的忌讳。
“闭嘴!”她厉声说道,可声音却不受控制地在发抖,彻底暴露了她内心的恐惧。
我心中一阵心疼,慢慢挪到她身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轻轻地抱住了她。她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随后,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指甲几乎都嵌进了我的肉里。
“我小时候...被关过地下室。”在雷声的间隙,她突然轻声开口,声音低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雨淹没,“三天三夜,雷雨交加。”
听到她的话,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紧,无法想象那个平日里骄傲自信的方婷宜,竟然有过如此不堪回首的过去。我轻轻地搂紧她,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像哄孩子一样轻声说道:“没事的,我在这里。”那一刻,我只想给她足够的安全感,让她知道她不再是一个人面对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雷声渐渐远去,风雨也似乎小了一些。方婷宜突然猛地推开我,瞬间恢复了平时的冷硬模样,故作镇定地说:“别误会,只是...暂时性弱点。”
“我知道。”我微笑着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理解和安慰,“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她盯着我看了好几秒,那眼神仿佛要把我看穿,随后,她突然伸手撩起我T恤的下摆。我惊呼一声,想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伤疤怎么回事?”她指着我的侧腰,那里有几道平行的疤痕,虽然已经愈合,但依然清晰可见。
那是养父醉酒后用皮带抽打的痕迹,每次想起,心里都会涌起一阵痛苦和屈辱。我赶紧拉下衣服,尽量轻描淡写地说:“小时候淘气,摔的。”
方婷宜眯起眼睛,显然并不相信我的话,但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我们重新生起火,各自坐在床的两端,陷入了沉默。气氛有些尴尬,又有些微妙,仿佛有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将我们隔开。
“为什么要练元武道?”她突然打破了沉默,转过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好奇。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认真地说:“喜欢啊。你呢?”
“家族传统。”她盯着跳动的火焰,眼神有些空洞,“方家的孩子必须成为冠军。”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压力,仿佛这是一座压在她身上无法挣脱的大山。
“必须?”我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如此。
“我爷爷,我爸爸,我哥哥,都是冠军。”她缓缓说道,语气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与平时那个自信满满的她判若两人,“在方家,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静静地听着,第一次听她谈起自己的家庭,心中对她多了几分理解和心疼。原来,她看似光鲜亮丽的背后,也有着不为人知的压力和无奈。
“我练武是因为...”我斟酌着词句,想要把内心的想法准确地表达出来,“想证明自己不是累赘。养父母总说我是多余的,我想让他们看看,我也能做好一件事,我也有自己的价值。”
方婷宜转过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那情绪很复杂,有惊讶,有同情,还有一些别的东西。火光在她的瞳孔里跳动,像两簇小小的火焰,映照着她那有些憔悴却依然美丽的脸庞。
“你不是累赘。”她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可就是这简单的几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涌上我的心头,让我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这样肯定过我,而她,却在不经意间,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夜深了,雨也渐渐停了。我们挤在那张狭小的木床上,背对背躺着。虽然都极力保持着距离,但这床实在太小,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对方。我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和窗外渐渐平息的雨声,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一点,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让我们远离外界的喧嚣和烦恼,只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