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荆馆是大周建在城郊用来招待外邦的。

里头自是不比皇宫的奢华,但大周为了彰显国力建的宫殿住起来也是相当舒适。

起码对于那些小国来说,这地方比他们自家的宫殿都要好些。

但因为一句“来者是客”,这些人就极尽挑剔。

“大人,这就是今日的午膳。

小的们已经很努力去做了,他们还是觉得不满意,还告到您那里,小的们实在惶恐,这差事只怕是,只怕做不成了……”

季尘看了眼那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有不少甚至刻意迎合了那些外邦人的口味,便是如此他们依旧觉得厨房这边怠慢。

季尘随意夹了几筷子,味道都很不错。

毕竟是将避暑山庄里的厨子调过来,这些人也是御厨,本事又如何会差。

这些人不过是想借机耍威风。

季尘放下筷子:

“既然各位来使觉得菜肴味道不佳,那就继续改进吧。

无论是酸的、辣的、苦的,甚至是咱们吃不惯的,都要试试。

既然咱们觉得好吃的他们觉得不好吃,那说不定反其道而行之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尽管灵活点去做,只要理由正当,陛下也不会追究。

说到底,你们也只是按照他们的要求去做罢了。”

“这……”

那御厨一脸不解,有那反应快的立马在他耳边嘀咕几句,于是整个厨房的厨子都露出了笑脸。

“是,大人说的是!是小的们想法太过禁锢了,多谢大人指点!”

“嗯。还有问题跟本官反映。”

季尘走出去,身上沾染了几分锅气的味道,这让他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虽说在家里他也是要进厨房的,但这如何能与在家相比。

“大人!大人您来啦!

我家公主,我家公主身体不舒服,似是中暑了!

毕竟我们理南没有这么热的时候,还望您能过去看看!”

季尘神情不变:

“可有找过太医?”

“有!可是公主还是没好!”

季尘微微皱眉:

“竟如此严重?那本官再去找几个太医来会诊,总是要将公主治好的。”

“不是,大人您不去看看嘛!”那婢女急切道。

季尘面露疑惑:

“可本官又不是大夫,不懂医理,不会望闻问切,去了又有何用?

术业有专攻,你且去安慰公主不必着急,太医们一定会治好她的。”

“但是,但是公主殿下想见大人,她说那样,那样会好些。”

“那公主一定是病的精神不佳了,我又不是大夫,更不是药,如何能让她见了就好些?

情况都这般危急了,你也要与公主好好说说,多多安抚她的情绪,我这就去找太医。”

季尘走的很快,就好像后面有什么豺狼虎豹般,那婢女急得直跺脚,脸色也白了几度。

自己没能把人带回去,公主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的!

真是倒霉,为什么偏偏被选过来。

本来还想着公主出使,自己在宫里,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子的。

————

连续多日的大晴天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下雨天。

雨下的又大又急,钟宁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便回屋去写话本了。

之前天热她还可以用热的厉害,没有精神,一写东西就头脑发昏、全身冒汗来搪塞钱掌柜,现在总没有理由了。

【嗯,下大雨太吵了静不下心可以吗?】

钟宁倒是想怎么说,但估计到时候钱掌柜就要在他们家盯着她干活了。

“哎!自由从业者也不是那么自由呀!”

“娘在忙吗?”

季谦不知何时进了屋,钟宁放下笔:

“怎么了?”

这可真是破天荒了,她儿子可是很少主动来找他的。

“娘,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去学院读书的事。”

“哎?”钟宁没反应过来:

“去学院?哪里?”

季谦不紧不慢地解释道:

“娘,陈爷爷到底年事已高,我不想一直劳烦他……”

其实这两年季谦已经能感觉到陈老有些力不从心。

老人家讲着课常常会忘记说到哪里,也会频繁露出疲态,哪怕中间会有休息,也依旧不甚有精神。

且陈老还要照顾白夫人,季谦觉得他实在是辛苦。

还有一点无关紧要。

陈老自己是有儿孙的,如今他在京中,那些亲人也会来看望他。

儿孙的态度自然是恭恭敬敬,可儿媳妇那边就不是都有好脸色。

她们不会当着陈老的面说什么,但私下曾对季谦说过“占便宜可不能没够,都拿了两个案首了还不满足吗?”“老人家年纪大了都更加恋家,只是曾经答应过别人不好反悔,现在想教孙子学习都没有时间”。

季谦自是不把她们的话放心里,不然也不会待到现在。

如今提出去学院学习,也是想给陈老减轻些负担。

钟宁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很有道理。

陈老现在也七十多了,搁古代妥妥的长寿人群,但体力精力肯定比不上现代的老人。

“是娘疏忽了,那你想去哪个学院,娘花钱给你安排。”

“国子监如何?”季尘下值第一时间回卧房,刚好听见娘俩在说话:

“官员子弟可以进去,内里环境也还不错。”

钟宁望向季谦,她还是得尊重儿子的意思。

【不过儿子应该不会拒绝吧?毕竟国子监一听就很牛逼。】

不料季谦竟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我想去其他地方,具体去哪里我还没有决定,得去那些学院实地看一看。”

“是因为爹的缘故吗?”季尘和儿子四目相对。

他其实能感觉到,儿子不愿意活在他的影响之中。

无论是考科举还是读书,谦儿更想用实力证明他比自己这个爹更为优秀。

他也做到了。

季谦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季尘的说法。

不止如此,国子监是官员子弟和皇亲国戚家孩子去的地方,那里自然等级森严。

季谦不想去那里之后还要做别人的跟班、随从。

他只想专注在念书考试上。

钟宁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对儿子的了解那么浅薄。

“好,那就按我儿自己的想法来,找学院的事情娘陪你一起去。

陈老那边你也得好好说知不知道?你突然就说要去其他地方念书,陈老肯定会伤心的。”

季谦脸上露出几分轻松,带着一丝微不可察喜悦的情绪。

他知道娘肯定会支持自己,可他还是会因为娘坚定的支持而高兴。

“陈爷爷那边我想过了,会跟他说我想趁着年纪不大去学院学习骑射、乐曲。

到时在学院有不懂的东西还会经常去请教他。”

“成,你想好了就行。”钟宁说着,忽然注意到门外有一抹俏皮的嫩绿。

“媛媛,你也进来吧。家里面在商量大事,你不进来在外面干嘛?”钟宁朝外头喊了声。

门外偷听的季媛下意识想跑开,又转头走进屋。

“娘……”小姑娘一开口声音里的委屈直接冒出来。

钟宁很容易就想出小姑娘因什么难过。

两个孩子一起出生,一起长大,一起去陈老那里学习。

因为谦儿可以考科举,媛媛不能她已经失落过一回了,这次哥哥去外面读书,她作为女子不能去,肯定更伤心。

“媛媛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去念书啊?”

钟宁这句话一出,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同时看向她,季媛也立马抬起头,圆圆的杏眼像葡萄一样又黑又亮。

“可,可以吗?可是我是女孩子。”

“那你就打扮成男孩子去啊!以媛媛的能力肯定能通过入学测试的。”

至于到时候怎么解释她没有考科举的事,就说她要继承外祖家偌大的家业。

【嗯,很扯的理由!实在不行,就用钞能力让她进去!】

事后,钟宁也对季媛说了:

“媛媛你现在没发育女扮男装去读书可以,等你有了女子的特征就不可以去了知道吗?

而且在学院里你得一直在你哥哥眼皮子底下,你要是乱跑,娘就不让你去了。”

小姑娘脆生生地应了,十分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