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下方,便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万年不化的寒冰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冰冷的瀑布从崖顶倾泻而下,狠狠冲击着凌言的身体,仿佛要将他的骨头都冻裂、冲碎。
这里,是凌言从前罚他思过的地方。那时他犯了错,凌言便会罚他在寒潭里站一夜,任由冰瀑冲刷,以此磨砺心性。
梦境中的凌言看到这一幕,凤眸猛地睁大,瞳孔骤缩!
玄铁链……崖壁……冰瀑……
这一幕,他曾在梦中见过!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烬屠了镇虚门?杀了霍衍夫妇?害了霍念?
这不可能!镇虚门明明还好好的,所有人都好好的活着!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数疑问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要将他的魂识撕裂。
他想嘶吼,想质问,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景象再次开始扭曲、模糊。
画面碎裂又重聚时,刺骨的寒意已被周身的风雪浸透。
凌言跪在雪地里,玄铁锁链勒进腕骨,渗出血珠又瞬间冻结。
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上凝着霜花,视线落在身前被白雪半掩的青石上,喉间像是被寒潭的冰碴堵住,每一声都嘶哑得如同破锣:“求你……放过霍念。”
苏烬的笑声陡然炸开,带着近乎癫狂的快意,在空旷的崖顶回荡。
他猛地俯身,冰凉的指节狠狠掐住凌言的下颚,迫使那张曾令他仰望的脸仰起,迫使那双总是含着清光的凤眸看向自己。
“你拿什么跟本座交换?”他的声音淬着冰,一字一句都像往凌言心口扎,“嗯?如今你修为尽废,经脉寸断,还当自己是那个挥剑断星河的青鸾剑尊?”指腹猛地用力,捏得凌言下颌骨咯咯作响,“师尊?”
这声“师尊”,喊得极尽嘲讽,像是在把玩一件蒙尘的旧物。
凌言的唇瓣被自己咬出了血痕,血腥味在舌尖弥漫。
他张了张嘴,过了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破碎的字句:“你想……如何才能放了他……”
苏烬的目光扫过他苍白的脸,掠过他渗血的唇角,指腹带着恶意碾过那处伤口,看着血丝染上指尖,才低低笑道:“你如今什么都没有了,不如……用你最后的东西跟本座换?”
他俯得更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凌言冻得发僵的耳廓上,吐露出的话语却比寒潭的冰还要毒:“你让本座睡你。”
“换霍念活命。如何?”
凌言的瞳孔骤然收缩,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尽。他猛地偏头,想避开那气息,却被苏烬掐得更紧。
“你杀了我吧!”他终于嘶吼出声,声音里带着玉石俱焚的绝望。
“杀了你?”苏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得更疯,“别想着死,凌言。你浑身血都流干了的时候,本座还不是把你从鬼门关捞了回来?”他眼神偏执而疯狂,“本座不让你死,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寒风卷着雪沫扑在脸上,疼得像刀割。凌言闭上眼,长长的睫毛颤抖着,雪落在上面,分不清是雪还是泪。
良久,良久,他的喉间才挤出一个字,轻得几乎要被风雪吞没,却又清晰得像烙印:“好……”
画面再次扭曲时,已是听雪崖的若雪阁。
暖炉燃着银骨炭,暖意融融,与崖壁的酷寒判若两地。
可这暖意却驱不散凌言骨髓里的冷。他被按在铺着白狐裘的榻上,衣衫早已碎成布条,散落在锦被间,像雪地里绽开的红梅,触目惊心。
苏烬压在他身上,黑袍散落,衬得那张脸一半是痴迷,一半是疯魔。
他的指尖划过凌言的肌肤,留下冰冷的触感,嘴里却说着最污秽不堪的话:“凌言……睁眼看着本座。谁许你闭眼了?”
榻上的人睫毛紧阖,像是不愿看这荒唐的一切。
苏烬的手猛地捏住他的下巴,语气陡然转厉,带着**裸的威胁:“你别忘了,霍念还在我的手里。你若是不让本座愉悦……”
他低笑一声,“呵呵……他的小命,可不一定保得住。”
凌言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几下,终究是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曾映过星辰、映过风雪、映过他苏烬年少模样的凤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片破碎的痛,像被揉碎的琉璃,蒙着一层水雾,分不清是迷茫,是屈辱,还是彻底的绝望。
苏烬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那股扭曲的快意更甚。
他俯下身,唇贴着凌言的耳畔,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却说着最恶毒的话语:“不过……本座对师尊这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估计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他的指腹轻轻刮过凌言的唇线,带着残忍的笑意:“不如师尊主动些?嗯?”
话音落下的瞬间,榻边的烛火猛地摇曳了一下,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帐上,扭曲成一幅难堪的画。
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啸,像是在为这绝境里的悲凉,无声地呜咽。
梦境中的凌言浑身剧震,魂光几乎要冲破这诡谲的幻境。
这画面……他竟也梦到过!
只是那时梦境朦胧,只有冰冷的触感、恶毒的低语在耳畔盘旋,他看不清对方面容,也记不清自己为何会陷入那般境地。
直到此刻,那张与记忆中温润少年重叠又迥异的脸,那双淬着疯狂与怨毒的眼,清晰地撞入魂识——
竟然是自己,和苏烬。
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是这样的。
桃花树下,他为他整理衣襟时,苏烬眼底的羞赧与珍视。那些温柔缱绻,那些并肩同行的日夜,怎么可能是假的?
这不可能……
他想嘶吼,想撕裂眼前这荒诞的景象,可魂体被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只能眼睁睁看着画面如走马灯般扭转。
一幕幕,皆是他被囚禁在听雪崖的景象。
若雪阁的暖炉换了一茬又一茬银骨炭,窗外的雪落了又融,融了又落。
苏烬夜夜宿在阁中,褪去一身血腥与戾气,却将最污秽的话语、最恶毒的羞辱,尽数泼在他身上。
“师尊如今这模样,倒比当年教我练剑时乖顺多了。”
“怎么不说话?是不屑,还是不敢?”
“你看,这天下人都盼着你死,唯有本座,还肯留你一口气。”
他的动作时而粗暴如狂风骤雨,时而又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指尖抚过他身上的伤痕时,眼神复杂得让凌言心惊。
可无论何种姿态,那双眼底深处的恨意与占有欲,从未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