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苏念怔在原地。
原来,母亲没有抛弃她。
而是有人不让她来见她。
她咬紧牙关,眼中情绪翻涌,却没有哭。
眼泪早在福利院那些年就流干了。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她到底要解释什么?”
老赵摇头,“我不知道具体的内容。夫人只说过,她必须亲自向那位女孩道歉。她说,她是无辜的,不该被牵连进这场阴谋。”
阴谋?
苏念心头一凛。
她离开老赵家时,天已经放晴。阳光洒在肩上,却依旧冷得刺骨。
当晚,裴明远照旧在琴房练琴。
苏念推门而入时,他正闭着眼睛弹奏一首旋律低沉的曲子。
听见脚步声,他手指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他没回头,只是淡淡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有事想和你说。”她走到他身后,声音平静却压抑着某种情绪。
他放下手,转头看向她。
“关于你母亲的录音。”她从口袋中取出U盘,在掌心轻轻一握,“她在里面提到了我。”
裴明远脸色骤然变了,指尖微微收紧。
“她说她最对不起的人是我。”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良久,他低声道:“她说过这句话。”
苏念没想到他会承认,怔了一下。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她。
“小时候我不懂,只知道妈妈走了,爸爸疯了一样查她的死因,然后把所有怨恨都投在一个人身上。”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他们说我妈是被人害死的,那个人就是你。”
苏念喉咙一哽,眼眶泛红。
“但我一直记得一件事。”他终于转身,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妈临走前对我说:‘如果有一天你见到那个叫苏念的女孩,一定要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把她当成仇人、囚禁在身边的男人,忽然觉得他也不过是个受伤的孩子。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轻声问。
“我不想信。”他苦笑,“直到现在,我才敢面对。”
他向前一步,伸手想要碰触她的脸,却在半空迟疑地收回。
“苏念,我不该把你当成仇人。”
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窗外月色如水,照进琴房,映出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距离。
她缓缓走向钢琴,拉开琴凳坐下,指尖轻轻按下琴键,哼起那首熟悉的旋律。
《余光》。
那是裴母生前最爱的一首歌,也是苏念小时候常听的摇篮曲。
裴明远怔住,随即轻轻坐到她身边,跟着她的节奏,慢慢弹奏起来。
琴声悠扬,宛如命运交织。
两个曾被伤害的灵魂,在这夜,第一次真正靠近彼此。
苏念没有回应,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按下琴键,哼起《余光》的旋律。
裴明远一怔,眼神落在她低垂的睫毛和微微翕动的唇上。
她的声音清冷而温柔,像是从遥远记忆里飘来的风,穿过岁月尘埃,拂过他的心头。
那首曲子,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歌,也是她在病榻前反复哼唱的最后一支旋律。
他迟疑了一瞬,终究还是将手放回琴键上,指尖轻柔地跟上她的节奏。
琴声缓缓流淌,像是夜色中静静涌动的河流。
月光洒在他们之间,将两人影子交织在一起,仿佛命运终于在这一刻达成和解。
“小时候我常听我妈弹这首曲子。”苏念轻声道,目光落在琴键上,眼里浮起一抹柔和,“那时我不懂,只觉得好听。后来在福利院的日子,每当夜里睡不着,我就自己哼它。像是一种寄托,也像……一种告别。”
裴明远手指一顿,转头看着她侧脸的轮廓,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钝痛。
他曾以为她是那个毁了他家的人,却从未想过,她也曾在漫长的黑暗中,一遍遍重复着他母亲的声音。
“对不起,苏念。”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压抑多年的苦涩,“我用了那么多年恨你,却没有想过,你也一直在等一句道歉。”
她没说话,只是继续弹下去,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落下,房间里只剩彼此交错的呼吸。
窗外,陈伯站在琴房外,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铁青。
他是裴母的老部下,自裴母去世后,便一直守在这座老宅,执行着她临终前唯一“遗愿”——保护好她的儿子,远离那个害死她的女孩。
可如今,琴房里传来的旋律,和他记忆中裴母最后一次弹奏时的声音一模一样。
那是她写给苏念的摇篮曲。
陈伯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守护的“遗愿”,早已背离了裴母真正的意志。
他转身离开,脚步沉重,如同压着千钧重负。
第二天清晨,裴明远醒来时,发现床头柜上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
> “有些话,我会用一生来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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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迹清秀,一如她人。
他拿起纸条,指尖摩挲着那行字,嘴角竟浮现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温暖笑意。
他起身推开窗,晨光透过玻璃洒进房间,映得满室通透。
昨夜的一切仿佛梦境,但又如此真实。
他终于愿意相信,那段被误解的过往,不是终点,而是他们故事的开始。
周秘书敲门进来:“裴少,老太太今早情况不太好,医生建议多加照看。”
裴明远点头,神色微沉,立刻整理衣物出门。
与此同时,苏念已经出现在裴老太太的病房内。
老人昨晚病情恶化,整夜都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徘徊。
苏念坐在床边,握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轻声说着话,试图唤醒她的意识。
“奶奶,我是苏念,我在您身边呢。”
老人眼皮颤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嘴里含糊地说了一个词:“念……念儿……”
苏念眼眶一红,泪水在眼底打转。
她整整守了一夜,直到凌晨才悄悄离开病房,疲惫地靠在走廊尽头的墙角小憩片刻。
就在这时,她听见远处传来一段旋律——
是《光之挽歌》,一首裴母未曾公开的原创曲目。
可今晚弹出的音色,却诡异地扭曲变形,像是有人刻意将它演奏得阴郁又破碎。
她皱眉抬头,望向琴房的方向,心跳莫名加快。
那不是裴明远的风格。
他昨晚明明还在温柔地弹《余光》。
是谁,在深夜独自走进琴房,弹奏这支诡异的曲子?
苏念心头升起一丝不安,但她太累了,只能暂时将疑问压下。
她靠在墙上闭了会儿眼,耳边仍能听见那支扭曲的旋律,仿佛某种未解的伏笔,正悄然铺开……
凌晨四点,医院走廊昏黄的灯光下,苏念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脚步虚浮地沿着长廊缓步前行。
她整夜未眠,守着裴老太太,直到听见老人嘴里含糊地喊出“念儿”两个字时,心头一阵刺痛,几乎落下泪来。
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的身世之谜,但此刻,她只想做一个安静照顾老人的保姆,仅此而已。
路过转角时,那熟悉的旋律再次飘入耳中——《光之挽歌》。
可这曲调与记忆中的温柔截然不同,像是被什么人刻意扭曲、拉扯,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压抑和诡异,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愿被人知晓的秘密。
她停下脚步,皱眉望向琴房方向。
琴房离病房并不远,隔着花园回廊就能看到二楼那扇半掩的窗户,里面透出微弱的光线。
是谁?
她记得清清楚楚,昨晚裴明远还在弹奏《余光》,那是他专门为她写的曲子,温柔而克制。
可现在,怎么可能会是《光之挽歌》?
而且还是以这样诡异的方式演奏出来?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夜风有些凉,吹得她打了个寒颤。
琴房门虚掩着,她轻轻推门而入,屋内空无一人,只有钢琴自动弹奏着那支曲子,黑白琴键仿佛被无形的手推动,一个接一个按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苏念站在门口,心跳如鼓。
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钢琴自己演奏。
可就在她伸手要打开琴盖的一瞬间,琴盖突然猛地合上,几乎砸中她的手指!
“啊!”她惊叫一声,迅速收回手,后退几步,冷汗从额角滑落。
琴声戛然而止。
整个琴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她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写满了惊疑和不安。
谁在操控这一切?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裴明远低沉而冰冷的声音:“苏念!你没事吧?”
她回头,看见他正大步走进来,眉头紧锁,目光扫过她全身,确认她安然无恙后才略微放松了些。
“我没事。”她低声说,“只是……这首曲子,为什么会自己弹起来?”
裴明远没有回答,而是快步走到钢琴前,掀开琴盖仔细检查了一番,脸色愈发阴沉。
他的手指划过琴键下的机械结构,很快发现了一个微型遥控装置。
“有人在这里安装了远程操控系统。”他声音极冷,像冰一样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