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绯霜尊重人家的个人习性,没多置喙,只说来意:“萧序,你可以找到逸真大师吗?”
萧序垂着脑袋不说话。
叶绯霜微微凑近他一点点:“萧序?”
他一动不动地杵着,就和聋了似的。
叶绯霜福至心灵:“悬光?”
他立刻抬起头来,笑得眉眼弯弯:“哎!我可以找到他!阿姐要见他吗?我这就派人带他过来!”
“不劳烦大师。”叶绯霜忙摆手,“大师现在在宁国寺吗?我可以去寺里寻他老人家的。”
萧序撇撇嘴巴,很不满意:“老秃驴哪里配阿姐去找。”
叶绯霜:“……那可是你师父。”
“哼,比不上阿姐一根头发。”
叶绯霜算是发现了,在萧序这人眼里,除了他阿姐,其它所有人平等的都是粪土。
——
小桃发现她家姑娘自打去了宁国寺一趟之后就变得很忙。
莫非在宁国寺的时候菩萨给了什么指引,姑娘找到了发财之道?
在素锦和周娘子捣鼓,在味馨坊和绿蕊捣鼓,在香料坊和桑彤捣鼓,就这么陀螺似的转了好几天后,叶绯霜终于消停了下来。
小桃完全不知道她关起门来都捣鼓了些啥,估计是生意上的事,所以没问,毕竟她不太懂。
路过万福居时,叶绯霜带小桃上楼吃饭。
不知道瞧见了谁,叶绯霜忽然拍了拍小桃:“快,把世子给我叫来,说我请他吃饭,让他必须来!”
小桃立刻去了。
宁衡其实已经用完膳了,但是本着师命不可违的原则,还是来了。
他正暗赞自己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徒弟时,不料他师父筷子一撂,忽然开始抨击他的外貌。
师父说他长得丑。
长、得、丑。
宁衡惊呆了,刚刚喂进嘴里的鱼脍就这么掉了出来。
“哎师父,你说别的我都能忍,这话我可真不爱听了。”宁衡一副不服的样子,“我哪儿丑了?”
宁衡非常喜欢漂亮的东西,当初非得拜叶绯霜为师就是因为她的枪耍得好看。
他对自己也相当满意,所以每天打扮得和开屏的孔雀似的。
他长这么大,被说过笨、说过呆,就是没被说过丑。
无法接受。
宁衡伤心了,就连叶绯霜忽然说的一句“你长得都不像你父王,你当然丑了”这句话有多么生硬都没察觉出来。
“这话就不对了。我要像我父王,你说我丑那我没话说。”宁衡据理力争,“但我像我皇爷爷,你去京城问问,谁不知道我皇爷爷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
叶绯霜撇嘴:“吹牛呢吧?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像先帝。”
宁衡:“我……就是像!”
他气鼓鼓的:“见过我皇爷爷的都说我和皇爷爷年轻时一模一样!”
恰巧,他们隔壁临窗那桌,有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
这位老爷子和郑家联宗,也姓郑。两朝元老,去年告老还乡。
叶绯霜大声问老爷子:“郑爷爷,世子说他长得和先帝一模一样,真的假的啊?吹牛呢吧?”
她嗓门大,一时间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老爷子捋着胡须,笑眯眯地说:“世子还真没瞎说,他的确肖似先帝,有先帝少时之风。”
宁衡得意地扬起下巴,用手在脖子上一划,吓唬叶绯霜:“你可不能再说我丑了,否则便是说先帝丑,要砍脑袋的!”
老爷子颇受先帝重用,和先帝君臣相和,很是要好。乍然被提起话头,不由地说了许多先帝的往事,老怀伤感。
“去年回乡后第一次见世子,我还乍然恍惚,以为回到了和先帝初见时。像,真的是太像了。”
老爷子说着说着还掉了泪,同席其它人急忙安慰他,然后一桌人对着京城的方向哭成了一片。
“师父,你干的好事。”宁衡小声抨击她,“要不是你非说我长得丑,也不会这样。”
“你不丑。”叶绯霜同样小声,“我觉得你可好看了。”
宁衡嘟囔,狠狠戳着盘子里的牛肉:“一听我和皇爷爷真的很像我就不丑了,师父,你不是觉得我好看,你只是怕砍头。”
叶绯霜朝他嘿嘿地笑。
从万福居出来时,一行人打马从门口飞驰而过,为首的是位锦带当风的贵公子,后边跟着几位豪仆。
宁衡“咦?”了一声:“他怎么来了?”
叶绯霜没看清:“谁呀?”
“宁泓。宁浔的五哥,俩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叶绯霜没听说过这人,于是问:“他和宁浔比起来怎么样?”
“人品肯定比宁浔好多了,起码不做欺男霸女的事。”宁衡道,“但我不太喜欢他。”
下午,在璐王府远远见到宁泓后,叶绯霜就知道宁衡为什么不喜欢他了。
这人太严肃了,年纪轻轻却板着一张脸,嘴角向下撇着,苦大仇深的样子,不是很讨喜的相貌。
说白了,长得不够好看。
第二天,荥阳城热闹无比,万人空巷。
长街两边挤满了人,街道两侧的酒楼、茶馆也被占满了,男女老少全都伸着脖子,等着看白溪寺的仙姑们是什么样子。
是的,白溪寺可以让送子观音显灵这件事经百姓们口耳相传后,尼姑们就升格成了仙姑。
“来了,来了!”有人喊了起来。
足足有十余辆马车,前边几辆庄严宽大,里边坐着人。后边几辆是特质的板车,拉着东西。
最醒目的是打头那辆,马车上有个硕大的莲台,一位三十来岁的灰衣尼姑趺坐其上,双手结成禅定印,肃容闭目,口中念念有词,一派庄严之相。
这架势还挺能唬人的,路边已经有不少百姓跪地下拜了。
那尼姑睁开眼,站起来,拿着个白玉瓶,用里边的柳枝往两边点,被洒到水的百姓兴高采烈,说得到了观音娘娘的庇护,马上就能喜得贵子了。
因为这群姑子是被郑丰请来的,所以她们最先去的就是郑府。
叶绯霜一路跟着回去,瞧见康氏在门口迎接。
车里的人接连下来,各个面容白皙清秀,身姿单薄清瘦,没有很高的。
灰色纳衣衣摆在风中飞卷,还真有种超脱不俗之感。
光这么看,的确看不出是男人。
叶绯霜着重看了看她们的衣领,果然高很多,收束到了下巴,把脖子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叶绯霜进了府,听见康氏和那个坐莲台的尼姑在说话,康氏叫对方“修善居士”。
叶绯霜嘴角抽了抽,真是好不要脸。
干出这种损阴德的事,竟然还叫“修善”。
康氏忽然对叶绯霜说:“明天的第一场法事,就我你娘做吧。”
叶绯霜闻言一愣。
怎么换时间了?
订好的时间不是这样的啊。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