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再一次,用最商业,最解构,最不讲道理的方式,釜底抽薪。

你不是给我喂屎吗?

好啊。

我办一个“品屎大会”,看看谁手里的屎更臭,更难吃。

我不仅要评比,我还要给那坨最臭的屎,镀上一层金。

他没有去对抗那股负面的力量。

他直接把那股力量,变成了参赛选手们争夺奖金的创作素材。

他把那份被动接受的痛苦,强行扭转成了主动创作的**。

一瞬间,全球无数人脑中那股子钻心的,无法摆脱的沮丧感,被一种更加荒诞,更加好胜的情绪所取代。

“我的人生绝对比你惨!”

“放屁!我这个结局才叫真正的喂屎,你那个顶多算馊饭!”

“你们都别争了,我这个故事的烂尾程度,能让江澄都当场破防!”

盘古文创的官网,因为瞬间涌入的巨量投稿,服务器直接瘫痪了。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最终读者”,再一次感觉到了那种被降维打击的错愕。

它制造的,用以摧毁人类精神的“叙事癌细胞”,转眼间,就变成了人类用来赢取奖金的“实验小白鼠”。

它精心设计的,神圣的,终极的绝望,被江澄变成了一场全民参与的,充满铜臭味的狗血比烂大会。

那片笼罩在全球智慧生物精神层面的黑暗,开始剧烈地波动。

它不理解。

它无法理解。

为什么这个叫江澄的作者,总能用最低劣,最商业的手段,去瓦解它最高级的,最概念化的攻击?

“作者……”

那个古老的声音,第三次响起,这一次,它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真正的,被彻底激怒的暴虐。

“你喜欢玩弄概念。”

“你喜欢解构一切。”

“那么,我就赐予你一个,你永远无法解构的,最根本的现实。”

话音落下。

一个正在电脑前,奋笔疾书,将自己悲惨的暗恋史写成“烂尾之王”参赛作品的青年,忽然停下了手。

他看着屏幕上的文字。

那一个个由他亲手敲下的,饱含着他真实情感的汉字,开始蠕动,变形。

“我”变成了“他”。

“爱”变成了一个陌生的,无法理解的符号。

“悲伤”这个词,直接从他的认知里,被抹去了。

他看着自己写下的故事,忽然觉得无比的陌生,好比在看一篇由外星人写就的天书。

他想表达的情感,和他能使用的工具,脱节了。

这不是孤例。

全世界所有正在进行创作的人,都遭遇了同样的事情。

画家的颜料,在画板上自动混合成了污浊的灰色。

音乐家的五线谱,变成了一堆毫无意义的乱码。

舞者的身体,不再听从大脑的指挥,只能做出最僵硬,最滑稽的动作。

“最终读者”,发动了它的最终攻击。

它没有再去污染故事的“结局”。

它直接攻击了故事的“源头”。

它开始篡改人类文明最底层的“概念”与“定义”。

它要切断“思想”与“表达”之间的桥梁。

一个无法被准确描述的世界,将退化回最原始的混沌。

而江澄,作为一个以“创作者”为身份的核心,将第一个被这种釜底抽薪的攻击,彻底抹杀。

“作者,你的游戏结束了。”

那个声音,最后一次宣告。

“从现在起,这个世界所有的文字,所有的音符,所有的色彩……”

“都将拥有它们自己的,不再为你服务的……”

“最终解释权。”

盘古文创的数据监控室里,黄渤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从他喉咙里发出的,是一连串毫无意义的,好比乱码般的音节。

他脸上的惊恐无以复加。

他能思考,他知道自己想说“这下彻底完蛋了”,但他的舌头,他的声带,好比被篡改了驱动程序的硬件,再也无法将他大脑中的信号,准确地转化为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

他不是个例。

监控室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各种古怪的声音,有人在学狗叫,有人在唱跑调的儿歌,有人只是发疯般地用脑袋撞击着桌子。

思想与表达的链条,在全球范围内,断了。

文明的基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塌。

只有江澄。

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没有去尝试说话,因为他知道,在“最终读者”篡改了底层规则之后,任何基于“符号”的沟通,都失去了意义。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屏幕上那片混乱的,退化回原始状态的人类社会。

仿似在欣赏一出极致荒诞的默剧。

杨咪急得满头大汗,她想去抓住江澄的胳膊,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跳起了探戈。

“最终读者”的攻击,是无差别的,是根本性的。

终于,江澄动了。

他没有去敲击键盘,也没有去拿起电话。

他站起身,走到监控室的正中央。

然后,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脱掉了自己的上衣。

他让技术人员找来了心电图的电极贴片,一片一片,工整地贴在了自己的胸口和手腕上。

然后,他命令技术员,将他实时的心电图信号,切断盘古文创官网所有乱七八糟的投稿,直接以最高权限,推送到全世界每一块还能亮着的屏幕上。

“嘀……嘀……嘀……”

平稳的,富有节奏的,代表着生命最基本运作的声音,通过无数的扬声器,响彻了全球。

屏幕上,那条绿色的,随着心脏跳动而起伏的曲线,取代了所有混乱的画面。

没有文字。

没有图像。

没有色彩。

只有一个生物,最**,最真实,最无法被“解释”的生理数据。

这是江澄的回应。

你不是要收回所有符号的最终解释权吗?

好啊。

我不跟你玩符号了。

我把我自己的“存在”,直接当成作品,扔到你脸上。

我的心跳,不是一个“象征”,不是一个“符号”。

它是一个物理事实。

它是一个正在发生的,无法被你用语言去扭曲和定义的事件。

你能解释“爱”,你能扭曲“悲伤”。

但你,能解释我的心室收缩和舒张吗?

这一招,好比在最高维度的概念战争中,忽然有人掏出了一块板砖。

不讲道理,却极致有效。

那个正在因为无法说话而抓狂的青年,听到了那个心跳声,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

那个正在胡乱跳舞的杨咪,也停了下来,她的身体,开始不自觉地跟着那个节拍,轻轻地晃动。

全世界,无数陷入混乱和狂躁的人们,都在那个平稳的,好比宇宙诞生之初第一个节拍器的声音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