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二少爷静立原地,狐裘大氅上积了厚厚一层雪。他阴鸷的目光死死盯着村口,地面上散落的尸体和血迹在雪中格外刺目。身后幸存的二十余名手下屏息凝神,生怕惊扰了主子的思绪。

"都别动!"二少爷突然抬手,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他眯起眼睛回忆方才的情形——那麻子脸独自走过时安然无恙,大批人马经过时却触发机关。"重量...是重量问题!"他猛地攥紧马鞭,指节发白。

转身面对残部时,二少爷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笑意:"排成单列,间隔五步,一个个过!"见众人面露迟疑,他唰地抽出染血的长刀:"谁再磨蹭,老子现在就送他见阎王!"

黑衣人们战战兢兢排成长蛇阵。第一个壮汉咽着唾沫迈步,积雪在靴底发出咯吱声响。五步、十步...当他安全通过死亡区域时,队伍中响起压抑的欢呼。

二少爷嘴角抽搐着冷笑:"继续!"

随着一个个手下安全通过,二少爷最后策马前行。马蹄踏过同伴凝固的血迹,他忽然注意到雪地下隐约露出的藤蔓——这些看似自然的植物竟编织成网状结构。难怪能承受单人重量,人多了就会...

"二少爷?"前方手下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抬头望去,幸存的部下已在村内土路上集结。二少爷吐出一口白气,但这都比不上他心中燃烧的怒火。

"继续前进!"他嘶吼着挥刀指向村落深处,"今晚必须用全村人的血祭奠弟兄们!"

队伍重新整装,这次学乖了,依然保持单列行进。最前方的刀疤脸举着火把,跳动的火光在雪幕中撕开一道橙红缺口。渐渐地,紧绷的气氛开始松动,有人甚至小声嘀咕:"看来就村口那点把戏..."

话音未落,刀疤脸脚下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这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如同惊雷,所有人瞬间僵住。

"轰——!"

地面炸开漫天雪雾,一根足有合抱粗的圆木从地底弹射而出。裹挟着碎雪与泥土,这致命的摆锤以千钧之势横扫队伍前列。刀疤脸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胸腔就凹陷下去,整个人如破布袋般飞向后方。

"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撞击声如同地狱丧钟。圆木所过之处,人体像熟透的果子从枝头坠落。排在中间的六七个汉子被撞得筋骨尽碎,最惨的那个脑袋直接旋转了半圈,脖颈扭成麻花状。后排的几人则被气浪掀飞,手舞足蹈地跌入道路两侧早已挖好的深坑。

"啊——!"惨叫声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坑底密布着削尖的竹刺,坠落者如同糖葫芦般被串在上面。有个倒霉鬼被刺穿大腿动脉,鲜血喷起三尺高,在雪地上画出诡异的扇形。

二少爷眼睁睁看着圆木朝自己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拽过身旁手下挡在身前。"噗"的闷响过后,那替死鬼的脊椎应声而断,残余的冲击力仍将二少爷撞下马背。

"咔嚓!"左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紧接着是肋部钻心的疼痛。二少爷在雪地里翻滚数圈,满嘴都是血腥味。当他艰难支起上身时,映入眼帘的是人间炼狱——残肢断臂散落各处,有个被拦腰撞断的汉子还在雪地里爬行,拖出长长的血痕。

"二...二少爷..."仅存的七八个手下连滚带爬聚拢过来,个个面如金纸。有个年轻喽啰裤裆湿了一大片,混合着雪水结成了冰碴。"咱们回...回吧..."他哭得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这村子邪性啊..."

二少爷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灰败的脸色比死人好不了多少。他原以为这不过是流放犯组成的乌合之众,没想到竟布置下如此精密的陷阱。现在折损近三十精锐,就算他是廖家二少也难逃家法处置。

东方已现出鱼肚白,风雪渐弱。二少爷突然一个激灵——山间的狼嚎声不知何时消失了。他额角渗出冷汗,浸湿了狐裘领子。"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那支驯狼队是大哥亲卫,怎么会..."

"放火!"二少爷突然暴起,状若疯魔,"给老子烧光这鬼地方!"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但在主子吃人的目光下,只得哆哆嗦嗦解下弓箭。浸了火油的箭矢在晨光中泛着诡异幽光,点燃时"轰"地蹿起半人高的火苗。

"放!"

十余支火箭划破黎明,如同坠落的流星雨射向茅草屋顶。二少爷瞪大眼睛期待着冲天烈焰,嘴角扭曲成癫狂的弧度。然而预想中的火海并未出现,箭矢就像投入无底深渊,连个火星都没溅起。

"怎...怎么回事?"有个弓手不信邪地又射一箭,这次特意瞄准窗纸。箭矢穿透纸窗的瞬间,竟传来"嗤"的熄火声。众人这才发现,所有茅屋的草顶都结着厚厚的冰壳,窗纸也明显浸过防火药水。

二少爷踉跄后退两步,喉头涌上腥甜。

"撤..."这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返程时队伍抬着残缺不全的尸体,每一步都在雪地留下血脚印。二少爷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晨雾中的村落,眼中淬着剧毒:"这笔账,我一定会跟他们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