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余烬话音刚落,大殿之内空气陡然凝滞。

沈天那张原本还算平静的脸上,怒气如山洪般骤然爆发!

“放肆!”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

六境中期的磅礴气势自他体内狂涌而出,席卷整个大殿。

案几、座椅,在这股无形巨力之下,尽数被掀飞,噼啪作响。

狂风呼啸,吹得众人衣袂猎猎作响。

枫家几位长老修为稍弱,已是面色苍白,气血翻涌,几欲站立不稳。

枫亦初端坐主位,面色一沉,周身亦有气息流转,勉强抵御着这股威压。

下一瞬,沈天身影模糊,竟如鬼魅般出现在枫余烬身前不足三尺之地。

他双目圆睁,怒火几欲喷薄而出,死死盯着枫余烬。

“好个不知死活的废物!还真敢与本座谈条件?”

“你以为你是谁?也配觊觎我玄天阁阁主之位?”

枫亦初见状连忙起身,一步踏出挡在枫余烬身前。

“沈阁主息怒!”枫亦初沉声道。

“小儿无状,口不择言,还望阁主海涵。”

他语气虽客气,却不卑不亢,隐隐护住身后枫余烬。

“亦初兄,你这儿子,可是越来越有出息了!”沈天冷笑,目光却依旧锁定枫余烬。

枫余烬站在父亲身后,面色平静,仿佛那滔天怒火与威压与他无干。

他只是静静看着沈天,眼神深处无波无澜。

他正欲开口,却听殿门外传来一个略带轻浮的声音。

“哎呀呀,沈阁主何必与一个废物动这么大的肝火?”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枫云舒摇着折扇,施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

他脸上挂着惯有的温和笑意,目光却先在枫余烬身上一扫而过。

“区区一个丹田气海早已废弃之人,给他一年时间,又能如何?”

“便是给他十年,百年,又能如何!”

枫云舒边说边走,他走到枫余烬身旁脚步微顿,又瞥了他一眼。

这家伙怎么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莫非是装出来的?

随即他不再理会枫余烬,径直走向沈天,微微躬身。

“云舒见过沈阁主。”

沈天冷哼一声目光从枫余烬身上移开,落在枫云舒脸上。

“你便是枫云舒?”

枫云舒保持着笑容,恭敬道:“正是晚辈。”

沈天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诮。

“为了自己那点蝇头小利,不惜出卖手足兄弟,暗中送信给我玄天阁。”

“由此看来,你枫云舒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言一出,枫云舒脸上的笑容不由一僵。

他没想到沈天竟会当众说出此事,还如此不留情面。

枫云舒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常态,脸上依旧堆着笑。

“沈阁主误会了。晚辈只是不忍见枫家与贵宗因这桩早已名存实亡的婚约,再生嫌隙。”

“也是想尽自己绵薄之力,为贵宗减少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

他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

“好一个减少麻烦!”

枫亦初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猛然转身指着枫云舒厉声喝道。

“你这逆子!为了打压自己兄弟,竟做出此等背弃家族、寡廉鲜耻之事!”

“你还嫌我枫家的脸,丢得不够大吗?”

枫亦初气得浑身发抖,族长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一个父亲的痛心疾首。

枫云舒听到父亲的怒斥,脸色微微变了变。

他转过头不再看枫亦初,而是直视着枫余烬。

“父亲此言差矣。”

“世子之争,向来如此,弱肉强食,何谈出卖?”

“我不想看着枫家,因为一个废物而断送了未来的前程!”

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怨气与不甘。

“再者父亲若真是为他着想,当初又为何会任由我将信送出玄天阁?”

“您心中,不也是默认了吗?”

此话一出枫亦初脸色煞白,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枫余烬看着眼前这一幕闹剧,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沈清秋终于开口了。

她的目光落在枫余烬身上。

“一年之约,我应下了。”

“不过,你心中也该清楚,这绝无可能。”

说完,她甚至不再看枫余烬一眼,径直对身旁的沈天说道。

“父亲,我们走吧。”

“此地多留无益,这群莽夫,扰我清净。”

沈天深深看了一眼枫亦初,又扫过枫余烬,最后目光停在枫云舒身上。

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我们走!”

沈天父女二人,带着满腔怒火与不屑,已行至大殿门口。

门槛内外,仿佛隔着两个世界。

就在沈天一只脚将要踏出大殿的瞬间,枫余烬的声音,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再次响起。

“沈阁主且慢!”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沈天脚步一顿,并未回头,只是侧脸,余光冷冽。

枫余烬缓缓转身,目光越过枫亦初,直视着沈天的背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莫欺少年穷!”

短短六个字,掷地有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之内。

枫家几位长老闻言,纷纷皱眉,面露不悦。

枫亦初更是气得嘴唇哆嗦,刚想呵斥。

却不料,一直如同冰雕般静立的沈清秋,竟蓦然回首。

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剑,直刺枫余烬。

“欺你又如何?”

她声音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毫不掩饰的讥讽。

“你这废人!”

“不怕欺你少年穷,只怕你来日,又说什么莫欺中年穷!”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再之后,便是莫欺老年穷,死前还要喊一句,莫欺少年魂?”

“可笑至极!”

沈天听闻女儿此言,先是一怔,随即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狂笑。

“哈哈哈!说得好!清秋,说得好!”

他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快意与不屑。

“我们走!不必与这等井底之蛙多费唇舌!”

话音未落,他已拂袖而去,身影迅速消失在殿门之外。

沈清秋最后冷冷地瞥了枫余烬一眼,那眼神,如同看待蝼蚁。

而后,她亦转身,毫不留恋地追随父亲而去。

大殿之内,重新陷入一片死寂。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照在地上,将众人的影子拉得细长。

枫余烬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有些可怕。

“孽障!”

终于,枫亦初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猛地一拍身旁的案几。

那由坚硬铁木制成的案几,竟被他一掌拍出数道裂痕。

“你……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他指着枫余烬,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玄天阁是什么地方?沈天是什么人物?岂是你能随意挑衅的!”

“一年之约?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