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别磨磨蹭蹭!”苏桥被推了一把。
这些士兵也不敢推别人,只能拣软柿子捏。
“滚进去!”那士兵又推了一下。
苏桥一个踉跄,往牢房里栽。幸好李寄泽一把托住了他的头。
李杳提脚朝那士兵踹去,用足力气,把对面的木栅栏都砸碎了。
“敢再朝我们中任何一个人动手,这就是下场!”
李杳扔下这话,便关上了牢门。
牢门外的其他士兵个个跟鹌鹑一样低下了头。
好久才有一个士兵道,“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得不这么做。”
李杳冷哼,“知道你们是奉命行事,我们不也没有反抗吗?所以,不要过分!”
“不敢不敢!”
“我爹关在哪里?”
说话的士兵头垂得更低了,但不敢不回答李杳的问题,伸出根手指头,指了指李杳他们隔壁的牢里。
李杳顺着他的指头看了过去。
众人也跟着李杳的目光看去。
脏乱的稻草上,躺着一个衣裳褴褛,浑身是伤的男人。
单从他们的方向看去,那张脸已经分辨不出五官,因为实在肿得厉害。
李杳吸着气,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她的吸气声,变得凝固。
李杳感觉浑身被蚂蚁撕咬,眼里、嘴角、皮肤里、心脏上,每一处都隐隐作痛。
“姑父!”李寄风最先发出嘶吼般的声音。
寄泽说不要动手,有人看着他们,逼着他们发疯发狂。
可是,望着一潭死水般的姑父,他再也无法做到冷静。
“谁干的?”
他冲到中间,抓着木栏,用力摇着。
“谁干的,我要杀了他!”
李寄泽青白的脸没有一点血丝,他紧握着双手,走到牢门,用力拉扯。
“盛大公子,你不能出来。”
李寄泽修长的五指,抠进木栏里,“我们要跑,就凭你们根本就拦不住。凭你们更加也捉不到!”
外面的士兵想了想,打开了牢门。
李寄泽抽出指头,往隔壁去,一路垂在身边的指头,落了一地的血。
一珠一珠,落在地上,浸入了土里。
其他人赶紧跟了过去。
只有李杳还站在原地,不知身在何处。
“杳儿,快过来!”李寄风在对面唤她。
“快来救姑父!”
这声音在她脑子里回荡。
最终还是李寄风跑过来,拉着她过去,她才清醒过来。
“杳儿,快看看。”
李杳低头,望着全身肿胀,脸上、手上、腿上、全是伤痕,像是用尽了所有刑具的父亲,两颗眼泪就这样垂落下来。
“杳儿,清醒!”李寄泽伸出手,把李杳拉到地上。
李杳半跪着。
“先吃药!”她用手背擦过眼角。
“我要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李寄泽给他爹喂药,苏桥抱起姑父的头。
李寄风环顾一圈,最后从腰间抽出一根箭,他把箭扳直,便走出了牢门。
朝那些士兵刺去。
“战王守边境数十年,斩杀了无数敌人。为了明渊、为了百姓,他弄丢了他的亲儿子。
好不容易找到亲儿子,为了不让皇上多虑,把他的亲儿子留在京城。
你们是他的兵!
你们每一个人都受他恩惠、受他指点。
竟能把他的儿子折磨成这个样子!”
李寄风握着箭,一箭一箭地刺着牢里的士兵。
“滚!全都滚!”
“不能啊!”有士兵说出这话,“兄弟们,他们想越狱!”
李寄风气极反笑,不再手下留情。
这一次,他不管拦他的人是何人。
每一箭都刺中这些人的身体。
每倒一个人,他脑子里的画面就越发的清晰。
“寄风,我帮你一起埋你娘。”
“寄风,这是你婶子做的馍馍,你带在身上。”
“武哥,留着印记吧,好像寄风他们几个孩子跟上来了。”
“寄风,姑爷教你......”
士兵倒了一地,也跑出去了许多。
死牢里突然间就静悄悄的。
李杳把她爹送进了空间,当着大哥和桥表哥的面,她没有再遮掩。
“爹每次受刑之前都应该吃了药。应该是有人帮他,要不然挨不了这么久。”
李寄泽青白的脸,仍没有血色。
“这是要逼祖父反!”
“出去吧!”李杳起身,“爹不会有事。就像朱雀一样,只要尚有一口气,到了那里,都能活下来。”
李寄泽了然,苏桥有些不敢置信,但此刻更多的是慌乱。
“我们就这样出去,会判死罪吧!”
“桥表哥,从一开始,人家就没有想过让我们活。”李杳率先往外走去。
到外面,还拖了一个呆愣了的李寄风。
“出去再杀!”
留在死牢,皇上要会想方设法给他们安一罪名,再判他们死罪。
走出去,也是死罪。
都是死,为何不选一条可以活的生路。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祖父反没反,她也来不及去查看。
现在,她要去皇宫,去皇上跟前,讨一个公道!
牢房外,早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士兵、侍卫、大臣围住了。
李寄风打头阵,走在最前面。
“让开!否则休怪我无情!”
“几位公子、盛小姐,战王造反,这是皇上下的令,你们不能出去。
一切得等皇上示下。
不要硬闯!”
说话的是一个面生的人,李杳从未见过。
李杳看了看大哥。
李寄泽上前一步。
“陈大人,司马太傅何不亲自来,派你来就能拦得住我们吗?”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司马太傅哪里有空理这种小事。
他正陪皇上接待重要的贵客。
你们最好老实待在牢里,等待司马太傅调查清楚。
你们有没有跟战王一起参与造反?
倘若有,就等着五马分尸!
若是没有,说不定司马太傅还会向皇上求情,饶你们一命。
毕竟九公子从安城来信,也在替你们求情。
皇上顾及九公子,多少会给一点面子。”
“假若我们硬要出去?”李杳冷声道,“本公子不认司马太傅的栽赃嫁祸。
要到皇上跟前亲自解释!”
“你以为你是谁,皇上是你想见就能见的?”陈大人满脸怒气,眼里不屑。
“战王谋反,百姓恨他还来不及。本官也无需顾念他的面子。”
“那这个了?”
李杳举起原先太后私底下赐给她的一块令牌。
“三年前,本小姐进宫救了皇上一命。
皇上给了许多的赏赐,但什么赏赐都不及太后娘娘这块令牌。
本小姐可以随时觐见太后。
现在,本小姐就要去见太后,我看你们谁敢拦!”
举着令牌,李杳几人从容地走了出去。
直奔皇宫。
“快去禀告太傅!禀告皇上!”陈大人踢了身边的人一脚。
皇宫里,正一片祥和。
太后娘娘老了不少,似乎久不闻宫外事。
“皇上,皇后,哀家真高兴,你们这么有孝心,还给哀家办这样热闹的生日宴。”
“母后高兴,我们大家就高兴。”皇后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是皇后孝心,儿臣也是昨晚才知道,皇后给您准备了这么多。”皇上在一旁说道。
“皇儿事忙,但也有心。
看到你跟皇后如此和睦,哀家死而无憾了!”
“母后,不许说这样的话。您一定长命百岁!”
慎贵妃坐在太后后面,脸皱起一团。
心里暗骂皇后马屁精!
“怎么不见盛世子?”太后记得战王的儿子在京城的,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这样的场合,他该来了才是。
跟他聊上几句,问一问杳儿的情况也好。
覃院判坐在最末尾,却也能听到太后他们这边的话,不由得嘴角抽了抽。
“母后,”皇上正想搪塞过去。
下面就有宫人来报。
“皇上不好了!盛家的公子闯出牢门,正往皇宫里来。
他们还伤了几十名士兵。
陈大人让人拦着,却也拦不住。
因为那盛小公子手中有太后娘娘的免死令牌。”
“什么?”太后老归老,但还没有老糊涂。
“盛家的小公子?他们怎么会关进牢里?这么说,盛世子也被关进牢里了?”
她看向皇上,“皇儿,这是怎么一回事?盛世子可是战王的独子,你这样做,岂不是让战王寒心!”
“是他先让朕寒心的!”皇上握在手中的酒杯,突然就砸在了地上。
似乎因为太后维护的话,他满心不悦。
其实是因为知道自己是陷害战王,所以用这样的动作来掩饰他的心虚。
太后惊得抖动了一下身子。
“皇上,哀家只是一年多没过问你的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战王寒你的心,哀家是怎么也不信的。
战王苦守晴川关几十年,他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事实就是,他造反了!
他带着兵离开了晴川关,前往隶属于北襄国的城池。
这还不是造反?
司马太傅已经呈上了战王造反的证据。
朕之所以迟迟不斩盛世子的头,就是想给战王一个机会。
只要他肯回头,朕既往不咎!”
“皇上,你得查清楚,战王不是那样的人。
你说他谋反,跟说哀家谋反有什么两样。
哀家甚至不如战王啊!
战王的心思全在明渊百姓身上,他是为了你这个皇上,一把年纪还守在晴川关的。
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太后,你老了!老糊涂了!”皇上愤怒至极,早不见往日儒雅。
出口更是诛心,“来人,送太后回宫。太后年迈需要静养,少些人去打扰她!”
“是!”
宫殿底下坐满朝臣官眷。
皇上的话,他们不得不听。
“皇上,您关姑母干什么?姑母只是实话实说。您这样做,岂不是伤你们母子之间的情分。”
慎贵妃站起来,替太后抱不平。
“你这样舍不得你姑母,那就搬去跟她同住。再多言,朕打你进冷宫!”
慎贵妃瞪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很不可置信。
但她被宫人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