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刚离开同心玉,那抹混沌色的光晕便如潮水般退去。他剧烈喘息着,额前冷汗浸透的碎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方才强行压制暴走力量时,经脉撕裂般的痛楚仍在四肢百骸间游走。苏瑶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掌心触及之处,能清晰感受到他体内紊乱的气脉正发出细微的震颤,像极了风中残烛的最后挣扎。
"混沌之力的反噬比预想中更烈。"楚墨的声音带着未散的沙哑,他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视线所及之处,竟浮现出细密的黑色纹路,"方才与同心玉共鸣时,我好像看到了...魔神被封印的瞬间。"
苏瑶的心猛地一缩。自三日前在地脉裂缝边缘接过那枚断裂的玉珏,她的脑海便时常闪过破碎的画面:燃烧的祭坛、流淌的金色血液、还有无数身着古甲的身影在黑暗中倒下。那些画面并非无序闪现,每当她触碰同心玉的碎片,记忆的拼图就会悄然移动分毫,如今楚墨的话,恰似在摇摇欲坠的拼图堆里投入了关键一块。
夜深时,灵渊守护者一脉的密室中,七枚同心玉碎片悬浮在水晶法阵中央。苏瑶盘膝而坐,指尖轻抚过最近获得的那片月牙状碎片,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记忆里那柄刺穿巨人胸膛的金色长矛。突然,碎片表面泛起涟漪般的微光,与她腕间的圣莲印记产生共鸣,密室穹顶的星图纹路随之亮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嗡——"
碎片们突然剧烈震颤,组成残缺圆环的玉片间迸射出银色电弧。苏瑶只觉眉心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同时刺入,那些零散的记忆画面如决堤洪水般涌来:
她看见自己站在高耸的祭坛上,手中握着完整的同心玉,金色长袍在猎猎风中翻飞。脚下,三脉代表者正以血为引,绘制着覆盖整个灵渊的巨**阵。地脉守护者敲响青铜巨钟,气脉长老们吟唱起古老咒文,人脉领袖举起燃烧的誓约之灯。当魔神的黑影从深渊升起时,她听见自己说:"以三脉为锁,以神魂为钥,封印!"
画面骤然破碎,苏瑶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悬浮在法阵中央,七枚玉片正以她为中心缓缓旋转。更令人震惊的是,她的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圣莲印记,与记忆中那个手持同心玉的身影如出一辙。
"原来..."她喃喃自语,指尖轻触眉心,那里还残留着灼烧般的暖意,"我不是在寻找封印线索,我就是封印本身。"
这个认知像惊雷般在脑海炸响,无数被忽略的细节瞬间串联:为何圣莲之力能净化深渊浊气?为何同心玉碎片总在她附近出现?为何每次记忆回溯都会伴随剧烈的灵力波动?答案此刻清晰得令人心惊——她是远古封印者的转世,而那些所谓的记忆碎片,本就是属于她的过往。
密室门突然被撞开,楚墨扶着门框急促喘息,他的左臂缠绕着不断渗血的布条,黑色纹路已蔓延至手肘:"黯裔传来消息,深渊议会在暗域重启了'血月祭'。"他话音未落,苏瑶便注意到他瞳孔深处闪过的暗红色光芒,那是混沌之力即将失控的征兆。
就在这时,悬浮的同心玉碎片突然齐齐转向西方,玉面映出诡异的血色光晕。苏瑶脑中警铃大作,那些刚刚清晰的记忆碎片再次涌动——她看见血月高悬时,魔神的力量会暂时压制封印,而此刻暗域的方向,正传来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必须阻止他们。"苏瑶起身时,七枚玉片竟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楚墨,你还记得地脉崩塌前,那处隐藏在瀑布后的古祭坛吗?"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记忆告诉我,那里是三脉能量的交汇点,也是重启同心玉的关键。"
楚墨望着她身后灵动飞舞的玉片,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撕下衣角紧紧扎住流血的伤口,黑色纹路在勒紧的布条下暂时蛰伏:"需要我做什么?"
"稳定气脉。"苏瑶指尖一点,一枚玉片便飞向楚墨,在他掌心化作柔和的光团,"你的混沌之力虽危险,却能暂时中和紊乱的能量流。"她看向密室穹顶,星图纹路已完全亮起,勾勒出通往暗域的隐秘路径,"而我,要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当两人穿过地脉深处的熔岩隧道时,楚墨明显感觉到体内的混沌之力在躁动。每当黑色纹路要冲破压制时,掌心的玉片便会散发出清凉气息,将那股毁灭欲牢牢锁住。他看着走在前方的苏瑶,她的步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稳,圣莲印记在火把映照下泛着温润光泽,宛如暗夜里的指路明灯。
"还有三里就到祭坛了。"楚墨忽然开口,打破了隧道里的沉默,"黯裔说,深渊残党用活人做祭品,已经打开了半尺宽的裂隙。"
苏瑶脚步微顿,记忆中某次血月祭的画面闪过脑海——同样的裂隙,同样的祭品,还有那个在血泊中狂笑的黑袍身影。她握紧拳头,掌心的圣莲印记泛起微光:"这次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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隧道尽头传来隐约的 chanting 声,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苏瑶与楚墨对视一眼,同时运转灵力。当他们冲出隧道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楚墨倒吸一口凉气:
数百名被铁链锁住的囚徒跪在祭坛周围,他们的鲜血顺着沟槽汇成溪流,流入中央的血色法阵。深渊议会的黑袍人正围着法阵起舞,为首者高举骨杖,裂隙中伸出的黑色触须正贪婪地吸食着祭品的生命力。而祭坛顶端,血月的倒影在水洼中扭曲变形,化作魔神狞笑的面孔。
"来得正好。"为首的黑袍人转过身,兜帽下露出半张被鳞片覆盖的脸,"封印者的转世,混沌之力的继承者,真是完美的祭品。"
苏瑶没理会他的叫嚣,她举起双手,七枚同心玉碎片立刻飞到身前,在她与祭坛间组成旋转的光盾。当血月的光芒达到最盛时,她清晰地感觉到体内沉睡的力量正在苏醒,圣莲印记与同心玉产生共鸣,发出穿透黑暗的金光:
"以远古誓约之名,三脉之力听我号令——"
地脉的震颤从脚下传来,楚墨及时运转混沌之力稳住阵脚,他看见苏瑶的身影在金光中逐渐变得透明,与记忆中那个金色长袍的轮廓慢慢重合。同心玉碎片在她身前重组,完整的玉珏散发出令裂隙剧烈收缩的神圣光芒,那些黑色触须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如同冰雪遇骄阳般迅速消融。
"不——"黑袍人发出绝望的嘶吼,却被突然爆发的圣莲之力震飞,化作一道黑影遁入裂隙。
当第一缕天光穿透暗域时,苏瑶缓缓落地,掌心的同心玉完好如初,只是边缘还残留着淡淡的裂痕。楚墨扶住脱力的她,发现那些困扰多日的黑色纹路竟消退了大半,混沌之力带来的灼痛感也消失无踪。
"原来这才是圣莲之力的真正形态。"苏瑶靠在他肩头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疲惫却难掩的欣喜,"不是净化,而是...重塑平衡。"
远处,黯裔的先锋部队正赶来支援,晨光中,他们的黑色羽翼泛着奇异的光泽。苏瑶望着手中的同心玉,突然想起记忆最后那个画面——当魔神被封印时,她看见深渊底部,有双金色的眼睛缓缓睁开。
她握紧玉珏,指尖轻轻拂过那些尚未愈合的裂痕。有些秘密,或许还未到揭晓的时刻,但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