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莲池的晨雾还未散尽,第七十七株新莲突然从池底翻涌而上,花苞炸开的瞬间,金红色花瓣却诡异地蜷曲成刃状。苏瑶指尖悬在莲心上方三寸,能清晰感受到花瓣脉络里躁动的灵力——那是融合了地脉本源与混沌余息的新生力量,既带着自然之力的蓬勃,又藏着一丝难以驯服的暴戾。
池畔的空地上,三十七个身着青衫的少年正扎着马步。最前排的妖族少女阿鳞突然闷哼一声,尾巴尖的鳞片在晨光中泛起灰黑色,她慌忙收回试图缠绕同伴脚踝的灵力,却没注意到指尖滴落的汗珠,在青石上砸出细小的烟洞。
“收势。”苏瑶转身时,圣莲花瓣已舒展如初,只是边缘仍凝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她走到阿鳞面前,指尖轻轻抚过少女颤抖的尾鳍,那里的鳞片下正跳动着紫黑色的纹路,“混沌气息还没完全炼化,强行动用族术只会反噬自身。”
阿鳞猛地低下头,耳尖的绒毛瞬间竖成警戒的模样。她瞥见后排人族少年楚墨然手腕上的剑形印记——那是楚墨用本源灵力拓印的护符,此刻正泛着柔和的金光,将少年体内躁动的气脉稳稳锁住。嫉妒与羞愧像藤蔓般缠上心头,她攥紧的掌心突然渗出鲜血。
“不是这样用的。”苏瑶握住她的手腕,将一滴圣莲汁液滴在她掌心。血珠与汁液交融的刹那,化作一只金红色的莲蝶,在少年们头顶盘旋三圈后,撞向池边那尊断裂的玄铁桩。桩身残留的终战阵型光痕被惊动,突然投射出楚墨当年训练的虚影,虚影手中的木剑,正以与楚墨然此刻完全一致的角度颤抖。
“气脉要沉到丹田,不是卡在喉咙里。”苏瑶的声音带着圣莲特有的温润,却让楚墨然猛地涨红了脸。他望着虚影中那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正咬着牙将木剑刺向木桩,剑梢的颤抖与自己如出一辙,只是那双眼眸里没有慌乱,只有淬过火般的执拗。
池对岸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玄族少年明砚从悬浮的罗盘上摔了下来,盘面上代表地脉的翠色光点正疯狂闪烁,却在触及代表混沌的紫黑色区域时骤然熄灭。“断了...又断了...”他抓着头发往后缩,罗盘边缘的齿痕又深了几分——那是他每次失败时下意识咬出的印记。
苏瑶拾起罗盘时,指腹被盘面烫得发麻。她望向西北方的山峦,那里的云雾比往日厚重了三倍,隐约可见黯裔营地的篝火在雾中沉浮。三日前,地脉监测阵传来异动,黯裔用淬了魔神血的骨针,在七处气脉节点埋下“噬灵种”,导致新生代体内的融合灵力极不稳定。
“试试这个。”她将半片圣莲花瓣塞进明砚掌心,花瓣接触罗盘的瞬间,翠色光点突然顺着花瓣纹路蔓延,在紫黑区域边缘凝成细小的金红色光桥。“地脉守护灵消散前,把平衡之法藏在了圣莲蕊里。”苏瑶望着少年骤然亮起的眼睛,忽然想起李明当年修复罗盘时,也是这样对着断裂的铜针发呆,“不是要隔绝混沌,而是要像架桥一样,让两种力量找到共存的路径。”
阿鳞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她尾鳍上的紫黑纹路正顺着莲蝶留下的光痕消退,取而代之的是金红相间的鳞光。当她尝试将灵力注入楚墨然的护符,少年腕间的剑形印记突然亮起,与她尾鳍的光痕连成一道弧线,将池边的断桩震得嗡嗡作响。
“这才是真正的‘同心阵’。”苏瑶的目光掠过少年们瞬间挺直的脊背,晨光中,人族的剑印、妖族的鳞光、玄族的星图正在空中交织,像极了当年终战阵型初成时的景象。只是此刻的光网里,多了一丝混沌特有的灰黑色纹路,在金红光芒中流转,竟有种奇异的和谐。
暮色降临时,圣莲池突然泛起血色涟漪。最东侧的莲株毫无征兆地枯萎,黑色根须破土而出,在水面织成“噬灵种”的符文。阿鳞第一个扑过去,尾鳍拍击水面的刹那,金红鳞光却被符文弹开,她惊呼着后退时,楚墨然的木剑突然横在她身前,剑梢的金光撞上符文,竟炸出青紫色的火花。
“是黯裔的试探。”苏瑶将圣莲蕊碾碎成浆,汁液在掌心凝成一柄三寸莲刃,“他们想看看,这些融合了混沌气息的新生代,到底是助力,还是新的隐患。”她手腕轻转,莲刃在空中划出繁复的轨迹,池底突然升起七十二道莲茎,将少年们护在中央,“记住,你们体内的力量没有对错,就像圣莲既能救人,亦能化作利刃。”
明砚突然将罗盘抛向空中,盘面上的光网骤然扩大,将莲茎与少年们的气脉连为一体。当阿鳞的鳞光、楚墨然的剑印、明砚的星图在光网中央交汇,枯萎的莲株突然从根部抽出新芽,黑色根须在金红光芒中扭曲成螺旋状,最终化作一柄缠绕着莲纹的木剑,落在楚墨然手中。
苏瑶望着少年们紧握武器的双手,忽然想起林风当年握着断剑的模样。圣莲池的雾气再次升起,这次却在雾中映出无数虚影——地脉守护灵消散前的悲鸣,黯裔疗伤秘术时的血光,终战阵型初成时的璀璨,都在雾气中缓缓流转,最终融入少年们眼中跳动的光芒里。
“明日开始学布阵。”她转身时,最后一缕雾气正从阿鳞的尾鳍间穿过,将紫黑纹路彻底抹去。池畔的玄铁桩突然发出嗡鸣,残留的光痕与少年们的气脉产生共鸣,在暮色中勾勒出从未有过的阵型轮廓,“终战的战场,不该只由我们这些人扛着。”
楚墨然突然握紧手中的木剑,剑梢的金光刺破暮色,照亮了池边新刻的石碑。苏瑶望着碑上“薪火”二字,指尖的莲刃悄然消散,化作金红色的光点,落在每个少年的眉心。她知道,这些孩子体内奔涌的,不仅是各族的血脉与灵力,更是灵渊在混沌与秩序的夹缝中,挣扎求生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