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渊殿的青铜巨门第三次震颤时,楚墨正用布巾擦拭着斩渊剑上的血痕。剑刃倒映出殿内斑驳的光影——人族修士的玄色衣袍、妖族的赤鳞甲片、灵族的素白纱裙在石案旁交错,却泾渭分明地形成三个阵营,唯有玄族的星纹斗篷在中央位置铺开,像片沉默的星云。
“月婆婆的转生术,终究是把双刃剑。”林风将叶青羽的脉案推到石案中央,纸上绘制的灵核图谱泛着诡异的紫青色,“他体内的黯裔血脉虽已觉醒,却与地脉本源纠缠成结,就像棵扎错了土壤的树,根须迟早会撑裂整个灵渊的气脉枢纽。”
苏瑶刚用圣莲露润过的指尖轻叩石案,案面的水痕突然凝成一朵金红莲花:“灵族探子回报,黯裔残部在陨星渊集结,他们的祭坛已经修到第七层。月婆婆临终前提到的封印,恐怕正是他们的真正目标。”她抬眼望向角落里的赤鳞族长,对方正用骨刀无意识地刮着石案,鳞片摩擦的沙沙声里藏着难以掩饰的焦躁。
赤鳞突然拍案而起,尾鳍在石地上扫出半尺长的划痕:“三百年前,就是黯裔用妖族战俘的血浇灌祭坛!如今你们要跟他们的混血结盟?”他指着脉案上紫青色的灵核图谱,“这小子的血脉里流着刽子手的血,与其讨论如何用他,不如现在就……”
“不如现在就拆了气脉枢纽,让魔神虚影直接踏平灵渊?”李明突然转动罗盘,盘面投射出的星图将赤鳞笼罩其中,图上代表妖族领地的光点正以惊人的速度黯淡,“陨星渊下的封印连着七处妖族圣地,黯裔要解开封印,最先遭殃的是你们赤鳞一族的熔岩池。”
罗盘的星纹突然刺痛了赤鳞的眼睛。他想起半月前从熔岩池捞出的幼崽尸体,那些被暗紫色藤蔓缠得面目全非的小生命,喉咙里都插着与叶青羽灵核同源的骨钉。殿内的沉默像块巨石压在他胸口,尾鳍拍击地面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楚墨突然将斩渊剑按在石案中央,剑刃震出的嗡鸣让所有人的目光聚焦过来:“昨日我去看过叶青羽,他腕间的生命之树图腾正在发光。”他指尖抚过剑身上的冰蓝光纹,“那图腾与玄渊殿石壁的黯裔符文产生共鸣时,我听见了月婆婆的残念——三百年前的同盟并非被黯裔背叛,而是盟主发现封印背后藏着更可怕的东西。”
“更可怕的东西?”苏瑶的莲影突然在水痕里扭曲,“灵族古籍记载,初代盟主是在封印完成后突然失踪的,难道……”
“是气脉共生的禁忌。”林风接过话头,从怀中掏出块暗金色的鳞片,那是地脉守护灵消散前留下的遗物,此刻鳞片表面正浮现出模糊的人影——个身披万族玺碎片的修士,正将半颗人族灵核按进封印裂缝,“盟主为了让封印与地脉共生,把自己变成了活阵眼。黯裔要解的不是封印,是想把盟主的残魂炼化成魔神的容器。”
石案突然剧烈震颤,青铜巨门后的撞击声里混进了叶青羽的嘶吼。沈惊鸿从偏殿匆匆赶来,素白的袖口沾着淡紫色的血渍:“他醒了,图腾在引导他往陨星渊去。”她将块沾血的布条拍在案上,布条里裹着的骨钉正在发光,上面的符文与月婆婆灵核的裂痕完全吻合,“他说……只有他能阻止封印被炼化。”
赤鳞突然抓起骨刀往自己手臂划去,滚烫的金色血液滴在石案上,竟与叶青羽的紫血融成一道赤金纹路:“妖族的血从不说谎。”他望着纹路里浮现的熔岩池景象,那里的岩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我带族人去陨星渊西侧,堵住黯裔的后路。”
李明突然收起罗盘,星图在他掌心凝成十二枚星符:“玄族擅长阵法,我去加固封印外围的星锁阵。”他将三枚星符推给楚墨,“这是‘同心符’,能让各族气脉在危急时互通,就像……就像地脉守护灵消散前做的那样。”
苏瑶的水痕莲花突然绽放,金红光芒将所有人笼罩其中:“灵族会用圣莲搭建传送阵,只要你们捏碎同心符,无论在哪都能立刻返回枢纽。”她望着楚墨腰间的万族玺残片,“记得月婆婆说的吗?人脉从来不是靠盟约维系的,是靠……”
“是靠把后背交给彼此的勇气。”楚墨接过话头,将斩渊剑从石案拔起,剑刃的冰蓝光纹与星符、莲影、赤金血纹同时亮起,在殿顶交织成完整的同盟图腾。他想起气脉融合实验时那些相互排斥又最终共生的光珠,突然明白所谓人脉,不过是让不同的气脉在信任里找到共生的频率。
青铜巨门的撞击声突然停了,取而代之的是叶青羽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停在殿门口,紫青色的灵核在胸口微微搏动,腕间的生命之树图腾正与殿内的同盟图腾遥相呼应。没有人说话,但赤鳞收起了骨刀,李明将最后一枚星符塞进他手心,苏瑶的莲影轻轻落在他肩头。
楚墨突然笑了,举起斩渊剑指向殿外的血月:“出发。”
剑刃划破夜空的刹那,各族修士的身影如潮水般涌出玄渊殿。赤鳞族的熔岩战吼、玄族的星咒吟唱、灵族的莲歌、人族的剑吟在陨星渊上空交织,形成比任何盟约都坚固的声浪。当叶青羽的身影消失在封印裂缝的瞬间,楚墨感觉到掌心的同心符突然发烫,那是新同盟的血脉,正在气脉深处缓缓流动。
他回头望了眼玄渊殿,石案上的血迹已凝成新的图腾——半面是黯裔的生命之树,半面是各族的气脉纹,中间用斩渊剑的冰蓝光痕连接,像道跨越三百年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