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光柱收敛的第三个黄昏,楚墨突然在枢纽旁惊醒。他摸着空荡荡的左手腕,那里本该戴着苏瑶编织的灵草环——可无论怎么回想,都记不起灵草环的颜色。掌心的混沌纹路泛起刺痒,远处传来李明的惊呼,他循声跑去,只见玄铁罗盘的盘面裂成蛛网,盘心倒映出的人影,竟长着黯裔特有的尖耳。
“我的记忆被篡改了。”李明捂着额头后退,罗盘投射的记忆碎片里,他正将玄族古籍交给一个紫袍人,而那本该是他誓死守护的禁术。碎片突然扭曲,紫袍人的脸化作楚墨的模样,冰冷的声音穿透意识:“交出终战阵型的弱点,我就让你妹妹活过来。”
林风挥剑劈开扑面而来的记忆幻象,斩渊剑却在接触幻象的刹那发出哀鸣。他看到记忆里的自己正跪在魔神虚影前,剑刃上沾着苏瑶的血——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可幻象中的触感如此真实,血腥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是记忆掠夺者。”他剑锋一转划破掌心,剧痛让幻象出现裂痕,“它们藏在气脉融合后的缝隙里,以我们的执念为食。”
苏瑶突然按住楚墨的肩膀,指尖凝聚的圣莲光韵正被楚墨体内溢出的混沌气息吞噬。她的记忆也在崩塌:灵族圣地的圣莲池变成了血池,她亲手掐断了最后一朵圣莲,而站在池边冷笑的,是面目模糊的自己。“它们在放大我们的恐惧。”她咬着唇不让自己颤抖,“记忆对决不是要驱逐它们,而是要承认这些恐惧真实存在。”
楚墨突然冲向枢纽中央,那里残留着地脉守护灵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气息。他将自身融合后的气脉注入气息,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有他第一次气脉净化失败时的绝望,有李明为修补罗盘灼伤手掌的画面,还有林风重铸斩渊剑时,故意隐瞒的经脉损伤。这些碎片在气息中碰撞,竟凝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掠夺者的黑雾挡在外面。
“原来如此。”李明转动修复的罗盘,盘面上浮现出掠夺者的轮廓,那些由混沌气息凝成的影子,正通过气脉融合后的共鸣,钻入众人的记忆死角。“黯裔用魔神虚影的力量,把我们的愧疚和遗憾具象化了。”他指着幻象中自己妹妹的身影,那其实是三年前在黯裔突袭中牺牲的玄族圣女,“它们知道我们最想弥补什么,就用什么来攻击。”
林风突然收剑入鞘,任由记忆幻象将自己包围。他看着幻象中被自己误伤的妖族少年,低声说:“那次围剿黯裔,是我判断失误,让你成了诱饵。”话音刚落,少年的幻象竟开始变得透明。“记忆掠夺者只能靠我们的逃避存活。”他对目瞪口呆的众人说,“你越不敢面对,它们就越强大。”
苏瑶闭上眼睛,任由记忆回到圣莲林被毁的那一夜。她不再逃避自己没能保护族人的愧疚,而是在记忆中重新站定,将圣莲种子撒向火海——当她在幻象中说出“我会让圣莲重新绽放”时,周围的黑雾突然如潮水般退去,露出掠夺者真实的形态:一群巴掌大的、长着多只眼睛的虫子,正趴在气脉缝隙里瑟瑟发抖。
“就是现在!”楚墨将融合气脉凝成光网,那些虫子被光网罩住的瞬间,发出尖锐的嘶鸣。光网中,四族气脉形成的纹路开始旋转,将虫子体内的混沌气息一点点剥离。李明转动罗盘引导地脉之力,林风用斩渊剑划出结界,苏瑶的圣莲光韵则如细雨般落下,净化着被虫子污染的记忆碎片。
就在光网即将收紧的刹那,虫子们突然集体自爆,紫黑色的混沌气息化作楚墨最恐惧的模样——那是气脉融合实验失败时,他被混沌吞噬的幻象。幻象伸出利爪抓向枢纽,楚墨下意识地后退,光网瞬间出现破绽,无数细小的掠夺者碎片趁机钻入气脉支流。
“别退!”苏瑶抓住楚墨的手腕,将圣莲光韵注入他体内,“你害怕的不是被吞噬,是害怕自己失控后伤害我们。”她的声音穿透幻象的轰鸣,让楚墨突然想起气脉融合成功时,林风故意隐瞒伤势的眼神,李明偷偷加固他背后的防护符,还有苏瑶总在他混沌纹路发作前,提前备好的缓解草药。
这些记忆如星火般点亮,楚墨体内的融合气脉突然爆发,将幻象震得粉碎。他看着那些钻入气脉支流的掠夺者碎片,突然明白了记忆对决的终极意义:不是要遗忘或否认伤痛,而是要让这些经历成为彼此羁绊的一部分。
林风挥剑斩断流向妖族领地的支流,苏瑶用圣莲光韵封锁灵族圣地的气脉入口,李明则引导地脉之力,将玄族范围内的碎片逼向枢纽。当四族气脉再次在枢纽中央汇聚,那些掠夺者碎片突然停止移动,在融合气脉的光芒中,渐渐化作透明的光点,融入众人的记忆深处——这次,它们不再是威胁,而是变成了提醒彼此珍惜当下的印记。
楚墨望着枢纽上空重新稳定的气脉图谱,突然想起灵草环的颜色——那是苏瑶用灵族圣地特有的晨曦草编织的,会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红色。他转头看向苏瑶,发现她也在看自己,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
李明突然指着罗盘,盘面上浮现出一行新的符文,翻译过来是:“记忆是盾牌,不是枷锁。”林风握紧斩渊剑,剑身上映出的众人身影,虽然都带着伤痕,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他们知道,这场升级的记忆对决,不仅击退了掠夺者,更让融合后的气脉增添了新的力量——那是由真实记忆和彼此信任凝聚的,比任何防御阵型都要坚固的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