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守护灵消散后的第五个黄昏，灵渊的天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楚墨站在气脉枢纽顶端，看着西北方的云层凝固成暗红色漩涡，那些本该流动的云絮此刻像被冻结的血痂，边缘处不断滴落紫黑色的液珠，砸在终战阵型的光网上，炸开一圈圈灰黑色的涟漪。
“光网的韧性在减弱。”林风握紧斩渊剑，剑刃反射的天光中，他发现光网上的人族剑纹正以极慢的速度褪色。三天前刚修复的玄铁桩又出现了裂纹，这次的裂纹里渗出的不是地脉本源，而是粘稠如墨的混沌气息，气息触到剑刃时，竟发出啃噬金属的刺耳声响。
苏瑶蹲在枢纽边缘检查圣莲幼苗，指尖刚碰到叶片，那些翠绿的嫩芽就突然蜷缩成球，叶脉里流动的金红色灵力正被一种灰黑色的丝线缠绕、吞噬。“连圣莲都开始异化了。”她将一片枯萎的叶子捏碎，粉末在掌心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虫，扑向她手腕时，被残余的灵族气脉烧成灰烬，“守护灵消散后，自然之力的平衡被彻底打破，混沌正在接管地脉的运转。”
李明抱着玄铁罗盘从东边奔来，罗盘的铜面已蒙上一层灰翳，原本清晰的地脉图谱此刻像被墨汁晕染，代表气脉支流的线条正一条条变成紫黑色。“黯裔在引爆混沌节点。”他指着罗盘上不断闪烁的红点，“他们把魔神虚影的力量注入了七十二处地脉泉眼，每引爆一处，周围的空间就会扭曲一分——你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楚墨看到灵渊东侧的山峦正在发生诡异的形变：本该向上生长的山峰正缓缓内陷，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的面团；原本清澈的溪流倒卷着冲上悬崖，水珠在空中凝固成尖利的冰棱，折射出的光线竟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被卷入扭曲空间的断灵阵残骸，正以反自然的方式重组，形成一个个不断旋转的黑色漩涡。
“空间法则在崩坏。”楚墨按住心口的混沌纹路，那里传来熟悉的灼痛，但这次的痛感中夹杂着一种陌生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他体内与混沌气息共鸣。他想起地脉守护灵消散前传递的意识：混沌本是世界的倒影，过度压制只会让它以更狂暴的方式反噬。
林风突然挥剑斩断一道射来的黑色光线，光线落地的刹那，地面竟像被强酸腐蚀般冒出气泡，冒出的白烟里，隐约能看到无数扭曲的人脸。“是被吞噬的生灵残念。”他看着剑刃上残留的黑烟，那些烟霭在阳光下聚散不定，最终凝成黯裔修士的轮廓，“混沌不仅在侵蚀物质，还在吞噬意识。”
苏瑶突然惊呼一声，她培育的圣莲幼苗竟在土壤里倒着生长，根系钻出地面，开出的花朵却是由无数细小的触须组成，触须顶端的花苞里，嵌着半片人族修士的碎骨。“它们在吸收亡者的残骸。”她用灵族气脉包裹住幼苗，那些触须却疯狂地缠绕上来，试图钻进她的指尖，“混沌正在改写生命的形态，连最纯净的圣莲都开始变得...饥饿。”
李明的罗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盘面投射的立体图谱上，代表气脉融合区域的光点正在迅速缩小，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扩张的紫黑色阴影。“枢纽的平衡撑不住了。”他指着图谱中央闪烁的红点，“气脉融合产生的共生之力，正在被混沌气息污染，就像...就像清水里滴进了墨汁，我们找不到可以完全隔绝的容器。”
楚墨突然纵身跃下枢纽，落地时正好踩在一处刚出现的空间裂缝边缘。裂缝里涌出的混沌气息带着强烈的吸力，他能清晰地看到裂缝另一端的景象：那里本该是灵族圣地的圣莲池，此刻却变成了沸腾的黑色泥潭，泥潭里漂浮的不是莲花，而是各族修士扭曲的尸体，那些尸体的眼睛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天幕上的暗红色漩涡。
“它在构建混沌领域。”楚墨的声音有些发颤，体内的混沌纹路与裂缝中的气息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让他忍不住想靠近。林风及时抓住他的手臂，斩渊剑的冰蓝光晕注入他体内时，那种悸动才稍稍平复。“混沌正在同化世界的规则，用亡者的怨念当基石，用活人的恐惧当粘合剂。”
林风突然拽着楚墨后退，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露出下方盘根错节的黑色脉络——那是混沌气息侵蚀形成的伪地脉，脉络里流动的不是本源灵力，而是无数哀嚎的灵魂。“黯裔在引导这种侵蚀。”他用剑挑起一根脉络，脉络断裂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带着腥味的黑色雾气，“他们把魔神虚影的力量注入地脉，让混沌不再是无序的破坏，而是有目的的改造。”
苏瑶突然将圣莲光韵凝聚成盾，挡在众人身前。远处的扭曲空间里，突然冲出一群异化的妖兽，那些本该是狼形的妖族，此刻却长着昆虫的复眼，翅膀上覆盖着人族修士的皮肤，尖啸着扑来时，嘴里喷出的不是妖力，而是紫黑色的粘液。
“它们的意识被改写了。”李明转动罗盘试图干扰妖兽的行动，罗盘的星力却被粘液腐蚀得滋滋作响，“混沌让它们把所有非混沌气息的存在，都当成了必须清除的异类——包括曾经的同类。”他看着一只异化妖兽撕咬同类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涌，那些尸体的残肢上，还留着妖族特有的图腾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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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突然将体内融合的气脉注入地面，淡金色的光纹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触到黑色脉络时，那些脉络竟像活物般蜷缩起来。但他很快发现，光纹扩散的范围正在缩小，混沌气息就像潮水般不断涌来，每一次碰撞，都让光纹的颜色暗淡一分。“我们的力量在被同化。”他喘息着说，掌心的光纹边缘，已经泛起淡淡的灰黑色，“再这样下去，不用魔神虚影降临，我们就会变成和那些异化妖兽一样的存在。”
林风突然将斩渊剑插进地面，剑刃爆发出的冰蓝光晕形成一道屏障，暂时挡住了混沌气息的蔓延。他看着屏障外不断扭曲的世界，突然想起地脉守护灵消散前的眼神——那不是绝望，而是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或许守护灵早就知道会这样。”他握紧楚墨的手，感觉到两种气脉在掌心交织出微弱的白光，“它用消散换给我们的，可能不是时间，而是...找到共存方式的机会。”
苏瑶突然指着天空，暗红色漩涡的中心，竟缓缓浮现出一张巨大的脸——那是由无数混沌气息和扭曲意识组成的魔神虚影，虚影的眼睛里，倒映着灵渊正在发生的一切。当虚影的目光扫过枢纽时，所有的混沌气息突然沸腾起来，黑色脉络疯狂生长，朝着气脉融合的核心扑去。
李明将玄铁罗盘挡在枢纽前，盘面上的星图突然全部亮起，与终战阵型的光网交织成新的壁垒。“至少现在还能挡得住。”他看着罗盘上不断闪烁的光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只要我们还能守住气脉融合的核心，就还有...机会。”
楚墨望着那道由四族力量共同支撑的壁垒，看着壁垒外疯狂冲击的混沌气息，突然明白了地脉守护灵的选择。混沌的侵蚀或许无法逆转，但融合的气脉就像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哪怕只能照亮方寸之地，也足以证明——世界的扭曲并非终点，只要羁绊还在，就总有重建秩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