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在气脉阵眼上颤抖，第七十三道符文刚勾勒到一半，便如断线的风筝般溃散。他望着阵眼中央那团不断膨胀的混沌浊气，喉间涌上腥甜——自从上次净化尝试后，混沌之眼仿佛被彻底激怒，每日正午都会准时喷吐浊气，而他体内的本源灵力，已快要见底。
“还差最后三成。”林风将斩渊剑横在阵眼边缘，剑身流淌的金光正被浊气一点点蚕食，“要不要先退出去？你的手已经开始透明了。”楚墨的右手掌几乎要隐入虚空，那是本源过度消耗的征兆，三日前他为护住李明，硬生生用这只手挡了一记浊气冲击。
苏瑶捧着新培育的圣莲走来，花瓣上凝结的露珠滴落在阵眼，激起细碎的金芒。“圣莲的灵力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她将一枚莲子塞进楚墨掌心，莲子温润的触感让他颤抖的指尖稍缓，“玄族使者说，混沌浊气里藏着气脉的原始形态，或许……”
“或许我该主动进去看看。”楚墨突然开口，掌心的莲子被他按进阵眼。圣莲灵力与浊气碰撞的瞬间，他眼中浮现出无数气脉丝线，那些丝线时而如银蛇狂舞，时而如蛛网凝结，正是混沌与秩序角力的轨迹。三日前挡下那记冲击时，他就隐约察觉到——浊气并非纯粹的毁灭之力，只是运转方式与寻常气脉完全相反。
李明抱着改良后的灵力罗盘冲过来，罗盘上的刻度已崩碎过半，指针却死死钉在西北方：“不行！那片浊气浓度是别处的十倍，进去就是死！”他指着阵眼边缘一块玄铁，那是楚墨昨夜用来测试的法器，此刻已被浊气蚀成蜂窝状，“连镇灵索都扛不住，你的身体……”
话音未落，气脉阵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混沌浊气猛地拔高丈许，化作一只巨手拍向阵眼，林风挥剑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开裂。楚墨见状突然起身，竟迎着浊气巨手冲了过去，苏瑶甩出的治愈丝带只缠住他半只衣袖，便被浊气熔断。
“楚墨！”
他在浊气中转身，透明的脸上竟带着笑意：“记得气脉图谱的最后一页吗？”众人这才想起，那页空白的古纸上，只有楚墨用精血画的一个“融”字。下一瞬，浊气巨手将楚墨完全吞没，阵眼处涌起的灰黑色浪潮里，突然亮起一点微光。
那是楚墨的本源灵力。起初如烛火般微弱，被浊气疯狂撕扯，却始终没有熄灭。林风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不是对抗，而是用自身气脉当诱饵，引混沌浊气进入预设的符文轨道。可这种做法无异于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会被彻底同化。
“李明，调第三组符文！”林风突然大喊，挥剑在阵眼外画出楚墨教的辅助纹路。苏瑶立刻将圣莲灵力注入阵眼，莲子在浊气中生根发芽，开出一朵通体漆黑的莲花，花瓣上的纹路竟与混沌流动轨迹完全吻合。
一炷香后，浊气中的微光开始膨胀。楚墨的声音穿透灰黑色浪潮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左三右七，逆转为顺！”李明猛地转动罗盘，气脉阵的符文突然倒转，那些原本溃散的纹路竟与浊气的轨迹交织成环。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楚墨体内的本源灵力与浊气突然剧烈冲撞，他在浪潮中痛苦地蜷缩起来，透明的身躯上浮现出交错的红黑纹路——红色是他的气脉，黑色是混沌浊气，两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相互吞噬。
“要失败了吗？”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手中的丝带已断裂七截。林风却死死盯着阵眼：“不对，你看那些纹路！”只见红黑纹路碰撞的间隙，正渗出淡淡的金色光晕，那光晕所过之处，浊气不再狂暴，气脉也不再脆弱，竟如溪流汇入江海般和谐共存。
“是万族玺的力量！”李明突然明白，楚墨之前注入阵眼的不仅是本源，还有万族玺残留的各族灵力。这些灵力在他体内与混沌碰撞，竟催生出一种全新的能量形态——既有混沌的磅礴，又有气脉的灵动。
当最后一缕浊气被金色光晕同化，楚墨从阵眼中缓缓落下。他的身体不再透明，掌心托着一团流转红黑金三色的光团，正是融合后的混沌气脉。苏瑶触碰他手腕时惊得后退半步——那里的气脉印记已变成繁复的三重纹，分别对应秩序、混沌与新生。
“这才是气脉的极限。”楚墨轻咳两声，光团在他掌心化作一枚符文，融入气脉阵眼。原本狂暴的浊气突然温顺下来，顺着符文纹路流入地底，竟开始滋养那些被侵蚀的灵植。
林风望着阵眼处新生的嫩芽，突然想起初代盟主残魂说的话：“气脉的终点，从来不是纯净，而是平衡。”他看向楚墨，对方正低头研究掌心的三重纹，透明的指尖已重新凝聚实体，只是指腹多了层细碎的金色鳞片——那是混沌与气脉融合的印记。
远处的混沌之眼传来一声不甘的咆哮，却再没喷出浊气。李明的罗盘指针终于稳定下来，指向阵眼的刻度旁，多出一行从未见过的符文，楚墨认出那是上古文字中的“源”。
“看来，我们找到气脉的源头了。”他抬头时，阳光恰好穿透浊气消散的天空，落在众人身上。苏瑶突然笑了，指着楚墨的发梢——那里竟生出一缕金红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圣莲与混沌交织的光泽。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灵渊深处，一条全新的气脉正顺着阵眼的符文蔓延，所过之处，枯寂的土地抽出新芽，断裂的山脉重新连接，仿佛整个灵渊都在跟着楚墨的突破，迎来新的生机。只是谁也没注意，楚墨掌心的三重纹深处，藏着一丝极淡的灰光，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