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 >  锦华情笺:良缘误惹帝王心 >  第600章 镜影藏锋绣刃寒

苏锦璃将麻籽倒在白纸上时,楚君逸突然按住她的手腕。烛火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竹刀轻叩桌面的脆响里,他指着麻籽表面的纹路:"每颗麻籽都被虫蛀过三个小孔,"指尖蘸着茶水在纸上点出三点,"与围场柳树的三杈分形完全相同。"话音未落,案头的铜镜突然晃了晃——镜架的铜轴不知何时被人旋松,镜面倾斜的角度正好映出院角的老梅,梅枝上新抽出的嫩芽,竟与沈砚箭囊里的棉线接头数分毫不差。

苏锦璃扶正铜镜,见镜缘的缠枝纹里卡着片花瓣。楚君逸用银镊夹起,认出是西府海棠的花瓣:"尚服局后院种着两株西府海棠,"他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的猩红溅在花瓣上,"去年林氏给贤妃绣的披帛,就用这花瓣染过色,水浸后会显出'沈'字。"苏锦璃取来温水,花瓣在水中舒展的瞬间,果然浮出暗褐色的字迹,笔画间的飞白处缠着根银丝,与楚君逸朝服盘扣的缠丝手法完全相同。

陈昱突然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锦面绣着鸳鸯戏水,却在鸳鸯的眼睛里藏着极小的"杀"字。"是从张嬷嬷的发髻里搜的,"他扯开锦囊的抽绳,里面滚出颗蜡丸,"这蜡是蜂蜡混着松香,遇热会化得极快。"苏锦璃取来烛台,蜡丸在火边熔成油滴,露出卷用桑皮纸写的密信,纸上的墨迹遇热变深,显出"初七午时,围场柳下"八个字——笔迹的捺脚处带着个弯钩,与楚君逸刻在青田石上的"南"字钩痕分毫不差。

"桑皮纸是江南特产,"楚君逸用竹刀挑开信纸边缘,"纸浆里掺了芦花,对着光看能见到绒毛——和沈都尉箭囊里的棉线纤维完全相同。"他让苏锦璃取来那枚"江南客"石印,蘸着融化的蜡油往信纸上盖,印泥晕开的边缘竟与信纸的毛边重合。窗外的风突然掀起窗纱,案头的铜盆里,那幅浸了水的围场图正慢慢舒展,图上标记的行宫位置,竟在水面倒影里变成了"死"字的轮廓。

苏锦璃往铜炉里添了块银炭,火光映得楚君逸指尖发颤。他忽然指着自己的袖口:"今早换的里衣,袖口绣着半朵兰花,"竹刀挑开针脚,露出里面藏着的丝线,"是用七根蚕丝拧成的,与张嬷嬷盘扣的缠线数相同。"苏锦璃凑近细看,见丝线的接头处打着个"万字结",这结是楚家特有的手法,去年她给楚君逸绣荷包时,他曾手把手教过她——此刻这结的绕线方式却多了半圈,正是沈家密信里常用的"变体结"。

陈昱突然一拍大腿,从腰间解下块玉佩。玉上的龙纹被人用刀刮去半片,露出底下的鹰纹,鹰的翅膀下藏着极小的"沈"字。"是从钦天监副监的靴底摸出来的,"他用银簪刮着玉缝里的泥垢,"这泥里掺了朱砂,遇醋会显形。"苏锦璃取来陈醋滴在玉上,泥垢化开后竟显出"火药"二字,笔画间的空隙里卡着根棉线,在烛光下泛着紫光——是用紫草汁染的,去年贤妃给太后绣的寿屏里,就用这种线绣过暗纹。

楚君逸突然让苏锦璃铺展他的旧朝服,指着下摆的褶皱:"这里曾沾过桐油,"他让陈昱取来松烟墨,往褶皱处抹了半指,"墨里掺了白矾,会让油迹显形。"墨痕晕开的瞬间,竟显出匹奔马的轮廓,马背上的骑士戴着头盔,盔缨的位置用金线绣了个"七"字——与密信里的初七日期正好呼应。苏锦璃忽然想起什么,转身去翻药箱,见装川贝的瓷瓶底下,压着张被药汁浸透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个箭头,指向围场西侧的密林。

"这朱砂里掺了珍珠粉,"楚君逸用指尖蹭了蹭纸面,"对着光看能见到闪光——和你鬓边珍珠的光泽完全相同。"他让苏锦璃取来镊子,从纸角撕下根纤维,浸在枇杷膏里时,纤维突然变粗,显出极细的纹路:是幅微型布防图,用沈家特制的"缩丝法"绣成,每寸布面藏着三十六个针脚,与楚君逸父亲手札里记的"沈家针谱"分毫不差。

院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陈昱突然捂住鼻子:"什么味?"苏锦璃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窗台上的紫苏叶竟蔫了大半,叶片边缘泛着焦黑。"是硫磺气,"楚君逸猛地起身,却被一阵咳嗽钉在原地,"沈家的火药里总掺硫磺,遇水会发臭——他们恐怕在附近埋了引线。"陈昱拔腿要往外冲,却被苏锦璃拉住,她指着紫苏叶的焦痕:"叶尖朝东,说明硫磺气是从东边来的,"又指了指叶脉的纹路,"这纹路被人用针尖划过,拼起来是'三'字。"

楚君逸让苏锦璃取来纸笔,蘸着茶水画下紫苏叶的轮廓:"东边第三间房,是去年给贤妃绣寿屏的工坊,"他忽然笑了,竹刀在青田石上又刻了笔,"那工坊的门槛比别处高两寸,父亲手札里记着,沈家藏东西总爱选高两寸的地方。"陈昱刚要抬脚,却见楚君逸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里面装着些白色粉末:"是硝石粉,遇硫磺会爆炸,"他将粉末撒在门槛的缝隙里,"等他们来取东西时......"

苏锦璃突然按住他的手:"别伤着无辜。"她取来块玉佩,往门槛上一磕,玉佩碎成两半的瞬间,露出里面藏着的引线——果然是沈家的"松筋线",线尾缠着片碎布,上面用胭脂写着"亥时动手"。"这胭脂里掺了蜜蜡,"苏锦璃用指甲刮了刮字迹,"遇热会融化,我们可以换根线......"楚君逸看着她眼里的狡黠,忽然想起去年上元节,她也是这样用蜜蜡在灯笼上画灯谜,骗得他输了三盏琉璃灯。

陈昱按苏锦璃的吩咐,换了根浸过盐水的棉线,线尾系在院中的老梅枝上。楚君逸靠在软榻上,看苏锦璃给他缝补被竹刀划破的袖口,银线在烛光下像条游蛇:"这针法是'锁心绣',"他轻声说,"母亲当年教我的,说这种绣法最结实。"苏锦璃的针顿了顿,针尖挑出个小小的结:"就像我们现在做的,"她抬头时,鬓边的珍珠晃了晃,"把他们的阴谋锁起来。"

亥时的梆子刚响,东厢房果然传来轻响。陈昱刚要去看,却被楚君逸拉住,他指着案头的铜镜:"镜里能看见。"苏锦璃凑过去,见镜中映出个黑影,正用刀撬着门槛——正是尚服局的掌事太监,去年贤妃宫里的密信,就是经他手传递的。黑影摸到引线的瞬间,院中的老梅枝突然轻颤,陈昱按约定拽动棉线,浸过盐水的线遇潮气收缩,竟将引线拉向了相反的方向。

黑影察觉不对时,已被楚君逸安排的人围住。掌事太监挣扎着要咬舌,却被陈昱用木塞堵住嘴,他袖口的盘扣崩开,掉出个小银盒,里面装着些黑色药膏。"是乌头膏,"苏锦璃用银簪挑了点,"涂在箭头上见血封喉,去年林氏的姑母就是中了这个。"楚君逸让陈昱解开太监的腰带,见带子里藏着张纸,上面用金线绣着"凤驾"二字,金线的捻度比官造的紧半成,与沈砚箭镞里的丝线完全相同。

"凤驾会在初七午时到围场,"楚君逸将纸往烛火边凑,金线遇热变软,显出底下的"刺"字,"他们想趁太后赏猎时动手。"苏锦璃突然想起什么,翻出那半张胭脂地形图:"你看这水源标记,"她往红点上倒了点枇杷膏,红点竟变成朵莲花,"是贤妃的标记,她总爱在胭脂里掺莲粉。"楚君逸让她取来那枚石印,往莲花上盖的瞬间,两人同时愣住——印泥晕开的边缘,竟与莲花的花瓣完全重合。

陈昱突然从外面跑进来,手里举着个箭筒:"在工坊的梁上找到的,"箭筒内壁刻着螺旋纹,"每圈纹里藏着根针,是沈家的'暴雨针',见血会发炎。"苏锦璃数着针的数量,正好二十七根:"三七之数,"她抬头看向楚君逸,"与他们的暗号数对上了。"楚君逸用竹刀挑出根针,见针尖涂着银粉:"是硝石银,"他忽然咳嗽起来,帕子上的猩红又深了些,"遇血会变成黑色,和你枇杷膏里的紫苏颜色很像。"

苏锦璃连忙给他喂了口梨膏,银匙碰到牙齿的轻响里,楚君逸指着箭筒的底部:"这里刻着个'柳'字,"他让苏锦璃往底纹上倒醋,"柳字的最后一笔里藏着密信。"醋液浸透的瞬间,果然浮出行小字:"初七午时,柳下埋火药。"字迹的墨水里掺了铁屑,用磁石一吸,竟能看见笔画间的飞白——与沈砚带来的箭杆刻痕完全相同。

夜深时,苏锦璃给楚君逸掖好被角,见他枕边放着那枚刻了一半的石印。她拿起印石,忽然发现"安"字的最后一笔里,藏着极小的"璃"字刻痕——是楚君逸趁她不注意时刻的。月光从窗棂漏进来,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竹刀还握在手里,刀身上映着她的影子,像极了去年江南初遇时,他在桥头给她刻木簪的模样。

天快亮时,陈昱又带来个消息:沈砚在护城河里捞到个箱子,里面装着些绣品,上面的龙纹绣错了爪数——本该五爪的龙被绣成了四爪,正是谋逆的铁证。"绣线用的是七缠线,"陈昱展开幅绣帕,"里面掺了火药硝,遇火会爆燃。"苏锦璃忽然指着绣帕的边角:"这针脚是倒着绣的,"她用指甲顺着针脚划过去,"拼起来是'沈'字。"

楚君逸让苏锦璃取来那根从钟摆上解下的双绞线,缠在绣帕的边角上:"这线和绣帕的纤维能完全贴合,"他忽然笑了,"就像我们找到的所有证据,都在往一个地方指。"苏锦璃往铜炉里添了块炭,见火星溅在石印上,竟在"安"字周围烧出圈焦痕——正好是朵莲花的形状,与贤妃密信上的标记分毫不差。

初七的清晨来得格外早,苏锦璃给楚君逸梳发时,见他的发间缠着根银丝。"是从枕头里掉出来的,"他让她凑近看,"丝线上有银粉,是硝石银。"苏锦璃突然想起张嬷嬷指甲缝里的银粉,心里咯噔一下:"他们连这里都动了手脚。"楚君逸握住她的手,指尖的温度透过发丝传过来:"别怕,"他拿起那枚青田石印,"我们已经把证据都藏好了,在机关鱼肚子里,鱼嘴对着东边,就像去年我们在江南放生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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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场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楚君逸靠在马车里,看着苏锦璃将石印藏进发髻。她鬓边的珍珠晃了晃,珠孔里的红线与他袖中的引线轻轻碰在一起,像两个藏了许久的秘密,终于在晨光里相认。远处传来马蹄声,沈砚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他腰间的箭囊鼓鼓囊囊,苏锦璃忽然发现,那箭囊的轮廓在阳光下投下的影子,竟与楚君逸刻的石印完全相同。

午时三刻快到时,太后的凤驾果然进了围场。楚君逸让苏锦璃扶着他站在柳树下,见沈砚正指挥着侍卫布防,腰间的七缠线盘扣在阳光下闪着光。苏锦璃忽然指着柳树的树疤:"这疤被人挖过,"她用银簪挑开泥土,露出个瓷罐,里面的火药引线正冒着青烟——引线是用七缠线做的,烧得比寻常线快三倍。

楚君逸早有准备,将那瓶硝石粉往引线上一撒,引线顿时熄灭。沈砚脸色骤变的瞬间,陈昱带着禁军围了上来,张嬷嬷藏在树后的身影被阳光照得无所遁形,她手里的箭筒掉在地上,里面的暴雨针滚出来,针尖的银粉在阳光下闪着光,与楚君逸咳在帕子上的药汁颜色渐渐重合。

苏锦璃看着楚君逸将那枚青田石印盖在沈砚的供状上,印泥晕开的瞬间,她忽然发现石印的底部刻着行小字:"与璃同安"。风拂过围场的柳梢,带着远处的马蹄声和近处的心跳,像极了江南初遇时,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别怕,有我"。烛影里藏过的杀机,终在晨光里化作了案头的石印,和他掌心渐渐暖起来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