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将潜艇的金属外壳镀上一层血色。
蜜糖的爪子不自觉地刮擦着礁石，人造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所以你们这群老古董在海底躲了二十年？"
"二十三年零四个月。"老所长——现在该叫他方舟了——抚摸着潜艇外壳上斑驳的锈迹，"自从'母亲'第一次苏醒。"
火花拖着断臂走近，独眼审视着潜艇舱门内的景象："这些孩子......都是实验体？"
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沉睡的孩童。他们的胸口跳动着蓝色机械心脏，皮肤上却没有黑色纹路。
"不，是疫苗。"方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们用'亚当'的基因培育了他们。"
小九突然按住自己的机械心脏："亚当......是第一个刑天？"
潜艇内部突然亮起蓝光，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众人面前——那是个与刑天有七分相似的机械战士，但眼神更加人性化。
"第七代生物机械共生体。"方舟的指尖划过投影，"唯一能与'母亲'对抗的存在。"
投影突然闪烁，切换成海底城市的画面。巨大的玻璃穹顶下，数百名穿着老式潜水服的人正在维护某种巨型设备。
"方舟计划......"火花认出了设备上的标志，"你们在造诺亚方舟？"
"比那更好。"方舟的机械义眼亮起蓝光，"我们在造武器。"
潜艇突然剧烈震动！
"警报！检测到高能反应！"机械狗从小女孩怀里跳下，"来源：海底火山口！"
海面沸腾起来，无数气泡翻滚而上。远处的军舰残骸突然被某种力量拖入水下，金属扭曲的尖啸声即使隔着海水也清晰可闻。
"她没死......"小九的机械心脏加速跳动，"母亲在重组！"
方舟快步走向控制台："启动防御协议！所有人员进入战备状态！"
潜艇外壳开始变形，隐藏的炮台纷纷展开。更惊人的是，那些培养舱一个接一个开启，沉睡的孩童们同时睁开了眼睛——全是与亚当相同的湛蓝色。
"他们......"蜜糖的尾巴炸毛，"都是活的？！"
"不完全是。"方舟按下某个按钮，"启动同步程序。"
孩童们的机械心脏突然迸发出刺目蓝光，数百道光束在空中交织，最终汇聚成一个巨大的全息投影——正是亚当的完整形象。
"记忆......共享......"亚当的声音从所有孩童口中同时发出，"准备......战斗......"
海面突然炸开！
三条全新的机械触须破水而出，每条直径都超过潜艇的宽度。但与之前不同，这些触须表面布满了与刑天左臂相同的银色纹路。
"她进化了......"火花握紧分子枪，"学会了抵抗我们的武器。"
更可怕的是，触须中央缓缓升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刑天。他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黑色物质覆盖，只有右眼还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目标......锁定......"他的声音带着数百个音调的重叠，"消灭......叛徒......"
亚当的投影突然实体化，蓝色能量构成的身体挡在众人面前："你们走。"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这是我的战斗。"
火花还想说什么，潜艇突然伸出机械臂，将所有人强行拖入舱内。舱门关闭的最后一刻，他们看到亚当冲向刑天，两道身影在海面上碰撞出刺目的能量火花。
"启动深海模式！"方舟的命令在潜艇内回荡，"全速下潜！"
蜜糖扑到观察窗前："等等！我们不能丢下他！"
"那不是他。"小九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刑天已经死了，那是'母亲'操控的躯壳。"
潜艇剧烈震动，开始下潜。透过观察窗，他们看到海面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亚当的蓝色能量与黑色物质不断碰撞，每一次交锋都引发小型海啸。
"看那里！"小女孩突然指向深海。
海底火山口处，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蠕动。它像是由无数军舰残骸和机械触须缝合而成的怪物，中央是半融化的机械子宫——"母亲"的本体正在重生。
"她比上次更强了......"火花的声音带着绝望，"我们根本没法对抗这种怪物......"
方舟的机械义眼突然转向小九："不，我们可以。"他指向控制台上的某个装置，"但需要XT-00的基因密钥。"
小九的机械心脏同步闪烁："我？"
"不，是他。"方舟调出监控画面——在潜艇最底层的隔离舱里，漂浮着一个特殊的培养舱。
里面是刑天的遗体。
蜜糖的爪子刺进金属地板："你们什么时候......"
"救生艇上有机械臂。"方舟平静地说，"现在，选择吧——用他最后的基因启动'方舟'，或者看着'母亲'吞噬整个世界。"
潜艇突然倾斜！警报声响彻每个角落：
"警告！遭受攻击！外壳损伤度37%！"
观察窗外，一条机械触须正缠绕着潜艇，表面的黑色物质开始腐蚀金属外壳。更可怕的是，触须上浮现出无数张人脸——都是被"母亲"吞噬的人类。
"她在学习......"方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现在连情感同步都掌握了......"
火花突然走向控制台："怎么启动？"
"需要自愿献祭。"方舟调出程序界面，"将他的意识上传至'方舟'主脑，但......"
"但什么？"
"这会彻底抹去他存在的痕迹。"方舟的机械手指悬在确认键上，"连机械心脏都不会剩下。"
小九突然按住控制台："等等！"
他的机械心脏迸发出前所未有的蓝光："还有另一个办法。"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小九扯开自己的上衣——他的胸口不是机械心脏，而是一个微型培养舱，里面漂浮着某种蓝色晶体。
"小九的心脏......"蜜糖的瞳孔扩大，"老鬼把它改造成了......"
"基因密钥。"小九的声音平静得可怕，"用我，不是刑天。"
潜艇再次剧烈震动！这次整艘船都倾斜了45度，几个培养舱从支架上滑落，摔得粉碎。
"没时间争论了！"火花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再不下决定我们都得死！"
方舟的机械义眼在小九和监控画面间切换，最终点了点头："准备连接。"
特殊的手术台从地板升起，小九平静地躺上去。当机械臂刺入他胸口的培养舱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会很疼。"方舟调整着参数，"非常疼。"
小九笑了："比被猫抓还疼吗？"
蜜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蓝光爆发！
整个潜艇瞬间被刺目的光芒吞没。观察窗外，缠绕潜艇的机械触须突然痉挛，黑色物质如退潮般剥离。
深海中的"母亲"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机械子宫表面裂开无数缝隙。亚当趁机一记重拳，将刑天的躯壳轰入海底火山口。
潜艇内部，小九的身体开始发光。他的皮肤逐渐透明，露出下面错综复杂的蓝色能量网络。
"连接完成度87%......"方舟的声音带着敬畏，"他在改写'方舟'的程序......"
突然，小九睁开眼睛——
那双眼睛变成了与刑天完全相同的猩红色。
"找到......你了......"他的声音带着数百个音调的重叠，"母亲......"
深海监控画面中，海底火山突然喷发！但不是岩浆，而是某种蓝色能量流。这些能量如活物般缠绕上"母亲"的本体，开始强行分离黑色物质。
"不......"母亲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恐惧，"这不可能......"
潜艇的通讯器突然响起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喂喂？有人听得到吗？"
蜜糖的耳朵瞬间竖起："小叮当？！"
"废铁联盟旗舰'生锈女王号'请求通话！"通讯器里传来熟悉的电子音，"虽然我们现在是'生锈潜艇号'了......"
观察窗外，一艘由无数机械残骸拼凑而成的潜艇正从深海升起。它的外壳上涂满了荧光涂鸦，最显眼的位置画着一个竖中指的图案——老鬼的标志。
"那个老混蛋......"火花突然大笑，"我就知道他没死透！"
"母亲"的尖啸变成了哀嚎。蓝色能量已经渗透进她的机械子宫，正在从内部瓦解黑色物质。更惊人的是，那些被吞噬的人类面孔一个接一个脱离触须，化作蓝色光点升向海面。
其中最大的一团蓝光，隐约形成了刑天的轮廓。
小九的身体开始消散，但他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告诉刑天......"
蓝光爆发到极致，然后——
一切归于平静。
潜艇浮上海面时，朝阳已经驱散了最后一丝黑暗。海面平静如镜，只有几缕轻烟从海底升起，证明刚才的战斗不是幻觉。
"生锈潜艇号"靠了过来，甲板上站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缺了半边身子的机械狗。
只剩核心的小叮当。
还有......
"老鬼？！"蜜糖的尾巴瞬间竖起。
老人站在船头，机械脊椎裸露在外，义眼闪烁着熟悉的蓝光："怎么？见到鬼了？"
火花冲上甲板，独臂揪住他的衣领："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们以为你——"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老鬼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缓缓走来——
刑天。
他的装甲几乎全部脱落，露出下面与人类惊人相似的机械骨骼。右眼是熟悉的猩红色，左眼则变成了与小九相同的湛蓝。
"记忆......恢复......"他的声音依然带着电子音，但更加人性化，"谢谢......"
蜜糖的尾巴慢慢垂下："所以小九他......"
"在这里。"刑天轻触自己的左胸，那里跳动着蓝色的机械心脏，"我们......共存......"
海风拂过，带来远方海鸥的鸣叫。新的一天开始了，而这场战争——
终于迎来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