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肖清雪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上面还停留在昨晚叶辰发来的那条"锁好门，明天见"的消息上。
"叮"的一声，新消息提醒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是叶辰发来的：【九点到我办公室，有新人证。】
肖清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冲进浴室的速度堪比消防员出警。
二十分钟后，她顶着一头半干的头发冲进律所电梯，一边往脸上拍粉底一边默念着昨晚整理的证据清单。
推开叶辰办公室门时，她猛地刹住脚步——里面坐着个陌生男人，三十出头的样子，西装革履但面色憔悴，正紧张地搓着手指。
"啊，对不起！"肖清雪慌忙后退，"我不知道你有客人..."
"进来。"叶辰头也不抬，"这位是荣盛前人力资源总监赵明。"
肖清雪瞪大眼睛，轻手轻脚地挪到叶辰身边坐下。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连衣裙，发梢还带着洗发水的清香，随着动作若有若无地飘到叶辰鼻尖。
赵明不安地看了眼门口："叶律师，您确定这里安全吗？荣盛的人..."
"整层楼都有监控。"叶辰推了推眼镜，"说说你带来的东西。"
赵明从内袋掏出一个U盘："这是加密的工资表和人事档案，证明老陈他们确实是正式员工。"他苦笑，"我上个月因为拒绝用工人身份证办贷款被开除了。"
肖清雪倒吸一口冷气："用身份证办贷款？"
"荣盛的资金链早就出问题了。"赵明压低声音，"他们收集工人身份证，伪造签名办信用贷，钱进了公司账户，债却算在工人头上..."
叶辰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有证据吗？"
赵明点头："U盘里有审批流程和转账记录。还有..."他犹豫了一下，"荣志国亲口下的指示，我有录音。"
肖清雪气得手指发抖，在笔记本上重重写下"人渣"两个字，笔尖几乎戳破纸面。叶辰轻轻按了下她的手腕，示意她冷静。
"为什么现在才站出来？"叶辰锐利地问。
赵明低下头："我...我妻子刚生完孩子...怕报复..."他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但看到林芳站出来，还有那些工人孩子的遭遇...我实在受不了了..."
叶辰审视他片刻，点点头："我们会保护你和家人。"
送走赵明，肖清雪立刻扑到电脑前："快看看U盘里有什么！"
叶辰却按住她的手："先备份，再交给技术部解密。荣盛很可能设了追踪程序。"
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度透过皮肤传来。肖清雪的心跳突然加速，手指微微颤抖。叶辰似乎也意识到这个动作过于亲密，迅速收回手，假装整理文件。
"那、那我们现在做什么？"肖清雪结结巴巴地问，努力忽略脸上腾起的热度。
叶辰看了眼手表："去医院。老陈今天出院。"
医院走廊上，肖清雪抱着一大袋零食和玩具，走得摇摇晃晃。叶辰伸手接过大部分东西，皱眉道："买这么多干什么？"
"给工人们的孩子呀！"肖清雪眼睛亮晶晶的，"小王说今天有好几个小朋友会来接陈叔出院。"
叶辰没说话，但眼神柔和了几分。转过拐角，他们看到老陈坐在轮椅上，周围围着七八个孩子，年龄从五六岁到十来岁不等。孩子们的衣服都有些旧但很干净，看到陌生人过来，立刻害羞地躲到大人身后。
"叶律师！肖小姐！"老陈激动地想站起来，被护士按了回去。
肖清雪蹲下身，笑眯眯地对孩子们招手："快来，姐姐带了好吃的！"
孩子们怯生生地看着她，不敢上前。最小的一个女孩扎着歪歪扭扭的小辫子，衣服明显大了一号，袖口都磨出了毛边。
肖清雪鼻子一酸，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粉色书包："这是给你的，喜欢吗？"
小女孩眼睛一下子亮了，但还是不敢接，转头看向老陈。得到点头同意后，才小心翼翼地接过书包，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叶辰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孩子们磨旧的鞋子和粗糙的小手。他悄悄离开了一会儿，回来时手里多了几张单据。肖清雪瞥见最上面一张是某工人妻子的医药费缴费单，金额五位数。
"叶律师..."她小声叫道。
叶辰摇摇头，示意她别声张。这个细微的互动被老陈看在眼里，老人家的眼眶瞬间红了。
回律所的路上，肖清雪一直低头摆弄手机。叶辰瞥了她一眼："在干什么？"
"建个捐款群！"肖清雪头也不抬，"这些孩子太可怜了，我想资助他们上学..."
叶辰突然伸手按住她的手机屏幕："别用公开渠道。"
"啊？"
"荣盛会拿这个做文章，说我们利用工人博同情。"叶辰解释道，"要走正规慈善机构。"
肖清雪恍然大悟，随即又想到什么："那...那医药费..."
叶辰目视前方："律所的公益基金。"
骗人。肖清雪在心里嘀咕。她明明看到缴费单上的签名是"叶辰"。但她没戳破，只是偷偷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的小本本上——《叶律师不为人知的温柔瞬间》第27条。
下午的技术部传来好消息——U盘解密成功。投影仪上显示出触目惊心的内容：伪造的贷款合同、工人身份证扫描件、甚至是强迫工人按手印的照片...
"这已经涉嫌金融诈骗了。"小王愤怒地说。
叶辰快速浏览文件，突然停在一份邮件上："这是..."
邮件显示荣志国指示财务部"优先处理有孩子上学的工人"，因为"他们最怕事，最容易控制"。
肖清雪气得浑身发抖："畜生！"
叶辰的眼神冷得像冰："准备材料，申请追加诉讼请求。"
就在这时，前台匆匆跑来："叶律师！电视台想采访您，关于荣盛案的最新进展！"
叶辰刚要拒绝，肖清雪却拽了拽他的袖子："我们应该去！趁热打铁！"
直播间里，主持人开门见山："叶律师，荣盛集团今天发表声明，称您煽动舆论干预司法，您有何回应？"
叶辰面对镜头，声音沉稳："欠债还钱是千年古训。如果荣盛认为讨要血汗钱是'煽动舆论'，那么请问，什么才是正当维权？"
肖清雪坐在台下，忍不住小声嘀咕："就是！利息我们都可以谈..."
这句话被旁边的记者听到，引发一阵轻笑。镜头立刻转向她，肖清雪瞬间涨红了脸，像只受惊的兔子。叶辰在台上看到这一幕，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采访结束后，两人并肩走出电视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肖清雪故意放慢脚步，让两个人的影子靠得更近一些。
"叶律师，"她突然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输了怎么办？"
叶辰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不会输。"
"但万一..."
"没有万一。"叶辰的声音坚定如铁，"这种案子必须赢。不仅为了老陈他们，更是为了所有被欺负的普通人知道——法律会保护他们。"
肖清雪望着他坚毅的侧脸，心跳漏了一拍。这一刻的叶辰，比她偷拍的那张法庭照片还要耀眼百倍。
回到律所，夜已深了。大部分人都已下班，只有他们俩还在整理第二天要提交的证据。肖清雪困得直点头，又一次差点把脸砸在键盘上。
叶辰叹了口气："回去吧。"
"不行..."肖清雪揉着眼睛，"还有三份文件要核对..."
叶辰干脆把她的电脑合上："明天再说。"
"可是..."
"没有可是。"叶辰的语气不容反驳，"我送你回家。"
电梯里，肖清雪困得东倒西歪，不自觉地往叶辰身上靠。就在她即将碰到叶辰肩膀的瞬间，电梯突然"咣当"一声停住了，灯光闪烁几下后彻底熄灭。
"啊！"肖清雪惊叫一声，下意识抓住叶辰的手臂。
"别怕。"叶辰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沉稳，"应该是临时故障。"
他掏出手机照明，按下紧急呼叫按钮。物业很快回应，说是电力检修，十分钟就能恢复。
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肖清雪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叶辰的手臂，连忙松开，却被他反手握住了。
"小心摔倒。"叶辰解释道，但并没有立刻放开。
黑暗中，肖清雪的脸烫得吓人。她能感觉到叶辰手掌的温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甚至能听到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叶律师..."她小声开口，却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嗯？"
"我...我有点怕黑..."这当然是谎话，但她就是想听叶辰多说几句话。
果然，叶辰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我在。"
简简单单两个字，让肖清雪的心像泡在温水里一样柔软。她鼓起勇气，往叶辰身边挪了半步，两个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就在这时，电梯突然恢复运行，灯光大亮。两人像触电般分开，各自假装整理衣服。电梯门打开，叶辰轻咳一声："到了。"
走出大楼，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肖清雪偷瞄了一眼叶辰的侧脸，发现他的耳尖微微泛红。
"明天见。"叶辰帮她拦了辆出租车，递上车费后转身要走。
"等等！"肖清雪叫住他，"你...你不一起走吗？"
叶辰摇头："我回律所拿点东西。"
看着出租车远去的尾灯，叶辰站在原地许久未动。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张队，关于荣盛金融诈骗的证据，我想当面汇报..."
出租车里，肖清雪抱着包包傻笑。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小姑娘，谈恋爱啦？"
"才、才没有！"肖清雪慌忙否认，却藏不住上扬的嘴角。
手机突然震动，是叶辰发来的消息：【到家说一声。】
她捧着手机，像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