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漏子刚敲过三更,姜黎赤脚踩在天机阁主的机械脊骨上碾药。织金裙裾燎着幽蓝鬼火,将满地齿轮碎片烧成蜷曲的灰蝶。青杏蹲在炼蛊鼎旁搅动毒浆,腕间新打的银铃每晃一下,鼎中碧鳞蛊虫便抽搐着爆成一团血雾。
"娘子,西街棺材铺的货到了……"小丫头掀开草帘,三百口薄棺鱼贯而入。棺盖移开的刹那,腐臭味混着雪松香扑面——每具棺椁都躺着穿白大褂的"姜黎",心口贴着泛黄的实验编号。
姜黎的银簪尖挑起片机械残骸,对着残月端详:"萧景珩这铁皮癞蛤蟆……"簪尾突然扎进棺中尸身眉心,"死了三回还敢送肉身当贺礼?"
尸身突然暴睁电子眼,喉管挤出齿轮摩擦声:「警告!母体基因污染扩散——」话音未落,青杏的酸菜缸已凌空砸下。腌萝卜汁腐蚀得电子眼滋滋冒烟,尸身撕开白大褂,皮下竟是缠绕着婚书的碧鳞蛊蛇。
"啧,新腌的合卺酒倒是烈。"姜黎踩着棺沿跃起,鎏金血凝成的火凤撞穿地砖。塌陷的坑洞中浮出座青铜祭坛,坛上捆着个浑身插满试管的老者——赫然是姜承业实验室的副院长!
青杏的银铃突然炸响,她机械眼泛起红光:「记忆碎片载入中——滋滋——丙辰年第七次**实验——」腐烂的声带突然迸出人声嘶吼:"娘子快走!他脊髓里藏着……"
副院长突然撕裂后颈,机械脊椎弹出口微型脉冲炮:"姜医生,你的离职手续……"炮口凝聚的蓝光映出姜黎锁骨下的凤凰纹,"该办齐全了!"
姜黎的织金裙裾突然暴涨,金线螭龙纹绞住脉冲炮管:"三年前你克扣我奖金时……"她染毒的指甲剐下副院长半张人皮,"怎么不说手续齐全?"
人皮下露出的不是血肉,而是密密麻麻的婚书残页。青杏的机械手插入副院长肋间,扯出团跳动的数据流:「检测到原始实验记录——」她腐烂的瞳孔骤缩,"娘子!您当年签的不是离职协议……"
数据流在空中炸开,浮现姜黎从未见过的画面——现代实验室爆炸前,她正将青杏推入逃生舱,而真正的自己留在火场,将芯片插入天机阁主控台。
"是焚天契!"副院长突然暴起,机械臂缠住姜黎脚踝,"你亲手签的献祭文书……"他撕开胸腔,露出浸泡在绿色溶液中的大脑,"烧了三千世界就为救个丫鬟?"
姜黎的鎏金血突然逆流,在祭坛上凝成三百把苗刀。她赤脚踏碎副院长颅骨,刀刃剐下脑皮层上的契约纹路:"姑奶奶签的……"火凤衔起燃烧的契约残页,"是给你祖坟点灯的许可书!"
地底突然传来龙吟,塌陷的祭坛下浮出条青铜巨蟒。蟒身缠着三百具实验体残骸,每具心口都插着苗疆银刀。青杏的银铃铛炸成齑粉,机械音凄厉尖叫:「母体共鸣临界——警告——」
"吵死了!"姜黎拽过缠臂金绞住蟒头,金镯卡进鳞片迸出火星。她染血的指尖捅进蟒眼,挑出颗鎏金东珠:"天机阁主这老腌货……"珠面映出萧景珩破碎的虚影,"死了还要当婚宴司仪?"
虚影忽然凝实,萧景珩的蟒袍下伸出机械触手:"爱妃掀了本王的棺材……"触手卷起满地婚书残页,"总得赔个洞房花烛夜。"
青杏突然撞翻炼蛊鼎,毒浆泼向虚影。她溃烂的掌心攥着把生锈手术刀:"娘子……这是您当年剖蛊用的……"刀身遇血显形,浮现出「丙辰年腊月初七」的苗疆咒文,"奴婢偷藏了十年……"
暴雨骤降,燃烧的契约残页在空中凝成血色星图。姜黎的银甲碎片突然重组,凤凰纹灼穿青铜蟒身:"病秧子,教你个乖——"她将手术刀扎进虚影心口,"洞房得拿命当聘礼!"
青铜祭坛在暴雨中震颤,萧景珩的虚影被手术刀钉在半空,蟒袍下渗出的却不是血,而是粘稠的绿色代码液。姜黎的鎏金血顺着刀槽逆流,竟在虚空中灼出个焚天卦象。
"爱妃这聘礼……咳……倒是比合卺酒更呛喉。"萧景珩的机械触手突然暴长,缠住姜黎的腰肢往祭坛裂缝里拽,"可惜本王要的……"裂缝中浮出三百盏引魂灯,灯芯皆是跳动的蛊虫,"是你胎里带的那把火!"
青杏的机械眼突然迸出血泪,她徒手扯断缠在姜黎腰间的触手:"娘子……别碰那些灯……"腐肉从她指节剥落,露出底下鎏金齿轮,"灯油是奴婢的……啊!!!"
惨叫声中,引魂灯齐齐炸开。灯油泼洒处,废墟里钻出密密麻麻的青铜傀儡——每具傀儡掌心都托着个水晶瓶,瓶中泡着姜黎不同年龄的记忆碎片。
"三年前你火烧实验室……"萧景珩的虚影凝实,露出心口跳动的机械心脏,"可不是为救这小丫头。"他指尖掠过水晶瓶,映出姜黎将青杏按在手术台的画面,"你是怕她泄露……"
姜黎的银簪突然调转,捅穿自己太阳穴。鎏金血混着脑浆喷溅,竟在空中凝成只浴火青鸾:"病秧子,姑奶奶教你个乖——"青鸾尖啸着扑向水晶瓶阵,"窥梦,得拿命付账!"
水晶瓶接连爆裂,记忆碎片如利刃四射。青杏的机械躯突然挡在姜黎身前,腐肉被割得簌簌掉落:"娘子……小心背后……"她白骨五指插入祭坛裂缝,扯出条缠满婚书的碧鳞巨蟒,"他们用婚书养了三千年的……"
巨蟒獠牙咬碎的刹那,姜黎的凤凰纹突然离体。鎏金火凤与青鸾交缠成太极图,将整座祭坛照得通明。萧景珩的机械心脏在强光中裂开蛛网纹,露出腔体内跳动的碧色蛊虫——虫身竟缠着半张泛黄的卖身契,落款是青杏八岁时的血手印。
"好个情深义重!"姜黎赤脚踏碎蛊虫,染毒的指甲剐过萧景珩脖颈,"拿我丫鬟的卖身契养蛊……"她拽过缠臂金绞住他咽喉,"你这铁皮癞蛤蟆也配谈情?"
地底突然传来龙吟,祭坛裂缝中伸出只青铜巨爪。青杏的残躯被爪尖勾住,机械音断断续续:「警告……母体基因共鸣失控……」她突然暴起撕开胸腔,将跳动的能源核塞进姜黎掌心:"娘子……这是您当年给奴婢的……"
能源核遇血激活,浮现出段全息影像——苗疆雨夜,八岁的青杏蜷缩在乱葬岗,而穿越而来的姜黎正将鎏金蛊虫喂入她口中。蛊虫入喉的刹那,少女心口突然浮现凤凰纹。
"原来如此……"姜黎的银簪骤然暴长,簪尾东珠裂开迸出毒针,"老东西们折腾三千年——"毒针暴雨般扎向青铜巨爪,"就为把姑奶奶的凤凰蛊移花接木!"
萧景珩的机械心脏突然爆出强光,他擒住姜黎染血的手按向自己胸膛:"爱妃现在明白了?"蛊纹顺着两人相贴的肌肤疯长,"你每救她一次……"祭坛裂缝中浮出三百具青杏克隆体,每具心口都插着苗疆银刀,"都是在喂本王的噬心蛊!"
青杏的能源核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她腐烂的声带挤出最后的人声:"娘子……烧了祭坛……"机械眼炸成碎片,"银刀……插在坎位……"
暴雨裹着代码液倾盆而下,姜黎的鎏金血在祭坛上汇成河。她拽过最近的青杏克隆体,银刀捅穿其心口钉入坎位:"病秧子,看好了——"
"这才是真正的换魂术!"
刀身遇血嗡鸣,整座天机阁废墟突然浮空。三百具青铜傀儡齐声哀嚎,在凤凰火中熔成锁链缠住萧景珩。姜黎赤脚踩着他裂开的机械颅骨,鎏金血凝成的火凤衔起青杏的能源核:"小丫头……"
"姑奶奶的阎罗殿,还缺个腌酸菜的!"
青铜巨爪在凤凰火中熔成铁水,萧景珩的机械颅骨突然裂开蛛网纹。青杏的能源核在姜黎掌心跳动,鎏金血渗入核心的刹那,整座浮空废墟突然静止——三百具青杏克隆体齐刷刷仰头,电子眼泛起妖异的红光。
"娘子……"
"娘子……"
"娘子……"
此起彼伏的机械音浪中,克隆体们撕开嫁衣,露出心口跳动的鎏金虎符。姜黎的银簪突然震颤,簪尾东珠映出天机阁地底密室——每块砖石都刻着青杏八岁时的哭脸。
"好个连环扣!"她染血的指尖捅进萧景珩裂开的颅骨,剐出团缠绕婚书的神经束,"拿我丫鬟的魂炼了三千傀儡……"鎏金血凝成的火凤衔起神经束,"就为养这把开天锁?"
萧景珩的机械脊椎突然暴长,蟒袍下摆卷起满地婚书残页:"爱妃可知……"他唇间溢出荧绿的代码液,"你每撕一张婚书……"残页在空中拼成焚天卦象,"这小丫头的魂就碎一分?"
青杏克隆体突然集体暴走,虎符从心口迸出,在空中凝成青铜巨锁。锁芯裂开的刹那,姜黎的凤凰纹突然离体,鎏金血如熔岩灌入锁孔:"病秧子,教你个乖——"她赤脚踏碎萧景珩的脊椎,"开天,得用腌透的疯劲!"
锁芯转动的轰鸣震碎云层,暴雨裹着燃烧的代码液倒灌。废墟尽头浮出座青铜镜台,镜中映出的不是姜黎——而是现代实验室里昏迷的自己,正被青杏用手术刀剖开太阳穴。
"娘子……这是最后一次换魂……"青杏的残影突然从镜中浮出,机械手穿透镜面,"奴婢偷改了主控程序……"她腐烂的半张脸露出笑纹,"该醒了……"
姜黎的银簪突然调转,捅穿自己咽喉。鎏金血喷溅在镜面,竟将现代与古代的景象熔在一处:"小丫头……"她染血的指尖抚过青杏残影,"姑奶奶的梦……"
"轮不到你们这些腌臜货做主!"
镜台轰然炸裂,万千碎片化作碧鳞蛊虫。青杏克隆体突然手挽手跳起傩舞,虎符在她们心口共鸣成调:"丙辰年……腊月初七……"嫁衣金线崩断,露出皮下密密麻麻的芯片,"凤焚九重天……"
萧景珩的残躯突然暴起,机械触手缠住姜黎腰肢:"爱妃的疯病……"他裂开胸腔,露出浸泡在绿色溶液中的青铜钥匙,"该用药了!"
钥匙插入姜黎锁骨的刹那,整座废墟坍缩成黑洞。青杏的能源核突然发出刺耳鸣响,她腐烂的声带挤出最后的人声:"娘子……糖蒜坛……"
"在您胎里……"
暴雨骤歇,鎏金血凝成的火凤衔着青铜钥匙破空。姜黎赤脚踩在萧景珩的机械残骸上,银簪尖挑开自己小腹——
一枚泡着碧色蛊虫的酸菜坛,正在血脉深处幽幽发光。
姜黎的银簪尖刺入小腹,鎏金血顺着刀刃滴落,竟在肌肤上灼出一圈符咒。酸菜坛在血脉中嗡鸣,碧色蛊虫撞向坛壁,震得她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萧景珩的机械残骸突然抽搐,蟒袍碎片裹着代码液缠住她的脚踝:"爱妃……这坛子里的……咳咳……可是为夫送你的聘礼……"
“聘你祖宗的骨灰坛!”姜黎怒不可遏地咆哮着,声音震耳欲聋。她的眼睛瞪得浑圆,仿佛要喷出火来,一脚狠狠地踹向对方的喉咙。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家伙的喉管被姜黎的脚瞬间碾碎,鲜血四溅。姜黎的手上也沾满了猩红的血液,她却毫不在意,染血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捅进了酸菜坛的裂缝中。
刹那间,坛内的蛊虫像是被惊扰的蜂群一般,疯狂地尖叫着涌出。它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然而,当它们接触到姜黎指尖上的鎏金血时,却像是被烈焰灼烧一般,发出痛苦的嘶鸣,然后迅速熔化成一滩滩金汁。
随着蛊虫的融化,坛底渐渐浮出一枚青铜钥匙。这把钥匙通体呈现出一种古朴的青铜色,上面的纹路清晰可见,与萧景珩心腔内的锁孔竟然严丝合缝,仿佛是为了开启那扇神秘之门而特意打造的。
青杏的残影突然从能源核中迸出,机械手按住姜黎手腕:"娘子……这是天机阁的命门……"她腐烂的声带挤出血沫,"奴婢找了十年……"钥匙插入锁孔的刹那,废墟中所有青铜傀儡集体僵直,眼窝里的鎏金东珠齐齐炸裂。
地核深处传来龙吟,整座天机阁废墟浮空而起。三百具青杏克隆体突然手挽手跃入火海,嫁衣金线在烈焰中拧成股肉绳,将青铜巨锁拽向九重天。姜黎的凤凰纹离体暴涨,火凤衔着钥匙撞向锁芯:"老腌货们——"鎏金血染红苍穹,"姑奶奶来掀你们的天灵盖了!"
锁芯崩裂的轰鸣中,姜承业的虚影自云端浮现。他枯爪捏着半本实验日志,每页都粘着青杏八岁时的血指印:"乖女……你胎里带的不是蛊毒……"日志遇火显形,露出扉页的苗疆婚书,"是焚天的凤髓……"
"凤髓你祖宗!"姜黎拽过缠臂金绞碎日志,金镯卡进姜承业虚影的喉骨,"这腌了三千年的大梦——"她赤脚踏碎云端,鎏金血凝成三百把苗刀,"姑奶奶砸了!"
刀雨倾泻而下,云端裂开道青铜巨门。门环上的饕餮纹正撕咬着青杏的银铃,铃舌突然弹出把生锈手术刀。姜黎的银簪与手术刀相击,爆出的火星竟将现代与古代的场景熔在一处——实验室爆炸的火光中,青杏抱着酸菜坛撞向主控台;苗疆祭坛上,姜黎将鎏金蛊虫喂入少女口中。
"娘子……"青杏的残影突然凝实,机械手插入姜承业虚影的太阳穴,"该腌新蒜了……"她腐烂的嘴角扯出笑,能源核爆出最后一丝电弧。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强光如汹涌的波涛般席卷而来,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吞噬殆尽。在这强烈的光芒中,姜黎手臂上的凤凰纹突然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急剧地坍缩起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竟然赤着脚站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废墟之上。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她腕间的银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片废墟中显得格外突兀。
姜黎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个冷冻柜上。那冷冻柜正嗡嗡作响,似乎还在正常运转着。然而,就在她的注视下,隔壁的柜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弹开,一股冰冷的雾气从中喷涌而出。
姜黎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影蜷缩在冰雾之中,若隐若现。待雾气稍稍散去,她才看清那竟然是青杏!而更令人惊骇的是,青杏的心口处赫然插着一把手术刀,鲜血正顺着刀柄缓缓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鎏金血迹。
"小丫头……"姜黎扯断输液管,将青杏捞进怀里,"你这腌酸菜的手艺……"指尖抚过她结霜的睫毛,"倒是比阎罗殿的孟婆汤更醉人。"
晨光刺破云层时,西街棺材铺的梆子声遥遥传来。青杏在毒雾中咳嗽着睁眼,腕间新打的银铃刻着苗疆咒文。姜黎踹翻炼蛊鼎,鎏金血遇风成袍:"传阎君令——"
"今日开坛,腌尽天下腌臜货!"
废墟尽头,最后一块青铜残片映出萧景珩的虚影。他倚着焚尽的婚书残页,电子眼忽明忽灭:"爱妃可知……"蛊纹爬上焦黑的机械心脏,"你撕毁的从来不是婚约……"
"是锁着真身的囚笼……"
姜黎碾碎残片,毒粉混着晨露洒向地缝。三百碧鳞婴孩从焦土中爬出,捧着鎏金匣齐声啼哭。匣中工牌泛着冷光,编号「109」的刻痕下,隐约浮出枚酸菜坛的图腾。